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兄弟连》的Bastogne及其后的一集中,我们可见美军的冬季服装是厚呢大衣。但在长津湖时,美军穿的是用于极寒地区的连帽大衣(Parka)。美军知道该地区冬季异常寒冷,因而配发的服装不是普通地区的冬装。美军在韩战的冬装是在内衣外面穿上薄羊绒保暖衣,外面是厚卡叽军装,最外是连帽大衣,服装保暖轻便。因为连帽大衣连头带耳都罩住了,因此头上可戴布帽,并将钢盔戴在最外面。手套有两副,一副手指分离的薄手套,可操作武器及装备;另一副较大较厚,仅拇指分离,带着薄手套都可穿戴,用于平时保暖。脚上是薄羊毛袜,外穿短腰防水保暖皮靴(shoepack)。美军每人发两双薄羊毛袜,一双备用,在战斗和行军空间,即时更换,换下的袜子揣在内衣外、薄羊绒保暖衣内,利用体温烘干袜子。
长津湖战斗中的中国军队所穿的应该不是薄棉袄,而是厚棉袄,是志愿军统一的冬季服装,西线的十三兵团所穿的冬装是同样的,这一点可由美军的记录所见。这种棉军服应能应付朝鲜绝大部地区的冬季,当然,夜晚站岗时需要加大衣。前苏联军队在二战时也是类似的军服,称为Fukaika jacket,看过电影《兵临城下》(Enemy at the gates),比较苏军士兵与志愿军士兵的冬装, 你可看到它们是非常的相像。罗伊. 艾坡曼在其《Escaping the Trap: The U.S. Army X Corps in Northeast Korea, 1950》一书中有对美军所俘虏的中国士兵装束有这样的描述:中国军队的帽子是带护耳的棉军帽,鞋子则有三种:有的人穿着棉鞋,有的穿着类似美军的保暖皮靴,有的则穿着完全不保暖的胶底鞋(军球鞋)。
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其一,中国军队的后勤部门已将冬装发给了九兵团,并不存在九兵团单衣或者身着南方薄棉袄入朝的情况。其二,所发的冬装并不适用于长津湖地区。其三,中国军队的冬装似乎没有包括手套,这使得士兵难以防止手被冻伤。其四,鞋袜的多样性显示着不同单位(军、师等)可能分发到不同的鞋袜,亦有可能有些单位选择了胶底鞋。
据记载,九兵团入朝时间是11月10日,但实际上这是20军入朝时间,27军略晚一些,而26军则是在战斗打到一半时,11月30日才匆忙从临江入朝赶往战场。11月10日的时候,天气应当还不是很冷(依罗伊. 艾坡曼,11月10日,陆战7团刚占领古土里,当日下午,气温开始骤降,气温由零上5度(40F)降到零下22度(-8F)。这股西伯利亚寒流于11月14日才笼罩整个朝鲜北部,气温普遍降到零下20度以下。),因而可能有些部队在入朝时认为棉鞋不便行军而选择了胶底鞋,而后当前进到长津湖地区,气温骤降,但这些部队已开始隐蔽地向陆战一师侧后穿插,为了避免曝露,后勤供应中断,这些部队也就无法拿到棉鞋了。至于能穿上有如美军的保暖皮靴的一些部队,应是较后入朝的,这对应了一些回忆中所提到东北军区紧急对入朝的九兵团更换冬衣之事。
实际上,在长津湖地区,两国军队的冬装,均不足以对抗该地区的严寒,在室外时间略长一些,就会感到刺骨的寒冷。美军人少,在寒夜守在阵地上,没有替换,疲劳中睡着,则暴露在外的脸部会被冻伤;亦可能因长时间仅戴薄手套射击,手遭冻伤;或着长期卧倒姿势,腿部很少动,脚趾被冻伤,但这些冻伤多是轻微冻伤。
在11月27日与美军交战前,27军应是隐藏在距柳潭里和距新兴里不远的矿洞里。战斗打响后,除了20军的58、59、60师外,其它中国军队多数时处于行进和攻击状态,行进和攻击时多数士兵在运动,除了握着枪的手外,身体其他部位并不容易被冻伤,短时间的卧倒躲避敌方火力,也不会遭冻伤。易被冻伤的时候是待命出击时,此时部队会集结在一个地点,编组攻击次序。此外火力组,比如轻、重机枪射手和副射手,由于身体不大动,脚趾容易被冻伤。58、59、60师作为切断、分割美军的部队,不得不坚守在各个阻击阵地,因而有较多冻伤甚至冻死人员。
为了应付中国军队的攻击,美军的战场厨房无法提供热食,美军的C-ration虽然不是冻得咬不动,但许多人吃下后闹肚子,因而原来没什么人愿意吃的巧克力糖则变得极为受欢迎,因为巧克力糖可提供相当的热量而不会闹肚子。
中国军队也并不是整天啃冻土豆。如果每天啃冻土豆,人的肠胃会产生巨烈反应,人会因闹肚子而病倒,从而无法坚持战斗的。美陆战1团1营在12月8日早晨趁着大雪,能见度低,由真兴里北上偷袭控制水门桥的制高点,接应突围的陆战一师大部队。该营在攻进中国军队的掩体时,一锅正在煮的粥还在炉火上。
尽管根据中方的官方和民间所提供的信息来看,中国军队已断粮。就我个人的观点,这不是普遍的现象,20军应该有断粮的情况,但正面突击的27军应不会有此问题。20军执行穿插任务,它在陆战一师西面与其相向而行,而后向东将陆战一师在盖马高原上的部队分割包围在古土里、下碣隅里和柳潭里。其60师最远穿插到距柳潭里56公里处的真兴里,考虑到这些部队要走小路,路程可能要长出一倍,夜行日宿,路上恐怕需要5天,假如60师仅携带了7天的给养的话,战斗打响两天后就会断粮。在柳潭里的美军于11月30日开始突围,于战斗打响后的第八天,12月3日突围到下碣隅里,因而对于切断柳潭里与下碣隅里联络的59师而言,断粮也就是一天而已。对于切断下碣隅里和古土里、古土里和真兴里的58师和60师,它们的断粮应是非常严重,因为美军在12月5日才开始从下碣隅里向古土里突围,12月8日开始从古土里向真兴里突围。不过,可能此时负责阻击的已是从后面赶上来的26军了。但对于正面突击的27军,在柳潭里和新兴里与美军对峙时,它的给养应能送上去。
《长津湖》这部电影里有一个冰雕连,说是冲锋的中国士兵在被美军火力压制时卧倒,后来被冻死,每个人都以战斗姿态形成了冰雕。但这个冰雕连应该不存在,因为世界上尚无一支军队可以火力压制对手几个小时不停的,第一没有那么多的炮弹和子弹,第二这样射击的话枪炮也会坏的。会不会半个小时这些士兵就会被冻住呢?让我们看一下罗伊. 艾坡曼在其书中所讲的一个故事:
17岁的麦克尔.休斯顿(Michael Houston)是陆战11团4营(155毫米榴弹炮)的通信兵,在从柳潭里向下碣隅里突围的路上,距下碣隅里约4公里处,榴弹炮的柴油牵引车没有油了,因为几天前空投时仅空投了汽油但没有空投柴油。车队被迫停了下来,但两侧山上负责掩护的步兵并不知道而继续前行,此时约为临晨3:30,中国军队趁机发动进攻,袭击了停在路上的车队。麦克尔在从他的吉普车上跳下来时,右脚连鞋都没有穿,此时中国军队已冲到路上,在逃跑的混乱中,他摔倒在路边半冻住了的小河沟里,全身湿透。之后,他与一些士兵藏在沟边的草苇中,直到7:30天放亮,中国军队撤离后,才回到公路上。此时他才发现他的左腿裤子划烂了,上面挂满了带血的冰碴,左腿膝盖肿得像足球,腿冻得僵硬。
我不知道这个士兵自述是否有夸张,可能他仅是外衣湿透,也可能根本没湿透,但是,此人浑身冰碴地在雪地里待了四个小时,尚未冻僵,中国士兵要趴在雪地里几个小时才能冻成冰雕呢?难道美军的火力那么历害,中国士兵在这段时间里都不能(敢)动一下吗?
确实有中国士兵被冻僵的情况。美军在占领水门桥之后,在附近的掩体里发现了50多个冻僵的中国士兵。他们成坐姿,手指在枪的扳机上,接近冻死状态。美军只能将他们抬出掩体,放在路边。当美军从他们手上拿走枪支时,不得不掰断他们的手指。之后审问一些被救活的士兵得知,他们是头一天冒着风雪,急行军赶到此处增援的数百人中的一部分,他们许多时候是小跑着行进,尽管满天大雪,他们浑身是汗。当他们进入阵地后,寒冷的天气使这些内衣湿漉的士兵几乎冻死。
我还没有看过《长津湖》这部电影,据说在电影中,美国将军对冻死的中国士兵敬礼,但这是根本不存在的事。首先,没有一个美国将军和陆战一师一起沿着长津至兴南的公路撤退。好几个美国将军到过下碣隅里,仅陆军和陆战队的将军就有4人:美十军军长阿尔蒙德;美7师师长巴大维;美7师副师长霍德斯;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但他们都是飞机来,飞机去,没有一人乘车,更别提步行走下盖马高原了。其二,美军会同情或赞赏中国军队的这种牺牲吗?我建议有这种想法的人去读一下巴顿将军对美第三集团军的训话。
拍摄《长津湖》这部电影应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因为它的影响可能是双向的。一些人看完后会被激励、被鼓舞,希望能以电影中的人物为楷模,为国家无条件的献出生命;而另一些人恐怕会沮丧:为什么让士兵吃不饱穿不暖地去打仗?如果我当了兵也会这样上前线吗?或者,如果我的孩子去当兵也会被逼着吃不饱穿不暖地去打仗吗?要知道,在今天这个信息发达的社会,尽管政府的管控,很多人是知道实情的,只是不公开说而已。
二战后总体上没发生大的战争,就是因为以美国为主的西方建立的以国际贸易+磋商(WTO+联合国)国际体系,大国强国侵略小国弱国不得人心。
尤其是核大国,你不去招惹别人,谁会来打你?
2010年播放的这个节目中(第4集),时年95岁的原20军59师政治部主任徐放讲了以下的事:他弟弟徐文华,当时26岁,是师里的后勤人员,任务是帮部队收集粮食和给养,夜里睡在公路边,第二天被美军飞机扫射负伤了,徐放看他伤得不重觉得没事就把他送到山洞的医院里,自己赶部队去了。过两天让通讯员拿着两个罐头去看他弟弟徐文华,结果已冻死了。
“这个也没办法,冻死的也不是他一个人”,徐放讲。
但这让徐放的父母无法释怀,埋怨了徐放好多年,因为他这个做哥哥还是个干部,都没照顾好弟弟。
油管上有,一搜“冰湖雪战”就能看到。感谢凤凰卫视留下如此珍贵的历史资料,现在再拍已不可能了,好多老兵都牺牲去世了,2010年都80多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