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彻头彻尾的标题党,有部电影叫“性、谎言、和录像带”,标题如此,但内容比修女的白头罩都纯洁,借用一下。
三月份是打猎青黄不接的季节:地上跑的,天上飞的猎季基本结束;水里游的还没有开季。Light Goose Conservation Order Season (雪雁猎季)对猎人, 无疑是沙漠里的一股清泉。雪雁是很漂亮的鸟儿,洁白的羽毛配上翅尖的黑边,特别是成千上万只飞起来非常壮观。是北美很多摄影爱好者追逐的对象。但就是这个成千上万,成了自然的天敌,雁群过后,田地基本寸草不生,对农田和其它动物的自然栖息地有致命的破坏。对此美国联邦政府出台了控制雪雁数量的政策,鼓励在一般猎鸟季结束后继续猎取雪雁,每天猎取的数量无限制,所用霰弹枪没有装弹数量的限制,并且可以用电子calls?诱惑。目的就是尽可能地猎杀,控制数量。
马里兰和德拉瓦州Chesapeake bay附近是全美有名的猎水鸟的胜地,猎雪雁尤其有名。身处近水楼台,这个月亮不可不得。三月上旬组团猎雁,在华人猎友中吆喝了一下,北到新罕布什尔州,西到加州,都有兄弟要来。考虑到路途太远,另外猎雁只是半天,几个加州的兄弟被我劝阻了,等明年准备一场大规模的不迟。
出猎前好几个猎友给自己的鸟枪换上了加长的弹仓,装弹量增加到了七发甚至“令人发指”的十一发。我考虑再三,只是把自己的Benelli Supper Vinci弹舱里的限制器去了增加了一发装弹量(3+1),原因一是我最不喜欢临阵改动装备;二是没有找到我喜欢的配件。想到如果能打好现有的四发也不错,心也就安了。
打雪雁必须用专业猎导,因为发现鸟群必须要持续追踪,专业猎导一般每天开车数百英里追踪鸟群,还需要租用大片的土地,否则找到了不在自己的地里也是白搭。因为鸟群的活动地点不定,我们的猎点也不定,具体在什么地方,甚至在马州还是德拉瓦州,都要到出猎前一天晚上才能确定。
预定出猎的前一天,天气变得很坏,东北部的几周州有暴风雪,湾区开始下冻雨。狩猎无奈只能顺延一天。北部州的几个朋友大雪封路也不能成行,是个遗憾,打猎就是看天吃饭,人定不能胜天, 没有办法。
出猎的那天晴,有大风,非常适合打雁。早晨五点钟,打猎部队在猎点集合。九个持枪荷弹的中国人,四辆大皮卡。天还是黑漆漆的,远处的田野里有头灯的亮光一闪一闪,那是猎导们在布置诱鸟的假鸟模型(decoy)。大家换上猎导提供的伪装衣,均是大号白色连衫裤,穿上后裤裆几乎垂至地面,嘻哈风格十足。
六点钟左右进入阵地,这是一片收割过的玉米地。地中央一千五百个白色的雪雁模型密密地排出了直径三十码左右的圆形,猎导说在大风天,雁阵要排得就密一些, 因为雁群更喜欢扎堆;风小的时候, 雁阵的分布就更大一些,副作用是雁会落得分散, 不好集中歼灭。 雁阵的中心猎人们一字排开, 间隔一米多, 背风躺在地上。 雁群一般是逆风降落,希望它们迎风落下的时候就在猎人的眼前。气温接近摄氏零度,时速十几英里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一轮弯月挂在半空,刚下过雨的地面潮湿但不泥泞。猎导Josh躺在猎人们中间,他控制着发出雁叫声的扩音器和一面迎风招展的雁旗,一把加长弹舱的半自动霰弹枪也躺在手边随时准备参加“屠杀”的行列。Josh让大家尽量躺得贴近地面,一定要听他的口令开枪。
所有人刚刚躺定还不到五分钟,远处田野尽头的树林背后就响起了雁群的鸣叫声。 几乎是出其不意地, 雁群出现在了我们头顶。 雪雁们发现了地面的“同伴”, 开始盘旋准备降落。 天空中瞬时充满了雪雁, 足有好几千只。 这是怎样一种景象啊, 天色微明, 东方的天边出现了太阳的色彩, 但头顶的天空还是深沉的钢蓝色, 几千只洁白身体黑色翼尖的大鸟从容庄严地在头顶盘旋降落, 身体的一边被东方照来的朝阳染成金红色。 耳边满是几千只鸟儿的鸣叫, 我似乎还听到了猎导手中雁旗“猎猎”的招展声,或许也是雪雁的翅膀划过空气的声音吧。 我的心跳得很快, 一瞬间又似乎停止了,喘不过起来---“美得令人窒息”就不过如此吧。
头顶的雁群是分层的, 并不是在一个平面, 绕着大圈螺旋形下降, 有四五只已经飞到了只有十几码处, 可以清楚地看到它们的眼睛和爪尖。全体猎人静卧不动, 等的是它们身后的大部队。又有几十只雁越飞越低, 在它们上方,是成千的大部队。 突然地, 飞得最低的几只雪雁像是发现了什么, 猛地停顿了一下开始变向上升,猎导还是没有发出开火的口令,时间只有几秒钟, 我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紧随的几十只鸟紧跟着也开始上升,猎导“Kill Them!”的叫声好像从世界的另一端传来。 起身, 操枪, 抵肩, 瞄准, 开火,我觉得自己就像在演一部慢动作的电影, 十条十二号口径的猎枪几乎同时响起, 雪雁已经飞到三十码以外。 第一枪明显没有打中, 第二枪觉得自己打中了, 只来的及开了两枪, 鸟群升高飞远, 仅仅掉下两只同伴。
猎导Josh有点儿歉意地说刚开始没有叫开火是因为落下来的鸟顶上还有几千只在飞, 希望大群能下来。 我觉得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虽然最后鸟群没有继续下落, 连原先靠近的几只“半熟”的雪雁也大部分飞走了,因为最后开枪的距离是大约三十码以外的“远射”。Josh信心满满地说这还刚刚开始, 它们会回来的。
它们确实回来了, 从六点多到十点多, 雁群一共又来了三波, 虽然规模都没有第一次大, 从十几只到几百只。但发生的情况如出一辙, 雪雁们在头顶盘旋一阵, 下降到三十码左右就似乎发现了什么, 转向升高飞走。猎导Josh很有经验, 看到雪雁转向知道不打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于是发令开火。 乒乓砰砰一通齐射, 效果不佳, 三次一共只落下了十只。 事后大家讨论,每次开火, 都觉得自己有打中的, 但是鸟就落下来这么几只, 有人开玩笑说检查一下, 可能鸟身上没有弹孔, 是被枪声吓死落下来的。其实这次的猎手枪法是不错的, 雁群没有一次真正飞到最有效的射程之内, 每次开火都是死马当活马医聊胜于无, 三四十码的距离, 能打下那么多就不错了。 出猎前猎导的建议是“射击距离很近在二十码左右, 霰弹枪的锁喉用IC,弹药用二号最好”,大家的枪弹都按近射准备, 有个枪法很好的哥们儿带的是Cylinder 锁喉加BB钢弹, 纯粹冲着近距离大屠杀来的, 鸟不落下来, 有点儿抓瞎。
我一再问猎导Josh我们的伪装是不是有问题,Josh说他觉得没问题。 我又问他本猎季他这里最多的一次打过几只, 最少的打过几只。 回答是最多的一次, 十四个猎人, 半天打下四百六十只;最少的一次是零只。一般情况打下三四十只算是正常。 几天前的周五, 刚刚有一组人打下了两百多只。 这样的收获, 必须有多次大群的雪雁真正降下来, 大家顶着鸟的脑门儿开火一次锤下来几十只才行。 这次几次开火, 都是三十码开外的距离, 要能打中, 开枪前必须要有跟踪, 也就是枪口要跟着鸟移动一阵,找好提前量, 开火后要有“follow”, 枪口也要随着鸟移动一下。猛地一下坐起来仓促开火基本是打不中的。 打完一只鸟不“follow”, 立马转向另外一只也不行。 第二拨雪雁来,大家开枪过后鸟群飞远, 有一只落单的飞在后面, 离我距离最近, 当时我跟踪、开火、follow三个动作做得不慌不忙, 五六十码开外,居然一枪中的, 鸟石头一样落了下来, 就是个很好的证明。
太阳照得暖洋洋的, 蓝天如洗, 只是不见鸟的踪影。Josh指着旁边一块一片焦黄的说这是雪雁群几天前吃过的一块地, 和我们埋伏的绿油油的大田对比鲜明。 十一点多收队, 我们一共打下来十二只雪雁。 有一只掉到田边的池塘里猎导带来猎狗下水把鸟叼上来的。十个人(九个我们一伙的中国人, 一个老美是猎导临时找来的散客, 填补因天气原因没能成行的兄弟们留下的空缺。 每一次出猎, 最低人数要求是十个人)合影留念。十个人面前就那么孤零零的一排猎物, 有点寒酸。 我说最好是都照单人照, 换人不换鹅, 可以保持一点面子。 其实猎物只是一个方面, 能结识一起扛过枪的让人信任的朋友,大家谈天说地, 吹吹牛,乐一乐更重要。从这点上说, 这次出猎是成功的。
大家总结经验, 觉得猎导在寻找鸟群方面干的非常好, 但在布阵和隐蔽方面有缺陷。 雪雁的平均寿命是十三年, 这些鸟, 每年从南到北,一路被尾追阻杀, 能活到现在都是身经百战。中文里形容有经验的人是“老鸟”, 这很贴切。这次打下来的鸟, 除了一只体型硕大, 猎导判断是十五岁左右的老鸟以外, 全是毛色还带一点青灰色的“小鸟”, 经验不足飞得近了些。 猎人的隐蔽也有缺陷: 大多数人没有面罩, 虽然鸟群来了以手掩面,效果不很理想, 下次再来, 最好以迷彩涂面;另外打过的弹壳没有及时清理, 铜屁股弹壳洒落一地; 那个散客老美, 带了一条弹带, 一排霰弹铜尾朝上插了亮闪闪一排,鸟不发现才怪。
这此出猎, 前戏做得十足, 高潮也有了, 但是最后一射有点儿力不从心, 留下遗憾, 要等明年来补。 也许, 这也就是打猎的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