向当代秦始皇亮剑的男儿(下)
(四)政变计划的实施和流产
本来毛在庐山会议上,把毛林之争定为人民内部矛盾,并且说问题不下山。但下山以后,毛“威逼和诱导叶群、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检讨,进而威逼和诱导林彪检讨。”但林彪对奉命前来做说客的汪东兴说:“我要写了检查,主席马上批发全党,那就等于我在全党全军全国人民面前承认了我的所谓‘错误’。”“我没有什么错误,我也不会违心地写什么检查。”(《红太阳的陨落》下卷第638、639页)话是这么说,但材料显示,林彪一直要求面见毛,想与毛当面把话说清楚。但毛一直拒绝面见林,因为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话不算话,无法和林彪讲清楚。另一方面,深知毛的阴狠毒辣的林彪夫妻也默许林立果着手进行秘密活动——在空军里网络人才,在北京、上海、杭州和广州分别建立据点,积极策划武装政变,而且制定了三个方案:一是刺杀毛;二是到广州另立中央;三是逃往苏联。(见《红太阳的陨落》下卷第655页)
迫使林立果实施政变计划的导火索是毛的南巡。1971年8月15日,冒着夏天的酷暑,毛乘他的专列,一路从北京南下,沿途先后到武汉、长沙、南昌、杭州、上海,南京等地,每到一处都是找当地的党政军要员大谈林彪一伙要抢班夺权,做舆论准备。结果,谈话内容很快通过不同渠道传到林彪一伙耳中,这就促使林立果和周宇驰必须马上开始行动。
根据网文《林立果“联合舰队” 密谋八种方法暗杀毛泽东》所提供的材料,林立果和周宇驰武装政变计划的具体实施过程是:9月8日,林立果身带林彪的手令:“盼照立果、宇驰同志传达的命令办”, 以看牙为名,乘专机由北戴河飞到北京,与周宇驰、王飞(空军司令部副参谋长兼办公室主任)、以及江腾蛟(南京军区空军政委)等策划武装政变计划的具体实施。
首先是在上海刺杀毛的行动,具体执行人是江腾蛟(1909-2009)和王维国(1919-1993)。林立果对江腾蛟说:“我们研究了三条办法:第一,用火焰喷射器和四O火箭筒打火车。第二,调几门高射炮平射打火车。要空四军把‘教导队’带着,就说有坏人要害主席,以营救主席为名往上冲。实在不行,就要王维国趁B-52接见时动手。” 江腾蛟提出:“第一条,火焰喷射器空军没有,就是有,我们也不会用。要战士打,战士不干,还会把下命令的人打死。第二条,向主席专列旁边调高射炮,一动就被发现。再说,主席的专列是防弹玻璃,步枪、机枪打不进。车上的警卫只要抵抗半小时,附近的部队就会从四面八方赶来。要空四军‘教导队’去冲火车打毛主席,他们也不一定干。第三条,要王维国自己动手,不知他干不干。主席专列上可能有仪器,一照就照出来了。枪要是带不上去,又怎么办?”
江腾蛟是开国少将,因为文革中受杨余傅事件牵连被撤职,并且毛批示说“对此人不能重用”,由于林彪暗中保护,他才在军中有一个南空副政委的职务。因此,他对武装政变十分热心,因为政变成功他才有光明前程。江腾蛟看林立果和周宇驰一时没有了主意,提出上海毛的专列附近有一个油库,可以用点燃油库的办法,趁救火的机会对毛的专列下手。
其次是在北方攻打钓鱼台,抓捕四人帮一伙。该计划具体执行人是空军司令部副参谋长王飞。9月9日晚上9时许,周宇驰打电话给王飞,要他来空军学院秘密据点。自从被林立果任命为攻打钓鱼台的北线总指挥,王飞就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他知道不干不行,更知道干起来困难重重,生死未卜。 王飞到了之后,林立果问王飞:“想到什么好办法没有?” 王飞回答:“还没有。”林立果叫周宇驰拿来一张描画的钓鱼台地图,展开摊在茶几上,比画着说:“我看就坐上大卡车,从这两个门同时冲进去。枪一响,里面就乱了套,那么高的墙,里面的人想跑也跑不出来。” 王飞说:“硬冲的办法不行。一来空军带着武器进不了城,钓鱼台一带戒备很严,是卫戍区的重点警卫目标;二来即便冲进去了,很快就会被包围,进得去,出不来,加上空军的人对钓鱼台地形不熟,也不一定能抓到要抓的人。” 林立果不同意:“从空司到钓鱼台,才几步啊?警卫营坐上大卡车,顶多十来分钟,就到了嘛。”王飞说:“上午我找空司警卫营的领导问了问情况,他们能动的兵力也不过一二百人。这一二百人要是一起出动,得七八辆卡车,那目标就大了。再说,强攻,武器得好。警卫营都是轻武器,手枪、步枪、冲锋枪、手榴弹,连火箭筒都没有,打起来恐怕不是对手。”周宇驰接上去说:“硬冲不行,那就智取。可以小股隐蔽进入。晚上到门口,把哨兵一抓,就进去了。”王飞说:“那得情况很熟才行。” 林立果说:“老周(宇驰)对那里情况熟,他带你去,你准备好人。”
9月11日中午,林立果、周宇驰、王飞三人在讨论攻打钓鱼台的具体方案时,意见分歧又来了。林立果说:“我请来一个人,你们认识认识。”随即,在于新野的陪同下,一个身穿陆军服装的中年人出现在大家面前。林立果上前拉住他的手,介绍说:“这位是关光烈同志,给首长当过秘书,现在是陆军127师政委。” 关光烈(1926-2008)曾经给林彪当过7年秘书,和林家人非常熟悉。林立果感到兵力不够,他背着北戴河方面,自作主张把在洛阳驻军的关光烈请来,准备向他借兵。
林立果对关光烈说:“今天请你来,研究两件事:第一件,把你们的喷火连调到上海去,由江政委指挥。第二件,从你们师调两个营的部队到北京,协助王副参谋长攻打钓鱼台。你看怎样?”
关光烈听了林立果这一通话,回答说:“调动部队个人没有权,要经过党委讨论,上级批准,由作战部门下达命令,个人谁也调不动。除非军委下命令。而且,调动手续很多。如申报火车皮,必须师报军,军报军区,再由军运部门调拨,才能坐上火车。”
林立果开始想得挺简单,一听傻了眼。接着又问关光烈:“火焰喷射器究竟有多大威力?打火车行不行?” “只要能喷进去,里面的人就统统烧死。不过,它本身连这个门也烧不透。”关光烈指着客厅的门说。林立果问有没有办法?“如果火车的门窗都关严了,就要先用别的武器把目标打穿,再从洞口往里射。”关光烈回答。林立果又问:“先用四O火箭筒把火车打穿,再用火焰喷射器,能行吗?” 关光烈说:“行是行,那得配合好。”林立果仍不死心,哀求一般地问关光烈:“从你们那里调两个喷火连到上海也不行吗?” 关光烈一口咬定:“别说一个连,调一个排也不行。”林立果只好表示暂不研究,趁天还没黑,先去钓鱼台看看地形。
令林立果和周宇驰等没有想到的是,19月12日毛的专列提前回到北京。在南方刺杀毛的行动和攻打钓鱼台的计划已经落空。接着,第二天便发生了九一三林彪坠机事件,周宇驰和于新野乘直升机外逃失败自杀,而其余参加政变以及林彪的所谓“四大金刚”黄吴李邱等都纷纷被捕入狱,而所有清查对象的家属子女,甚至亲朋好友,也都受到受到株连。
总之,又是一场大清洗。
(五)定性和评价
在对林彪事件中的人和事做进一步较为深入的了解中,不免会遇到一些问题,需要进行讨论。
首先就是关于两个所谓“反革命集团”的定性问题。80年代初,对林彪集团和四人帮一伙进行审判,两个帮派分别都定为“反革命集团”。人所共知,所谓“江青反革命集团”是以江青、张春桥、王洪文、姚文元、康生和陈伯达等为首的中央文革小组一伙,这些人都是文革开始被毛一手提拔起来搞文化大革命的头面人物;而所谓“林彪反革命集团”,也无非是毛亲自纠结在一起为文化大革命保驾护航的一个军事集团。在文革中,一再强调的是:文化大革命是毛主席亲自发动和领导的,江青一伙和林彪集团,一个是笔杆子,一个是枪杆子,两个集团无非都是秉承毛的旨意在行动。所以,没有江青和林彪两个集团,毛的文化大革命根本不会发生,更不会使这场灾难在中国漫延十年之久。而在毛去世以后,不对毛的罪行进行彻底清算,仅仅把这两个集团分别定为“反革命集团”,不仅逻辑上讲不通,也与事实不符。正像把八九年把那场民主运动定性为一场动乱和暴乱一样,中共如此操作,无非是把十几亿中国人民都看成是幼儿园的孩子,可以随意哄骗。
第二,据文革史专家丁凯文讲,90年代有人撰文为林彪翻案,认为林彪是被拉上文革战车,最后又是毛步步紧逼,迫使林彪被迫出逃,导致机毁人亡。因此,林彪值得同情。实际上,林彪战功赫赫不假,但从59年庐山会议批彭德怀开始,他就已经主动紧紧追随毛,成为毛的打手。他不仅59年对彭德怀大打出手,在62年的七千人大会上,更是罔顾大跃进饿死几千万农民的惨绝人寰的灾难,大肆为毛唱赞歌。当时,毛的权势和威望已经江河日下,他却逆流而上,大搞个人崇拜,把毛再次推上神坛,帮助毛大搞封建法西斯独裁专制,让中国成千上万人淹没在文革灾难的血泪中。因此,林彪晚年死无葬身之地,应该是咎由自取,是他助纣为虐应得的报应。
第三,对于林立果主持制定的《纪要》,《墓碑》作者杨继绳在《天地翻覆》一书中认为是“纸上谈兵”。虽然杨先生在书中也肯定“这份文件是对现实社会深刻的批判。是抨击当代秦始皇独裁专制的最强音。”(见下册第801页)但“纸上谈兵”的说法显然不准确,低估了《纪要》价值和历史意义。凡是经历过毛时代的人都知道,当亿万臣民从上到下几乎都默默忍受毛的暴政,并且只知道逆来顺受,在谎言和欺骗之中苟活;文革年代,更是全民高唱“东方红”,对当代秦始皇顶礼膜拜,并且如清末义和团一样乱打乱杀。在这种背景下,林立果一伙年轻军官冲破了当时的思想牢笼,制定的《纪要》如同惊雷闪电一般划破暗夜,无疑这是中国当代史上一件破天荒的历史事件,其历史意义不能低估。
第四,在部队学者辛子陵的《红太阳的陨落》一书中,谈到林立果及其小舰队几个骨干时,称他们“是些小野心家,他们敢冒险,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拼个鱼死网破。”(下册第644页)辛子陵是军事科学院一位有大校军衔的学者,他的《红太阳的陨落》一书材料详实,,分析客观,而且引用不少一般人很难看到的内部资料,是一部难得的中共党史著作。但在具体人物和事件的评判中,说林立果一伙是“小野心家”,显然不妥。前面已经提到,和林立果一起准备暗杀毛的几个年轻军官,当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有前途的空军里的精英人物,他们之所以不顾面临的风险,舍弃自己的身家性命,参加结束毛的独裁暴政统治的冒险活动,当然可能有自己的个人打算,但目的是结束毛的专制独裁,建立一个新的政权。在专制落后的社会,这应该说是一种革命行动。试想,在现代民主社会,有没有野心家的说法?在那里,任何合格的公民,都可以争取当总统,有这种志向的人不仅不会被说成是野心家,相反,人们还认为该人有雄心壮志,有远大理想,他们的志向和努力,会受到保护,受到称赞。实际上,只有在野蛮落后的封建法西斯独裁专制社会,才会产生武装政变的现象。林立果一伙的行动,应该说是真正的“革命无罪,造反有理”。因此,认为林立果一伙是野心家的观点,应该说是站在独裁者的立场而产生的一种看法。
第五,罗瑞卿之子罗宇在红二代中,应该说是一个具有现代意识的先知先觉者,他对中共领导层的揭露和批判,是相当深刻的。但在他的著作通过视频方式播放中,有一集专门介绍他所了解的林彪一家,其中谈到如果林彪父子掌权,他认为林彪将比毛更加独裁和更加法西斯化。实际上,1969年在起草九大政治报告时,林彪认为“文革运动过去之后,今后还是要讲国家的经济建设,要搞民富国强。”(高文谦《晚年周恩来》第269页)这个主张遭到毛和张春桥的反对,毛和张认为应该继续搞革命。另外,周宇驰女儿向红《回忆我的父亲周宇驰》一文中透露,1971年当周宇驰预感到危机来临,他特意把自己大学毕业的亲弟弟叫去,在交代后事时有这样一段对话:周宇驰的弟弟问:将来林副主席上台是什么政策?周宇驰说:搞经济建设,搞科学技术。周的弟弟又问:对知识分子什么政策?周说:将非常重视知识分子。周宇驰和林立果是无话不谈的生死弟兄,因此,他的这些话,说明林立果一伙掌权后,虽然没有提出民主宪政的目标,但努力向现代化迈进的方向还是明确的。因此,可以预见的是,林彪也好,林立果也好,如果他们当政,中国社会肯定会有变化,至于向哪个方向走,从以上所引的材料和林立果主持制定《纪要》中,我们是可以看出一些端倪的。
总之,在我的有限的阅读范围里,众多议论林彪事件的文字中,只有张杰博士《文革浊流中的叛逆者林立果》一文这样写道:“林立果和他的小舰队起草的《五七一工程纪要》被公之于众,客观上摧毁了毛泽东的文化大革命,使毛泽东从神坛上坠落。这一切都说明,林立果是中共党史中一个非常的人物,一个具有英雄气概的叛逆者。”
另外,向红在《回忆我的父亲周宇驰》中提到自己的父亲周宇驰、林立果和于新野时,她这样写道:“在我心目中,他们怀着美好而壮丽的理想,做着自己认为是反独裁、正党风、平天下的大事,是明知会牺牲也义无反顾的革命者,他们舍生取义,是现代的荆轲,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倡导改革开放的先烈,他们用生命谱写了对国家和人民的大爱。”显然,张杰和周向阳女士对林立果和他的同道周宇驰、于新野等的认知和评价,更符合实际。
记得,马克思说过,统治阶级的思想就是统治的思想。在一个邪恶残暴的政权统治下,统治者为了维护他的统治,总是要颠倒是非和混淆黑白,用谎言和欺骗给国人洗脑。长期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人们不免都会或多或少受到影响,在价值观上出现混乱。但是,可以确信的是,总有一天,当中国实现社会转型,走上健康文明的宪政民主的道路以后,林立果和他的几个生死弟兄,一定会像两千多年前的荆轲一样,作为反抗暴政的英雄写入教科书,名垂青史,甚至他们的塑像会出现在天安门广场,供国人瞻仰!
2024/6/7日
但是滋生独裁者土壤的百姓也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