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战争开打已经一周多了，支持谁反对谁的口水仗则打得更久。

我是越来越相信屁股决定脑袋了。这次最佩服的是，有些人知道在道义上怎么也无法为俄罗斯辩护了，就以反对任何战争的名义，硬是要求乌克兰放弃抵抗。当然，背后的理由很充分：俄罗斯有核武，你不能把它惹毛了。

这种反对任何战争的说法真的很好笑，这样做的结果不就是谁流氓谁称霸吗？而且流氓还可以越来越霸道。

我们反对战争，尽一切努力避免战争。但我们必须承认，有的时候战争真的无法避免。现在乌克兰就是被逼到了必须打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的位置。如果乌克兰对俄罗斯低头，俄罗斯就可以一直骑在乌克兰的头上，就像俄罗斯一贯的那样。

乌克兰人只是想做自己的主人，只是想依照自己的愿想过日子。但为了这样最基本的要求，他们必须拿起武器保卫家园，保卫自己的尊严，保卫自己的独立和自由。

也许只有不可避免的战争才可能是正义的战争。

如果真有正义的战争，那么乌克兰人这次展示了正义战争应该怎么打。

如果有正义的战争，那必然是全民的战争

因为双方军力相差太悬殊，开打之前，大概所有人都认为俄罗斯可以分分钟碾压乌克兰。但是，勇敢的乌克兰人在勇敢无畏的总统带领下，成功地破坏了俄罗斯速战速决的计划。不敢说乌克兰胜利了，也许乌克兰不可能胜利，但是至少俄罗斯的进展被拖延了。

这次战争乌克兰这方的特点是，第一，总统亲自挂帅，在兵临城下之时，不逃跑，不放弃，与首都的守兵共存亡。第二，全民动员。

不是说做总统就必须如此。但这次乌克兰太太弱势，如果不是最高统帅的大无畏，很难想象能够唤起今天我们看到的全国军民的同仇敌忾。而在力量相差如此悬殊时，没有这样的气概这仗根本就没法打。现在，乌克兰人已经暂时做到了以弱胜强。

乌克兰人还以自己的勇气赢得了几乎是全世界的同情和支持。世界各地都在举行游行和捐款。各国民众还主动预定乌克兰的爱彼迎（Airbnb），不是为了去度假，只是为了直接送钱给乌克兰人。仅在上周周三和周四两天，世界各地的人就预定了6.1万个晚上——总金额接近200万美元。他们都明确告诉房主他们不打算真正去住。而爱彼迎也暂时免除了乌克兰所有房东和客人的费用。

再看看有多少私企主动参与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上图为截至3月2日已经宣布完全或部分退出俄罗斯市场的公司列表。

在俄罗斯坦克开始进入乌克兰的几个小时前，微软威胁情报中心发现一种从未见过的攻击乌克兰政府部门和金融机构的恶意软件。微软迅速将该恶意软件分离出来，并通知乌克兰最高网络防御机构。在三个小时内，微软的病毒检测系统已被更新，阻止了该代码的功能。

所有这些，代表了全球的民意。也许，正义的战争必然是全民的战争。

二战的美国也是全民战争

有一位经历过二战的美国老人这样说：二战是每一个人的战争。那时候，你如果不是上前线，也是在后方参加军工生产，在自家后院种菜支援处于经济大萧条恢复时期的国家，在为前方战士募捐，在给前方战士写慰问信，在帮助准备寄给前方战士的邮包。连小孩子都加入了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每一个人都在军事上，经济上，精神上为处于战争中的国家出一把力，二战绝对是一个全民参与的战争。

二战时的美国与这次乌克兰的情况相似的还有一个地方：总统的家庭也一起承担战争的负担。

当时的总统小罗斯福（FDR）的四个儿子分别都上了战场。其中三个儿子继承了家族的海军服役传统，另外一个在陆军航空队中翱翔。FDR参加1941年8月在纽芬兰水域举行的大西洋宪章会议期间，军方还安排了他正在服役的两个儿子来陪他。

正如其他战时美国大兵一样，总统的儿子远离家人，身处险境。也像其他战时美国家庭一样，他们的父母为他们的安全担忧。FDR的大儿子这样说：“我想象每一位母亲在战争期间与孩子们告别时的感受都和我一样。我有一种感觉，我可能是最后一次说再见了。”

当时的白宫新闻秘书斯蒂芬·T ·厄尔利（Stephen T. Early）说，“无论是总统还是总统夫人都并不比其他军官或士兵的父母更多了解他们儿子的行踪或活动”。

总统这样的行为非常重要，就像这次乌克兰总统每天播放视频，说我还和大家一起在战斗非常重要一样。不是说两强相遇勇者胜吗？乌克兰现在是弱者对抗强者，如果士气上面还不占上风，那就必输无疑了。

看看对方俄罗斯的情况，可能更能够看出反差。

俄罗斯部队作战计划不透明，士气低落

2月23日，在俄罗斯军队服役的坦克司机拉齐尔·马利科夫(Razil Malikov)给他的家人打电话，说他很快就会回家。他所在部队在克里米亚的军事演习眼看就要结束了。

第二天早上，俄罗斯入侵了乌克兰，而马利科夫家人同时也失去了他的消息。2月28日，乌克兰方面公布了与马利科夫同一支部队的一名被俘士兵为参与入侵而道歉的视频。

马利科夫的兄弟拉希德·阿拉贝加诺夫（Rashid Allaberganov）在俄罗斯中南部的巴什科尔托斯坦地区接受电话采访时说：“他不知道他们可以把他送去乌克兰。每个人都处于震惊状态。”

据一名被俘的俄军中尉说，他所在的坦克纵队开始行动的前一天晚上才得知俄罗斯将入侵乌克兰，而中士及以下级别的士兵在越过边境后才被告知他们的目的地。

这样的故事被媒体报道后，美国军方人士说，不对军人说清楚作战的意义、意图和作战计划，是兵家大忌，因为这会影响部队的士气。没有士气是没法打仗的。

果然，俄罗斯部队在遭遇了乌克兰的顽强抵抗后，在自己方面因为各种原因推进缓慢后，居然有人故意搞漏坦克的油箱，以没油了为理由逃避你死我活的战场。也有少部分官兵在断油断粮后主动投降了。

对自己的士兵如此信息不透明，证明了这是在发动一场非正义的战争。

全民战争未必正义，非全民战争怕是难正义

禁不住想到了越战以及伊拉克、阿富汗战争，想到了这些战争是不是可以避免。

虽然越战的规模远比不上二战，越战期间，战争的阴影却是笼罩着全国，你想忽略都不可能，看看那时遍布校园和华盛顿的反战抗议就知道了。为什么那么多抗议活动，为什么又集中于校园？征兵制啊！就这一点而言，越战也可以算是某种程度的全民战争了。

与此相反，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时美国已经实行志愿服役，不愿意当兵的完全不必为兵役担忧。这是两场我们大部分人看不见的战争。有一种说法是，这是发生在电视上的战争，是少数人的战争。如果不是看新闻，我们有战争的感觉吗？问一问自己，所有直接、间接认识的人中，有没有人去了前线？

在辩论这次乌克兰战争的正义与否时，不少人再次把美国以前经历的战争举出来做比较。但是，评价战争是否正义是个多难的话题啊！

以阿富汗战争为例，“911”后的美国，与珍珠港偷袭后的美国非常相似，那个时候你问打阿富汗是不是正义，一定是压倒多数的人给肯定回答。但是，在20年后撤军时再问同样的问题，答案真不一定还是相同的。

而且，对这些战争的评价必须考虑到所有方面，比如难民问题。是不是可以说，这一二十年的难民问题也在改变西方国家国内、国际的政策，在改变世界？但是这些问题的暴露都有极大的滞后，所以，需要一定的机制及时提供反馈，产生制约。

这次乌克兰人视死如归地保卫自己家园的行为让我再一次想到，也许可以用你自己肯不肯去打仗，或者你肯不肯让自己的孩子去打仗，作为你是否认为这是一场正义战争的试金石。不是说以此标准衡量出来的答案就一定对，但至少给了一个较高的门槛，不能以正义的名义让别人的孩子去打仗。

如果这样测试的话，阿富汗战争会如何我不敢说，但我非常怀疑伊拉克战争还能打得起来。事实上当时是有反战抗议的，但抗议规模与越战时期不能比，也不持续。我相信这都与已经不实行兵役制有极大关系。

也许，我们可以下这样的结论：全民战争未必正义，非全民战争怕是难正义。

重启兵役制？

是美国国内一浪高过一浪的反战运动结束了长达十年的越战。这是因为有兵役制。

如果也实行兵役制，阿富汗战争能够持续二十年吗？我非常怀疑。

那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战争，重新启用兵役制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或者可以走这样的中间路线：非战争时期继续现在的志愿服役，但是把战争与兵役制连起来，一旦国会宣布战争，就立即启动兵役制。就是说，只要美国进入战争，每一个适龄服役的人就有了上战场的可能。

说实话，空喊反对一切战争的口号挺苍白的。在我们说反对战争的时候，努力去完善一个阻止不必要战争的机制比说什么都更有意义。

我很难想象可以避免的战争能够被称为正义的战争。如果我们能够最大可能地避免不是非打不可的战争，也许我们就向只打正义的战争走近了一步。

今天的俄乌战争怎样才是赢

现在俄乌战场的情况揪着全世界人的心。普京不是个善茬，真不敢想象最坏的结局会是怎样的。乌克兰首都基辅大军压境，每一天的感觉都是明天将是一场恶战，时刻担心着会不会凶多吉少。

感谢勇敢坚毅的乌克兰人，打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几乎是全球范围的万众一心。无论乌克兰的命运如何，乌克兰人已经打出了一个新世界！这个世界已经不可能走回俄乌战争之前了。

虽然北约没有直接出兵，但是送资金送武器，连带史上最严厉范围最广的全球性经济制裁，算不算北约已经参与了这次战争还真难说。普京心里也明白。

现在最关键的人物还是普京。最终结局如何，他的选择起最大的作用。但愿他能悬崖勒马，为了人类的未来，做正确的事情。停止战争，普京会不会失去权力，我们不知道。但继续战争，普京绝对是在走向坟墓。

普京发动的是一场没有任何正当名义的战争。为此俄罗斯人正在承受他们承受不起的负担。为了保卫家园和尊严，乌克兰在承受不可想象的损失，支持乌克兰的国家和人民也在主动付出原来无论如何不肯接受的经济负担。

如果普京停止这场战争，不仅是乌克兰赢了，俄罗斯也赢了，全世界都赢了。

都说战争没有赢家。马上停止这场战争，所有人都是赢家，包括普京。

参考资料
https://www.nytimes.com/2022/03/02/world/europe/russia-ukraine-war-casualties.html
https://fdr.blogs.archives.gov/2018/01/31/sons-of-the-commander-in-chief-the-roosevelt-boys-in-world-war-ii/
https://www.npr.org/2022/03/05/1084739721/airbnb-ukraine-direct-aid
https://www.nytimes.com/2022/03/05/world/europe/ukraine-russia-soldiers-war.html
https://podcasts.apple.com/us/podcast/the-daily/id1200361736?i=10005528053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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