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尘博客

身在海外,思念故乡,自然想起故乡的苦菜
正文

大潮与天鹅

(2012-05-30 20:34:52) 下一个

第二十九章

 

     8月下旬的一天早晨,太阳爬上了那栋刚刚竣工的11层楼顶,把耀眼的光芒洒在建筑工地上,逼走了漫游了一夜的清风,空气变得闷热起来,弥漫着呛人的水泥味儿;知了躲藏在树叶草丛间,声嘶力竭地鸣叫。

三个年轻农民工嘴里叼着纸烟,从一个建筑工地出来,边走边说笑。他们的个头差不多一般高,中等身材;头发上挂着一层灰尘,从远处望去,好像罩着浅灰色的头罩;脚蹬一色的土黄色胶鞋;身穿一样的退了色的红背心和白色短裤,粗壮的小腿上污迹斑斑,从背后看去酷似三胞胎兄弟。

甲说:“李建京说,昨晚和包工头谈判达成了一项协议。”

乙和丙急切地问:“什么协议?给我们发拖欠的工资吗?”

甲说:“胡老板答应今天给我们先发一个月的工资,下个月再给拖欠的另一半,今天下午我们要复工。”

“啊,太好了!”乙和丙兴奋地大声叫道,“我们庆祝庆祝。”

“好,我们去吃担担面怎么样?”甲建议道。

“哪儿有担担面?我很喜欢吃。”乙兴致很高。

“便民饭馆有。是李建京的儿子和他的女朋友新开的馆子。那女的是我们四川小妞,长得不算太美,但很周正,很有能力,担担面馆做得很地道。”甲自豪地说。

    “我怎么没听说这条新闻呀?”乙感到惊奇。

甲吐掉嘴里的烟头,笑道:“不是新闻,已经成了历史啦,开业有一周多了那天很热闹,来了四五个会唱歌的美女,唱得很不错。”于是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便饭馆开业的热闹气氛。他说,当时围观的人很多,就像我们农村娶媳妇儿似的,喜气洋洋,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响了很长时间。李建京的儿子和他的女朋友在鞭炮声中挂起了一个牌子,白底红字,上面写着:“便民饭馆”四个大字,接着是文艺表演,有一个姓刁的年轻人,小提琴拉的绝了,独奏了《梁祝》。.还有,有一个小妞,名字叫姬歌,长的很标致,嗓子很甜,唱得特别好,比关牧村都不差。听口音也是我四川老乡……

“哎,姬歌这个名字好耳熟呀?好像在哪儿听过。”丙打断了甲的话,若有所思地说。

“你认识她?”甲和乙疑惑地望着丙,等待他回应。

“她的嗓音好像关牧村,是不是?”丙问道。

“谁是关牧村?”乙不解地反问道。

“关牧村是有名的歌唱家,你不知道?你就知道搬砖头运水泥。”丙揶揄道。

“是是,她唱得很像关牧村。”甲恍然大悟道。

“哦,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晚上北京电视台播放了唱歌比赛,有个叫姬歌的农民工拿了二等奖。你们没看电视?”

“真的?太了不起了!我作为四川人,为她感到自豪。”甲高兴地向上跳了几下。

接着,他遗憾地说:“我前几天中暑了,差不多每天晚上睡得很早,没去看电视。”

丙说:“我作为农民工,为她感到高兴。”

乙不以为然地说:“她获奖是她的荣誉,我不认识她,与我无关。快点走,我肚子咕咕地乱叫,要我赶紧喂它,不然它就永远罢工了。我就完蛋了。”

甲说:“你这家伙没有责任心,太自私,不关心别人,和包工头胡聪明一个吊样,只顾自己。”

“你冤枉了我!我的肠胃是我的工人为我服务,我是它们的老板,我关心它们的疾苦,证明我有责任心。哪能和黑心肠的胡聪明相比呢?他拖欠我们近半年的血汗钱,我连一顿饭也没拖欠过我的肠胃呀!”

甲和乙笑着说:“这小子真会狡辩。让人哭笑不得。你今天买单请客。”

“可以。”乙大方地应承道

甲和丙笑道:“这还差不多,证明你不像胡老板自私。”

他们说笑着走进了便民饭店。

一位老人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走进便民饭馆,老人身穿退役军官服,身材魁梧,年过花甲,发鬓斑白,浓黑的剑眉下,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嘴角挂着和蔼的微笑。小男孩五六岁,穿着海军童装,小脸蛋红扑扑的,像个熟了的苹果,两只乌黑的眼睛扑闪着,小鼻子微微翘起,十分可爱。老人见餐厅里没有空位,就立即退出来站在门外等着。

小男孩扬起小脸蛋,不解地问:“爷爷,我们不是来吃担担面吗?为什么进去又出来呢?”

老人俯下身去,微笑着说:“里面没有空位了,过一会儿我们再进去。”

小男孩乖乖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走出几个食客。

老人领着小男孩进去,找了两个空凳子坐下,说:“来两碗担担面。”

“好的,请您稍候。”姬慧应道,立即把面送到老人面前。

老人说:“你们的担担面味道不错,给的量也足。我这是第三次来这儿吃了。我年轻时在成都呆了10多年。担担面是四川的著名小吃,成都的味道最地道。王府井东风市场的担担面不错,还有西城区成都面馆的担担面味道比较地道,你们的面味道不比他们的差,而且量比他们的足。”

“谢谢。您可以多提意见。”姬慧微笑着,礼貌地说

“你们是不是买几把遮阳伞支在门外,摆上一些桌凳,里面不太宽敞,食客又多,空气不太流通。”

姬慧和李毅商量了一下,接受了老人的建议。

一位中年女士手里拿着饭盒,来到卖饭窗口,柔声问道:“有油条和豆浆吗?”她身着蓝底儿白花儿连衣裙,举止优雅,气质像教师。

姬慧说:“真对不起,大姐。昨晚准备了20斤面的油条,今儿早晨一会儿都卖光了。”

“你们的油条黄澄澄的,像金条似的,口感很脆,越嚼越香,豆浆纯浓醇香,吃罢余味无穷。”

“谢谢大姐夸奖。请您多提建议。”

“建议你们今后多做一些。”

当天晚上姬慧和了40斤做油条的面,豆浆也比前一天多准备了一倍,第二天早晨很快卖光了。

两个农民工吃完油条豆浆,一边抽烟一边聊天。

姬慧过去收拾碗筷,微笑着说:“二位大哥,吃好了吗?欢迎今后多光顾。”

“你们的油条和豆浆是一流的,味儿好,干净,量足。早晨送到工地去,管保很受欢迎。”两位农民工建议道。

姬歌接受了他们的建议,从第二天起,就用小推车把油条和豆浆送到了建筑工地,20斤面的油条不到一个小时就卖完了。

一天晚上,送走最后一个食客,把店门关好后,姬慧和李毅坐下来,算了一下开业以来的账。

他们惊喜地发现,收益很可观,相当于给别人打工的四五倍。

李毅低声说:“我们开业快半个月了,平均每人每天纯挣888元。”

姬慧听了,脸上的倦容顿时消失,露出了宽慰地笑容,高兴地拍了两下手掌,说:“这么巧?我们俩每人有三个8,是个吉利数字,人们常说:888发发发。我们俩都要发了。 

“可把你乐的。发不发不是说,诚实经营为上策,能吃苦不怕累,感动上帝流眼泪。”

姬慧听了笑得前伏后仰,上气不接下地说:“你的打油诗真有意思。”

“你想想,这些日子我们每天睡多长时间?”

姬慧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说:“不到五个小时。”

不说睡觉,他们倒精神儿,一提睡觉,睡魔立即来纠缠他们。

姬慧一连打了两个哈欠。

李毅跟着也打了两个哈欠。

乔钰正好来到他们跟前,笑着说:“瞧你们俩,打哈欠还比赛。”

她的话把姬慧和李毅都逗笑了,他俩仿佛一下子又来了精神儿。

上周,乔钰离开惠惠娱乐厅,来姬慧饭馆工作。她干活麻利,性格温柔,说话幽默,待人亲切,服务周到,很受吃客欢迎,成了姬慧的有力帮手。

李毅说:“你们俩都去眯个盹儿。”

姬慧说:“睡魔刚才被乔钰姐一句幽默的话赶跑了。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准备明天的早点。”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嘭嘭”的敲门声。

李毅大声问道:“谁呀?”

没有应答声。敲门声变成了“咚咚”的踢门声。

姬慧和乔钰吓得浑身哆嗦,眼睛发直,一时不知所措。

李毅立即警觉起来,压低桑门对她们说:“你们快去里屋把门从里插上。”

他立即意识到,来者不善,顺手抄起身边立着的一把铁锹,侧耳屏息,听外面的动静。

“咚咚”的踢门声持续了足有3分钟,接着两块窗玻璃“哗啦”一声被打碎了,两块拳头大的石头,几乎同时穿过玻璃砸到了墙上,碎玻璃片飞了一地,蹦到李毅手上,划开了一个口子,流血不止。

借着外面朦胧的月光,李毅透过窗户发现两个人手里拿着棒子,像两条野狗似的跑掉了。

第二天,李毅发现,门上用白粉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只顾自己发财,把别人的生意挤垮,脑袋和身子要分家!”

李毅说:“这分明是威胁!”

姬慧不由地想起前些日子在姬歌床铺上做的那个噩梦,心想:“那是昨晚发生事件的预兆。”

他们到派出所报了案。

派出所来了两个穿民警服的人,拍了几张现场照片,看了看营业执照,白吃了两碗担担面,喝了两瓶啤酒,拿了两条大前门烟,临走时留下一句话:“今后小心点儿!”

李毅和姬慧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忠告还是威胁? 但他们感到问题复杂,生存艰难。

便民饭馆被砸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很快在四周居民中传开。人们纷纷议论,说什么话的都有。

那天中午,那位身着退役军官服的老人又来吃担担面,他问明了情况,笑着问道:“你们俩看过《红楼梦》吗?

姬慧和李毅摇摇头说:“没看过。”

老人说:“《红楼梦》里贾雨村刚上任,断一个人命案时,一个门子建议他抄一本‘护官符’。你们知道不知道,开饭馆也得有保护符?”

姬慧和李毅听了老人的话,惊得目瞪口呆。

老人猜透了他们的心思,笑了笑,说:“你们一定认为,开饭馆凭的是诚实经营, 优质服务,勤劳吃苦,是吗?”

姬慧和李毅点头承认。

老人说:“你们想的不错,做的也很好,但还不够。”

姬慧和李毅说:“请您指教。”

“我说的明白些,你的饭馆办的不错,争来了顾客。别的饭馆自然冷落了一些,生意受到了影响。你们想想,没有人保护你们行吗?那些有权能保护你们的人,靠什么发财?”

姬慧和李毅说:“我们明白了一些。请您指教我们怎么做?”

老人只是笑了笑,再没有往深说。

姬慧和李毅对老人的话百思不解,于是问李建京:“你说那位老人是啥意思?”

李建京沉吟了半天,说:“我们得找派出所和工商管理部门的人保护,但这年头你不拿钱,谁保护你呢?那两个来拍照的人的行为很说明问题。”

李毅为难地说:“那只好送礼。怎么个送法?送给谁?”

“送礼没门儿,急死人儿;送错门儿,不管事儿。”李建京幽默道,“我看别急,我们想想办法,再说。我有个老战友,在上面公安部门工作,我找找他看怎么办。”

第二天,李建京找到老战友,把发生的情况叙说了一番,老战友说:“常言道:强龙压不住地头蛇。我的级别虽说比他们的高些,但从未谋面,说不上话。我给你出个注意。”

“怎么办?我听你的。”

“这年头,不送礼办不成事儿。”说着,他把嘴巴附李建京的儿朵上耳语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就像迷信的人焚香烧纸一样,焚了,烧了,鬼就走了,人心就静了。”说完,两位战友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都流出了眼泪。

李毅很不情愿给那些鬼焚香烧纸,愤愤地说:“这是什么世道?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凭啥白送给他们呢?我想不通。”

姬慧说:“我们想不通,也得去做,不然我们的生意就做不成。权当我们这些日子一个钱也没赚。”

李建京赞同道:“姬慧说的很好,我们得从长远利益着想。”

李毅说:“那我不干了!我回家乡去做生意。”

“你以为回家乡做生意,就不用焚香烧纸了吗?那些鬼比这里的更恶,更凶,胃口更大,因此你得焚更多的香,烧更多的纸。”

于是他们焚了香烧了纸,倒也灵验,时不时有关部门的人来关照,半夜踢门砸玻璃的事件再也没发生,但他们还得隔三差五地焚香烧纸。花钱买安全值得。他们认了,也忍了。

一天中午,天际突然响起了闷雷,头顶上仅有的一片蔚蓝,很快地被乌云吞没,乌云越来越厚,像海涛在翻滚。

姬慧抬头看看天色,说:“看来天要下雨,我们把外面的东西收拾一下。

他们刚收拾完外面的桌椅板凳,一个响雷在当空炸开,不一会儿下起了瓢泼大雨。

一些食客滞留在饭馆里,那位身着退役军官服的老人,慢慢地享用着自己喜欢的食物。

就在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惊动了的食客,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只见两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闯了进来:一个细高个儿,窄肩膀上披着像乱麻似的长发,雨水顺着头发不住地往地下淌,像只落汤公鸡;另一个矮胖子,短而粗的脖子上顶着一颗光脑袋,看去像个榆树桩,雨水顺着胖脸往下流,两只蛤蟆眼不住地儿乱转,像头发怒的公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姬慧一看,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光头矮胖子,大脑开始迅速扫描:啊,在梦中!前不久在姬歌床上睡觉,在梦里看见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来者一定不善。于是,她附在李毅的耳畔说:“ 瞧这两个人的样子,小心些。”

细高个儿扯开沙哑的嗓门,喊道:“来两碗担担面,两瓶青岛啤酒。快点!”

李毅说:“对不起,我们只有北京啤酒。”

“这叫什么jiba饭馆!连青岛啤酒也没有。”矮胖子骂道,挑衅的目光在李毅身上盘旋。

李毅微笑说:“二位大哥,请多担待。”

瘦高个儿说:“那就来两瓶北京啤酒,快点!”

说完,二人在一张餐桌旁坐下,抽起了纸烟。

乔钰过去给他们倒茶水时,两个家伙瞪起眼睛瞅着,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乱扫射。

姬慧对李毅低声说:“小心些,耐心点。这两个人看样子想闹事儿。”

李毅会意地点点头,说:“我对付他们。”

不一会儿,李毅把他们要的面和饮料端来,礼貌地说:“二位大哥请用。”   

那两个人先抓起瓶子,咕嘟咕嘟地喝啤酒,不时地抬起头环视餐厅,贼眉贼眼地瞅着别的食客。

对面桌旁坐那位身着退役军官服的老人和他的小孙子,老人注意到了这两个家伙的神态,端起碗换了一张餐桌,一边用餐一边留心着他们。

这两个家伙喝完啤酒,饿狼般的大口大口地吃担担面,吃了多半碗后,瞅了瞅周围,每人从衣兜了淘出一个小纸包,飞快地打开,把黑乎乎的东西倒在各自的碗里,又把纸放回衣兜,接着拿起筷子迅速地搅拌了几下,又把筷子放下,像完成了一件艰巨的任务,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神色。接着每人点起一支纸烟,猛抽了几口,烟雾在他们面前盘旋,慢慢地在四周弥漫开来,呛得旁边的人不住地咳嗽。

过了片刻,这两个家伙把烟头吐在地上,又拿起筷子,在碗里乱搅了几下。

两个烟头在地上继续燃烧着,像两根点燃着的导火索,冒着袅袅烟雾。

矮胖子突然惊恐地喊道:“苍蝇!我的面里有几只苍蝇!”

几乎同时,瘦高个子像见了鬼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叫道:“老鼠,我的面里有只死老鼠!”

所有的食客像听到了魔鬼嚎叫,目光刷地一下集中在这两个家伙身上,餐厅顿时鸦雀无声,接着爆发出嗡嗡地议论声。

“真恶心!”

“这饭馆太肮脏!”

“怎么可能呢?”

“是这两个家伙故意制造的!我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

这两个家伙的拙劣表演,身着退役军官服的老人和其他几个食客看的清清楚楚。

这两个家伙像两个恶魔,气势汹汹地站起,端着碗在餐厅四处走动,大声吼道:“诸位看看!这是什么玩意儿?他妈的,这叫什么饭馆,比厕所还脏!”

有的食客用手捂着嘴巴,有的把头扭过,有几个女孩用餐巾纸捂着嘴,“哇哇” 地呕吐。

这两个家伙掩盖不住心中的得意,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眼里却喷射着怒火,像恶狼似的冲进了厨房,把盛有死耗子和苍蝇的碗砸在了李毅身上。他们像野人似的跳着,吼着,骂着,抓起什么摔什么,噼哩啪啦地打砸起来。

姬慧和李毅一时吓昏了头脑,不知道怎办。

正在这个当儿,几个民警赶到了,向在场的人取了证,带走了那两个打砸的家伙。

原来身着退役军官服的老人用手机报了警。

 

 

 

 

 

 

 

 

 

 

 

 

 

 

 

 

 

 

 

 

第三十章

 

 

 

民族唱法大赛过去10多天了,姬歌仍然沉浸在发奖时那激动人心的音乐和热烈的掌声中,仿佛发生在昨天,或几分前。她常常激动地脸颊绯红,眸子里闪烁着欣喜的光彩,望着银光耀眼的奖杯出神,恍若在梦中。她有时甚至不相信自我存在,觉得很不真实,好像是幻觉,心魂在无边的蔚蓝中飘悠。

人遇到意想不到的事儿,无论喜事儿或悲事儿,常常有梦幻般的感觉。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的人成了大学教师,用种种不正当的手段,弄到了教授头衔。他对这种几乎为世人敬慕的头衔感到虚无缥缈,恍若如梦,自语道:“我这就是教授了吗?” 后来,他由于难以胜任教学工作,又被提升为处长,后来由于受贿坐了班房,总是喃喃自语道:“我这就是教授了吗?我这就是犯人了吗?……” 他疯了!意想不到的兴奋和意想不到的恐惧,从一个极端滑到另一个极端,把他滑疯了!他的意识永远虚无缥缈,如梦似幻。

前天,老板娘把姬歌叫到办公室,像待贵客似的,恭恭敬敬地让座递茶,谦卑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她但心姬歌辞职。

“我不知道。”姬歌像个孩子似的回答,脸上露出腼腆的神色。

“我的意思是,你还能继续在我这儿干吗?”

“你的意思是——”姬歌不明白老板娘的意思。

老板娘温柔地拉起姬歌的手,微笑着说:“你比赛得了二等奖,有了名气。我这个小地方恐怕留不住你。”她说话的语气透出了赞赏和担忧。

姬歌明白了,原来老板娘怕她飞走。

姬歌决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用着你时,嘴甜得像个蜜罐子,用不着你时,翻脸不认人;也不是那类见异思迁的人,只图眼前利益,只要对自己有利的事,不管情谊,不顾客观,立即改变主意,盲目地去追逐。她是一个很有人情味儿、很讲义气、做事很专一的人。京城不少大娱乐厅都争着高薪聘用她,可是她都婉言拒绝了。她要继续留在惠惠娱乐厅,因为她的觉得这是个比较干清的娱乐厅。在这儿唱歌,她的人格能受到尊重,贞节能得到保护。

像姬歌这样美如鲜花,温柔似水的娱乐厅歌手,每天有无数只色狼流着口水,瞪色迷迷的眼睛瞅着,梦想弄到手,夺取她的贞操。

此刻,姬歌的脑际突然闪出今年春天一个晚上发生的一件事儿:

一个中年人挺着“将军肚”,背抄着手,手里提着一个黑色提兜,迈着方步,缓缓走进了惠惠娱乐厅,大声吆喝道:“老板娘,来两瓶竹叶青,上几个就酒得菜,来两个姑娘。我要小姐,另一个随便。”

 此人约摸40开外,上身是黑色西装,下身是灰蓝色老板裤,脖子上套着蓝色领带;留着板寸头,窄脑门下眨巴着两只老鼠眼儿,满脸横肉,一身霸气。

老板娘一看,就知道这是京城有名的土贩子,名叫杜豪志,外号叫土耗子,自称上面的根子很硬,以前曾来过几次。于是她微笑着迎上去说:“杜老板,你不是不知道,我这里不是酒吧,也不是饭店,只有软饮料。”

“老子有的是钱。”土耗子怒目圆睁,一屁股坐下,把提兜甩在桌子上,一脸煞气,像个凶神。

“看你说的,谁不知道你有钱,上面又有人。可是工商管理部门不准我经营你想要的东西。”

土耗子眨巴着眼睛,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黑红色的厚嘴唇,尴尬地说:“那就拿来3瓶可口可乐吧,让小姐一人来陪我。”

老板娘对姬歌说:“你去应付应付那头猪,他点名要你。要对他当心,讲究些策略。”

姬歌端着3瓶可口可乐走到土耗子跟前,大大方方地坐到他对面,熟练地打开瓶盖儿,为他到了一杯,微笑着说:“请杜老板用饮料。”

“你也得喝,陪着我喝。”土耗子的老鼠眼儿眯成两条大约一厘米长的细缝儿,挤出贪婪的光芒,在姬歌身上乱扫。

“我不能喝饮料,一喝就呕吐。”姬歌说。

“呕吐也得喝。不然怎么叫陪我喝呢。”土耗子逼视着姬歌的眼睛,突然压低嗓门说,“我有的是钱,只要你乖乖儿的陪我一夜,我给你8万。”土耗子说着,从提兜里拿出一捆崭新的百元票子,用颤抖着的右手推在姬歌面前,接着伸手去摸姬歌的手背。

姬歌觉得好像一条毒蛇向她窜来,立即把手抽回来放在背后;那些钱仿佛一堆狗屎,放出了让她窒息的恶臭,她恶心得胃直往上翻腾,顿时怒火中生,真想站起来走开,但老板娘的吩咐“要对他当心,讲究些策略” 立即让她冷静下来。她笑着说:“我喝几口看看。”

土耗子以为姬歌见钱眼红,淫心勃勃,浑身筛糠似的颤抖着,贪婪的目光死死盯着姬歌高高耸起的胸脯

姬歌拿过一瓶可口可乐,掀去瓶盖,嘴对着瓶口“咕咕”的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慢慢放下空瓶,怒视着满脸淫笑的土耗子,“哇哇”的呕吐开了,吐了土耗子一脸。

土耗子惊慌失措地跳起来,吼道:“啊呀,你看你,这是干啥呀!”

“我有言在先,一喝饮料就呕吐。”姬歌怒视着土耗子,气得鼻翼翕动,用右手捂住嘴巴和鼻子,站起来转身离开。

土耗子像一具竖立起来的僵尸,直挺挺地立在那儿老半天没动。

事后老板娘对姬歌赞扬道:“你有骨气,也很机智。”

想到这里,姬歌诚恳地说:“孙姐待我一直很好,我怎么能舍得离开你呢?” 她说的是心里话,老板娘一直对姬歌很重视、客气、宽容。姬歌参加比赛请了两天假,也没扣工资。

“这句话我爱听。”老板娘眉飞色舞地说,“我再给你每月加2百元。我这里的条件有限,你住的那个宿舍人多。我的那间休息室比较僻静,还有部电话,我很少用它。你搬进去住。” 她很精明,懂生意经,知道姬歌对她生意的意义。姬歌出了名,对她的生意会有很大的影响,如果姬歌继续留在她的娱乐厅,她的生意会更兴旺;如果姬歌辞职离去,她的生意会受到很大的损失。因此,必须把姬歌留住,有了她就有了摇钱树。

 “那太谢谢孙姐了。”姬歌明白老板娘给她优厚待遇,是要留住她。实际上,她还没有跳槽的想法。

她对自己的生活现状很知足,常常拿自己的身份和生活的变化作比较,她想:“我一个山村出来的打工妹,能在北京工作,每月拿1千多元,很多人做梦也想不到。”于是她得出结论:“我很幸福。”

老子说,知足者常乐。你知足,你就会感到满足,觉得幸福。有些人总是不知足,得寸进尺是他们对待生活的思维方式,因此苦恼总是伴随着他们过日子。现代的贪官越来越越多,手段越来越卑鄙,追其思维方式,都是不知足,贪得无厌。

今天姬歌休息,打算吃完早餐去公园练习发声。

起床后,她一面整理床铺,一面低声哼着歌子,不时扭头去望一眼床头柜上摆着的奖杯。

她收拾完床铺,泡了一碗饭便面,刚坐下来,电话铃响了。

她拿起话筒,说:“喂,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说:“是我。”话筒里传来了刁帅音乐般的声音。

“有事儿吗?”

“你上午有空儿吗?”

刁帅说话的声音很大,听起来很兴奋,震得话筒嗡嗡作响。姬歌在电话里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这样激动,心想:“他一定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于是她所问非所答地说:“有啥喜事儿把你高兴成这样?说话声音这么大,把我的耳朵都震聋了!”

刁帅放低嗓音说:“我问你上午有没有空?”

“我今天休息。”

“那好。我们在官园公园门口见面行吗?”

以前,刁帅虽常去找姬歌,但从来没像别的恋人那样,向她提出过一起看电影或逛公园,这是第一次约她出来。因此姬歌感到很突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刁帅和姬歌的恋情是渐渐加深的,起初刁帅只觉得,姬歌像一朵绽开的山丹丹花,单纯而柔媚,没有多少观赏价值,作为情人玩玩还可以,作为妻子嘛,有点不配。后来渐渐发现,她心地善良,灵魂纯洁,才华过人,很有品位,像一朵盛开的牡丹,丰润柔美,风姿绰约,内涵丰富,是难得的伴侣。姬歌呢,开始觉得,刁帅有点像风流倜傥的唐伯虎,风度翩翩,放荡不羁,才华横溢,言行中透着几分流气和玩世不恭的做派,这样的人往往拈花惹草,背叛爱情的因子比较活跃,作为一般朋友还可以,作为终身伴侣是很危险的。后来她发现,刁帅身上的这些弱点渐渐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见义勇为的品质和风度不凡的气质。姬歌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她真正爱上了他。要么随着年龄的增长,刁帅变得越来越成熟,逐渐确克服了那些弱点。

恋爱中的男女都是睁眼瞎子,也许是这个缘故吧。

姬歌犹豫了片刻,爽快地说:“好的。我过20分钟到。” 她的语气充满了愉悦。

刁帅听了心情一阵激动。

8月下旬的天气虽然还很热,但你会隐约感到,似乎到处流动着初秋的况味;天空蔚蓝得让你心醉,你会觉得,身上仿佛突然生出一对强劲的翅膀,幻化成一只鸟儿,欢快地飞翔;太阳带着一张和颜悦色的笑脸,把无形的金子散发在天地之间,耀眼的金光给一切生命带来了欢乐:草木乐得金绿,鲜花乐得欢笑,知了乐得泠泠鸣唱……

一切生命仿佛都想抱着太阳忘情地狂吻,来表达自己对他的崇敬和感激之情。

刁帅上身是红色半袖T恤衫,下身是洗得有点发白的牛仔裤,脚蹬一双洁白的运动鞋,腋下夹着一个棕色文件包,戴着一副茶色宽边太阳镜,气质高雅,举止洒脱,十分帅气。

爱美是人之常情。然而,不少人对异性的美过于痴迷。有些男人见到漂亮女人,两眼发直,变成呆痴,两腿发软,走不动道儿。看见帅气男人,两眼发呆、两腿痉挛、迈不开步子的女人也不少。从刁帅身边经过一个长发飘逸、学生模样的姑娘上前和刁帅搭讪,问道:“现在几点了?”

刁帅仿佛没有听见,旁若无人地在度着步子,不时抬起手腕看看手表。那姑娘不甘心,温柔地笑了笑,又往前凑了凑,柔声道:“大哥,请问几点了?”  

 刁帅激灵了一下,随即神态又恢复了平静,像个哑巴似的,不动声色地抬起右手,指了指前面的钟楼,意思是说:“那不是钟楼,你自己看。”

那个姑娘的脸颊腾地一下飞起了两片红晕,抬起头看了一下钟楼上的大钟,又望了一眼刁帅,满脸尴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同性相吸,异性相斥,通常是指物而言。我们借用这个推论来分析人,也未必不可以。除了同性恋者,不少人对比自己长得漂亮的同性抱有嫉妒的心理。刁帅站在公园入口处,简直鹤立鸡群,他伟岸的身材和英俊的脸庞,让一些衣冠楚楚的男人觉得自惭形秽,因此招来了仇视的目光。一个光头牛脸的矮胖子,看样子有50出头,满脸暴发户霸气,他臂腕上挎着个约摸20左右、浓妆艳抹的女人。他们从刁帅身旁走过时,那女人频频回头向刁帅射出贪婪的目光。那男人蛤蟆眼向刁帅喷射出愤怒的光芒,恶狠狠地骂道:“你他妈的丢了魂儿了?瞅什么?是那头叫驴把你吸引住了,是吗?”

显然,刁帅不知到那人骂的是他,只是嘴角向上翘了翘,脸上露出了轻侮的神色。

此刻,赵柏拉着肖茜的手,和那对男女擦肩而过,以为那人骂他,于是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声色俱厉地吼道:“你他妈的骂谁?”

那人也不示弱,忽地转过身来,挺着大肚子,两眼冒着怒火,回击道:“你他妈的是头叫驴?这么护短!”

赵柏摔脱肖茜的手,奔到那人跟前,伸手“啪”的一声,给了他一个耳光,威胁道:“你他妈的再骂一声,老子揍死你!”

那人被打得脑袋嗡地想了一声,眼里飞出一串细碎的金花,顿时鲜血像泉水似的从鼻孔涌出。他被打懵了,半天才清醒过来,用手摸了抹鼻子,看了一眼沾满鲜血的手指,像头触怒了的公猪,紧握拳头,喘着粗气向赵柏袭来。于是一场激烈的殴斗开始了,两个人像两条撕咬在一起的疯狗,紧紧缠绕在一起,滚在地上,你死我活地格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围得水泄不通。要不是民警即时赶来,非闹出人命不可。

这时,姬歌出现在公园入口处。她身穿洁白的连衣裙,脚蹬黑色半高跟儿皮鞋,乌黑的秀发垂在腰间,在阳光的映照下,泛出淡淡的金黄色光芒;线条优美,体态袅娜,洋溢着青春活力,像天使般的清纯。

姬歌在人群中发现了刁帅,刁帅也看见了她。

“发生了什么事儿了?聚集了这么多人?” 姬歌走到刁帅跟前问道。

“两个人在打架。”刁帅轻侮地笑了笑说。

刁帅也许永远不会知道,这场殴斗的导火线是他自己。

“我们进公园走走好吗?” 刁帅建议道。

姬歌正要跟着刁帅走,肖茜惊慌失措地从人群中挤出,差点与姬歌撞个满怀,说了声对不起,就要走开。姬歌立即认出是肖茜,惊喜地说:“原来是你呀?”

肖茜没有想到是姬歌,愣了片刻,尴尬地敷衍道:“我正路过这儿,发生了打架。”

姬歌问道:“你近来怎么样?怎么没跟我联系呢?”

“还是老样子。我不好意思打扰你,大家都很忙。” 肖茜红着脸说,接着眼睛一亮,“我在电视上看到你唱歌比赛得了奖,非常高兴,为你自豪。”

姬歌笑了笑说:“谢谢你的关注。那天我姐在担担面馆等了你很长时间,想见你,可是你没出现。她在那儿打工,每天留心,也没有再见到你。”

“她还在那儿打工吗?”

原来肖茜和赵柏逛完公园,正要去吃担担面,不料发生了事儿。

“她自己开了个小饭馆。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去她店里干。”

“我考虑考虑。”

“怎么和你联系。”

“我有BB机,14368。”

“你想好了,给我来电话。”

肖茜勉强地点点头。

姬歌和刁帅进了公园,并肩走去,脚下的水泥甬道像一条巨蟒,向小湖畔蜿蜒,在阳光照射下泛着青光。

他们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情侣,引来的回头率很高。

刁帅神秘地说:“我给你带来一件宝贝。”

姬歌精神一振,问道:“什么宝贝!”

刁帅说:“是你梦寐以求的东西?”

“快别故弄玄虚了。是什么呀?

“你猜猜。”

“你别逗人了。我又不是个小孩。”

刁帅从文件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姬歌,说:“你自己看!”

姬歌接过信封,只见信封上写着:梅肖淑老师转姬歌小姐;寄信地址是首都音乐学院声乐系。

她打开信封,惊喜得“啊!”了一声,接着飞快地看了一遍:

 

            录取通知书

 

姬歌小姐:

  经研究决定录取你入我系学习,文化课免试,专业课成绩合格。9月     5日报到,8日正式上课。

                 首都音乐学院声乐系

                    1992828

姬歌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背揉了揉眼,又从头至尾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像梦呓般地说:“这是真的吗?”

“是的,是真的。学校担心你不能及时收到,把录取通知书寄给了我母亲。” 刁帅解释道。

姬歌不相信自己手里拿的是录取通书,不相信这是事实,仿佛是在做一个美梦,一觉醒来就会从记忆中消失。她捧着录取通知书的双手微微颤抖,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嘴唇哆嗦着,不知说什么好。她哭了,眼泪夺眶而出,接着呜咽起来。一瞬间,过去的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像电视连续剧的镜头在脑际闪过:——

    一列客车风驰电掣般地飞奔。一块土块向她飞来。一个年轻人手将土块挡住,他的手指顿时被鲜血染红……

老板娘满脸淫笑:“给你十万元,去陪那个日本商人!”

她毅然决然地拒绝了,立即离开了那个肮脏的娱乐厅。

夜晚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提心吊胆地走在一条背街上。几个歹徒突然向她袭击……

刁帅和歹徒搏斗。他的手臂淌着鲜血……

刁汉生和梅肖淑耐心指导她练习发声,向她微笑着说:“你会成功的。”

清晨,公园里的花草树木还在酣睡。她独自在小树林练发声……

……

她双手捧着录取通知书,亲吻了很长时间。

刁帅发现姬歌的心情很激动,但不知道她此时此刻在想什么;看见她眼里闪烁着清莹的泪花,但不理解这泪花着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她由于高兴而激动,由于激动而流泪。

他们并肩默默地走着,一对洁白的蝴蝶在他们面前翩翩起舞,仿佛在为他们引路。

刁帅和姬歌目送它们消失在花丛中。

刁帅感叹道:“这对蝴蝶很幸福,自由自在地在鲜花绿草丛中飞舞,享受生命的乐趣和爱情的甜蜜,虽然它们的生命只是短短的几个月。”

姬歌会意地仰起脸看了刁帅一眼,发现刁帅正望着她,眼里放射出了温柔而灼热的光芒。她赶紧低下头,脸颊飞起了红晕,心脏像敲鼓似的“咚咚”地跳了起来。

刁帅伸出右手轻轻地搂住姬歌的腰部,姬歌没有躲闪。她能感觉到刁帅把她的腰部搂得越来越紧,他的手臂像发烧似的,滚烫滚烫的。

他们沿着小湖畔默默地走着。

突然从天外飞来一对白天鹅,在小湖上空盘旋了几圈,缓缓落在湖水中,激起了两丛银色的水花,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它们开始并肩漫游,不时用修长的喙梳理着洁白的毛羽,神态高雅、温柔、安静,让你肃然起敬。

姬歌第一次看见白天鹅,挣脱刁帅的手臂,像个小孩似的兴奋地拍着手,雀跃着惊叹道:“好漂亮啊!这是什么鸟呀?”

刁帅说:“这是白天鹅,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姬歌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珍贵?”

“大概因为稀少的原因吧。物以稀为贵。”刁帅解释道,“你看过芭蕾舞蹈《天鹅之死》吗?”

姬歌说:““在电视里看过几个镜头,没看完,只觉得很凄美,不知道表达的什么意思。”

刁帅说:“《天鹅之死》是俄国舞蹈编导米哈伊.福金在1905年创作的舞蹈。

 大体情节是,一个恬静的夜晚,皎洁而朦胧的月色有如神秘的幻境;深蓝色宁静的湖水泛着柔和的青光。一只洁白的天鹅忧伤地抖动着翅膀,立起足尖缓缓移步出场,在湖面上艰难地徘徊。大提琴奏出忧伤的旋律。这只白天鹅身负致命的重伤,生命垂危,但她渴望重新振翅飞翔。她轻轻地抖动着翅膀,艰难地立起足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飞离湖面。生命在呼唤着她奋力与死神搏斗。她终于奇迹般地展翅旋转飞了起来,生命的光辉重新闪现。但她已精疲力竭,慢慢地屈身倒地,渐渐合上了双眼,一阵阵颤栗似闪电扫过她的全身。最后,她在颤抖中挣扎着抬起一只翅膀,指向邈遥的天际,表现出她对生的渴望。随后,她慢慢地闭上双目默默死去。”

刁帅绘声绘色地讲述,姬歌出神地听着,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刁帅讲完,她沉默了老半天,突然感叹道:“这只天鹅对生多么留恋啊!”

 “是的。一个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它属于每个人只有一次啊!《天鹅之死》表现了人类与命运,与死亡进行搏斗的坚韧顽强的精神,表现了人类对生的渴望,具有震撼人们灵魂的力量,鼓舞着人们珍惜生命。

你将来在大学里能学到很多东西,比如,如何分析和欣赏歌曲舞蹈等文艺作品,在大学二年级就开课。

姬歌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把手里的《录取通知书》贴在胸前,紧紧地按着,好像怕它飞走。

刁帅伸出双臂从背后紧紧地包住姬歌,用脸颊轻柔地磨蹭着她的秀发。

他们默默地站在湖畔,凝望着那对白天鹅在湖心自由游弋。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刁帅意味深长地说:“白天鹅对爱情很专注,一旦选择了伴侣,终身厮守在一起,永不分离。”他说着把姬歌拥抱得更紧,仿佛要永远这样。

姬歌缓缓地摆动着头部,用脸颊抚摸着刁帅宽厚的肩膀。

过了一会儿,刁帅说:“我父母总是说,你会成功的。他们让我转告你,请你常去看看他们。他们说,很喜欢你。”

姬歌听了,眼睛湿润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三十一章

 

   

4月的一天早晨,落了一阵儿小雨,路上的小泥坑儿都蓄满了雨水,在晨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光亮,咋看起来仿佛大一些小不等形状怪异的镜子;路边的树木欣欣向荣,在轻风中欢快地抖动着翠绿的嫩叶。  

东边灰白色的云隙里,太阳露出了笑脸,西边的地平线上空突然出现了一道彩虹,像一座巨大的拱桥,五彩斑斓,异常壮观。

李毅吃力地蹬着三轮车,姬慧跟在后面。他们在附近建筑工地卖完早点,正往自己的店里赶。

姬慧像个孩子似的,拍着手,惊叫道:“快看彩虹,多美啊!”

李毅停下来,举目看去,赞叹道:“真好看,像一个洪门!”

姬慧笑着纠正道:“你真是个白字先生!是拱门,不是洪门。是提手儿旁,一个共同的共,念gong,不是三点水儿,也不是口字儿旁。”

“反正这彩虹挺好看,形状好像我们陕西的窑洞外形。”

姬慧听了李毅的比喻,笑得前俯后仰。

李毅知道不知道笑他什么,红着脸问道:“我又说了错别字吗?”

“这次没说错别字儿,但你用窑洞外形比喻彩虹,太土了,土得可笑,噢,不,土得可爱。”

“怎么?比喻的不恰当吗?”

“不同的人对同一事物,有不同的感觉。我觉得,彩虹像弧形彩带,恍若仙女在长空起舞,手里的七色彩带划过西边的天空。”

“你和你妹妹一样都有艺术炮,想象力丰富。我的想象力不如你,自然想不出这么美的比喻。”

“应该说:艺术系细胞,是月字儿旁,一个书包的包,念bao,不是灯泡的泡,也不是枪炮的炮。”姬慧笑着纠正,“你说话陕西口音太重,也常说错别字,一定要改一改。在北京做生意,每天都会遇到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你一口陕西土话会影响交际,也会影响生意。”

李毅承认,自己说话口音很重,又因为他的启蒙小学老师只有小学三年级文化,教了他很多错别字,一直没得到纠正。姬慧总是为他纠正,但他总是不放在心上。这次姬慧强调他的口音和错别字会给交际带来麻烦,也会给生意造成损失,他听了怔了怔,琢磨了一会儿,说:“你说的是个理儿。看来我今后该注意了。”

“不是今后,而是从现在起,从这一刻起。你再说:洪门还是拱门?”

“拱门。”

“怎么写?”

“提手儿旁,一个共同的共。”

“是细胞还是细泡?”

“细胞。”

“怎写?”

“月字儿旁,一个书包的包。”

李毅像个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认真地回答。

姬慧笑道:“看来你不是朽木之材,不可雕也,而是优木之才,可以雕也。”

“你怎么学会普通话的?”

“我上初中时,学校要求说普通话,老师用普通话讲课。进京快5年了,我时刻在向人们学习普通话,克服自己的口音。”

李毅打心眼里佩服姬慧,他发现她无论在哪方面对自己要求都很严格。他很幸运遇到了她,觉得自己上一辈子肯定做了一辈子好事,否则今生遇不到姬慧。想到这里,他得意得嘿嘿的笑了几声。

“你傻笑什么?不相信我的话吗?我真的时刻在学习。我的第一个雇主叫刘梅,是北京人,她的孩子很可爱。我时刻注意向她和孩子学习说普通话。他们家有满满两大书架书,让我随便看,我一有空就看书,看了几本哲学书,也看了几本小说,比如《西游记》、《水浒》、《悲惨世界》、《在人间》、《简爱》等等,收获不小。我知道,你喜欢读报纸,看杂志。建议你抽时间也看几本世界名著。”

“我也想看,但不像看报纸杂志那样,碰到生字就跳过去,了解个意思就行了。我看那些名著,生字常常挡道,看不下去,太费劲。”李毅为难地说,“如果有下一辈子的话,我一定要投生在城市读书人家里,上大学,读研究生,出国留学。”

姬慧说:“你这辈子才刚刚开始,即使有下辈子,还远着呢。先顾这辈子吧,把这辈子过好。我看你从今以后尽量抽时间多学习,买个笔记本,买本词典,看书时把生字下来,查查词典,注上音标,记住它。这样渐渐地提高自己。”

李毅眼睛一亮,说:“这倒是个学习的好办法。你怎么不早说呢?”

“哎!看你多不讲理!我给你提出宝贵的建议,你非但不感谢我,还责备我。岂有此理!”姬慧佯装生气地说。

李毅憨笑道:“我不是责备你,我是说,你的这个好办法我早知道就好了,比如两年前我们刚开店儿那会儿。”

“你真会狡辩!”姬慧笑着说,“就凭你的狡辩态度,理应受罚。我这就惩罚你。”说完,她就跳上了车,李毅弓起腰板,用尽全身的力气蹬车,一个车轮好像和他开玩笑,偏偏陷在一个泥坑里,怎么蹬也不转动。

李毅恳求道:“行行好,请下车,我真蹬不动了。”

姬慧坐在车上“咯咯,咯咯”地笑了老半天,才跳下车去,随手推了一下车尾。

李毅轻轻一蹬,车轮子就开始滚动,一下子离开了泥坑。他没有发现姬慧从车尾推了一把,笑着说:“你太沉了!”

“是你力气太小哟,不是我太重。”

“我力气小?怎么你跳下车,我没用多大劲儿,车轱辘就转动了?”

姬慧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伸出双手抓住车尾,使劲儿向后拖,李毅弓起腰板用力蹬,车轮子却不转动,他不解地自语道:“怎么车又不走了?”

姬慧笑得几乎喘不过气,说:“你不是说我太重了吗?我下了车,你反而蹬不动了,这证明我说的对,你的力气太小。”

李毅从车座上跳了下来,姬慧立即松开手,极力忍住笑,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李毅用力一推,车轮子就转动了,他一劈腿跳上了车座。姬慧立即伸出手又抓住车尾,用力向后拖。李毅还没有蹬,车就倒走了。这次李毅可发现了秘密,于是他跳下车佯装生气地说:“好哇,原来有人在后面捣鬼。”

姬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毅推着车子走,一边说:“我从中悟出了一个道理。”

姬慧问:“什么道理?”

“我想夫妻俩在一起过日子,和刚才的情况差不多,两人一起向同一个方向使劲儿,日子就会越过越舒心;如果两人向不同的方向使劲儿,这日子就别想过好。”

“看来你的脑瓜儿挺灵便呀!能从一件事儿得出一个真理,很新鲜!”

李毅笑了笑,说:“看你说的!你以为我是个白知?”

姬慧笑道:“你又说了错别字,应当说白痴,而不是白知。不是知道的知,是病字儿旁,一个知道的知字,念chi。”

谢谢姬老师纠正。”李毅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油滑。

“这还差不多。”

过了一会儿李毅突然问道:“你见过窑洞吗?”

姬慧说:“没有。”

李毅嘿嘿地笑道:“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东西。”

“我说过我一切都知道吗?你怎么提起了窑洞?”

“我有点想家。我家的窑洞很好,冬暖夏凉,神仙洞。我家世世代代生在窑洞,长在窑洞,对窑洞的感情比海还深。等我们接了婚,有了孩子,我带着你和孩子回老家住几天窑洞,管保你喜欢得会把北京忘掉。”

姬慧的脸上顿时飞起了红晕,佯装生气地说:“你又忘了我们的约定,今后不准动不动就提结婚。我讨厌结婚这两个字。听见了吗?”

李毅没有应答,只是呵呵地笑,跳上车座,发疯似的蹬着三轮车跑。

他们约定,等把生意做成功再结婚,之前一心做生意,谁也不许提结婚,否则就罚连续擦一周地板,李毅已被罚过好几次了,最后一次刚罚完,看来他还要得接着再擦一周地板。

姬慧见李毅拼命地蹬着车跑,立即拔腿追去。

李毅使出全身的力气蹬车,没跑出多远,一个车轮子就卡在了深车撤里,险些翻了车。姬慧赶上去把李毅从车座上拉了下来,他一转身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接着俩人一起倒在路边的树阴下,忘情地狂吻起来。这是他们俩彼此得到对方给予的初吻。

初吻是纯洁的,没有丝毫邪念,会给你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初吻是热烈的,彼此的血液沸腾到最高沸点,心魂融合在一起,天衣无缝。

此刻,两只喜鹊从天外飞来,落在他们身旁的一棵缀满花朵的玉兰树上,唧唧喳喳地鸣叫;把枝头上洁白的花瓣震落下来,像雪花似的飘落在他们身上,扬洒在他们脸上,把他们从迷醉中唤醒。他们慢慢坐起来,发现对方的衣服上、头发上粘满了花瓣,禁不住笑了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仰首望去,只见一根树杈上站着一对喜鹊,一只在上方另一只在下方,嘴对嘴嬉戏,亲吻,姿态优雅柔顺,像一幅美妙的剪影。

姬慧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鸟吗?”

“喜鹊。三岁的小孩也知道?”李毅自信地说。

“为什么叫喜鹊?”

“因为人们喜欢这种鸟呀。”

姬慧听了咯咯地笑了半天,说道:“笑死人了!三岁的小孩也能像你这样回答。”

“那你说为什么叫喜鹊?”

“因为民间传说,人们听见这种鸟叫,会有喜事来临,所以叫它喜鹊。”

“你真行,什么都知道。”

“我小时候听爸爸讲的。”

“我也听人们说过,喜鹊飞来叫,有喜事儿上门。”

“我信这种说法,不然民间不会到处都这么说。”

“这么说喜事儿一定要来光顾我们店了,是吗?”

“但愿如此。”姬慧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说,“快回吧,时间不早了。”

“再让我亲一口。”李毅说着,一边起身一边在姬慧脸颊上深深地吻了一下,发出很大的声响。

姬慧夸张地尖叫了一声,埋怨道:“啊哟,把我弄疼了!罚你拉我。”她说着,跳到了车上。

李毅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神色,弓起腰板拼命地蹬着车子,嘴里哼起了陕北民歌信天游的调子。

他们刚进门,乔钰迎上来,说:“我以为你们失踪了,这么晚才回来。房东来了两次找你们。”

“他没说啥事儿?”姬慧和李毅的神色有点紧张,他们担心房东会终止合同,因为再过一周合同就到期了。

“什么也没说。他说过会儿再来。”

正说着,房东来了。这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慈眉善目,容貌清癯,脊背佝偻,精神萎缩,不住地咳嗽。

姬慧和李毅忙让座,端茶,问好:“大爷身体好些吗?”

 “我这肺气肿好不了啦。咳咳!咳! 老人说,“儿子催着我搬到昌平和他们一块住,好照应。咳咳!咳咳咳!让我把这几间房子处理掉。我来和你们商量一下,看……咳咳!咳!看怎么办好。”

“您的意思呢?”姬慧问道。

“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咳咳咳!咳——咳。不想卖掉。儿子非要我……咳咳!咳咳!卖掉。”

姬慧和李毅明白了房东的来意,于是说:“您的意思是问我们买不买,是吗?”

“咳咳咳!咳!哎哟!是的。你们俩很实在,我喜欢你们。咳!咳咳!有不少人想要,我先问问你们。”

“您想要多少钱。”

“我们可以商量,咳咳咳,咳咳!咳!”

“您说个价,我们看有没有能力买。”

5万怎么样?”

姬慧和李毅交换了一下眼神,说:“我们商量一下,告诉你,好吗?”

“最好在三天之内给我……咳咳!咳咳咳!个回话。价格我们还可以商量。”

姬慧和李毅送走房东,开始商量买房子的事儿。

姬慧说:“我看可以考虑买。”

李毅伸出右手搔了搔头皮,为难地说:“我和你的想法一样。可是——”

“可是什么?你愁钱的事儿,是吗?”

“我们满打满算只能拿出3万元,其余的怎么办?”

“我可以和他商量,看其余的钱年底给他行不行?”

“这不是件小事儿,我看先和我父亲商量一下,再定。”

李建京听了儿子和姬慧说想买下房子,问道“一共几间房子?”

姬慧说:“后面有两间,临街是两间半,一共四间半。”

“后面的院子有多大?”

“估计有三四百多平米。”

李毅说:“房子很旧了,土墙镶着砖边儿,石头根基。”

姬慧说:“我看十年八年坏不了。说不定过几年,我们把它拆掉,盖个临街小楼,扩大经营。”

“好!有远见!”李建京赞成道,“我同意你们买!你们还差多少钱?”

姬慧说:“房东说,价格还可以商量。估计最多差2万元。”

李建京说:“最近建筑队老板补发了一部分拖欠的工资,我再凑凑,就差不多了。”

李毅说:“您一旦凑不齐,我们可以和房东商量,先给他3万,余下的请他宽限几个月。”

李建京摆了摆手说:“我看没必要,我们设法一次付清,省得心上总惦记着欠别人的钱,吃不香睡不实。我这人从来不欠债。”

他们当天就给了房东回话:“买。”经过讨价还价,他们用49千元买下了房子。

他们高兴极了。姬慧说:“怪不得今儿早上,那对喜鹊向我不住地叫,原来向我们报喜。”

李毅一把抱起姬慧,热烈地吻了几下,然后双手把他举过头,压低嗓音说:“啊!我们在北京有了自己的家了!”

姬慧奋力挣扎,笑着说:“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快放下我!让人发现多不好看呀!”

李毅说:“我高兴!”说着,他把她放下来,倒过手从背后抱起来,悠着转圈儿。

“啊哟!我头昏。”姬慧闭起眼睛说,“快放下我。”

李毅气喘吁吁地说:“怪不得人们说女孩是千斤,这么沉呀!累死我了。”他说着扑通一声坐在了凳子上。

“你把我的手腕儿弄疼了。”姬慧甩着手腕埋怨道,“你这回不仅说了错别字,也理解错了词儿。”

李毅不服气,认真地说:“千斤是比喻女孩身体重,也很宝贵。”

姬慧听了,笑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说:“千金是金子的金,不是斤称的斤,音同字不同。你对意思也理解错了,千金是对别人女儿的尊敬称呼。”

李毅眨巴着眼睛,红着脸半天才说:“看来我真得要当你的小学生了。”

“活到老学到老。只要你肯用功,坚持随时随地学习,就能渐渐增长知识。”

“我很羡慕姬歌,她毫不费劲地一下子变成了大学生。”

“做什么都不容易,姬歌除了自己的天资比较好,非常刻苦。他们班上的学生几乎都高中毕业,她只有初中二年级的文化,她得比别人多用十倍甚至二十倍功才能跟上班。她周末还得到娱乐厅打工,忙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她上大学这两年,我们姊妹俩很少见面。上个月去我看她,只在一起呆了不到半小时,她说她的体重减了12斤。”

“看来干啥都不容易呀。”

“你算是说对了。”姬慧说。

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事儿似的,她眨了眨眼睛,接着说:“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

“啥想法?快说出来。”李毅催促道。他的经验,姬慧脑子里总有好办法,而他总是想不到。

“我们的院子很大,我看栽几棵果树,再种些花儿。现在正是植树季节。”

“这是个好主意,我明天就去买些树苗。你看栽啥树好?”

“依我看,栽8棵葡萄,8棵桃树,两课松树。”

88发发,这很吉利。为什么只栽两课松树呢?”

“你想想就会明白。给你两天时间去想,想明白了,告诉我。”

李毅绞尽脑汁,苦思冥想,想了一天也想不出姬慧为什么提出栽松树,而且不多不少只载两棵。他问乔钰:“你说松树能代表啥?”

乔钰摇摇,说:“我文化低,不晓得。你问姬慧,她肯学习,也许懂。”

第二天上午,李毅骑着自行车到附近的中学去老师请教,他呆呆地站在校门口往里张望,引起了门卫的注意,以为他是不良分子,声色俱厉地吼道:“你想干什么?走开?”

 “我想跟老师请教个问题?”他胆怯地说。

 “去!去去!去站到那道白线外。还没下课呢。”门卫横眉竖眼,张开两臂,像轰家禽似的赶他。

李毅只好推着车子向后退,差点被经过的一辆卡车撞着。他等了老半天,下课铃才响。有两个年轻的女老师并肩从校门走出。李毅迎上去,战战兢兢地说:“我,我,有,有个问题,想问问。”

那两个年轻女老师,以为他神经不正常,赶紧走开,咯咯地笑着说:“神经有问题!”

这句话像一把匕首刺进了李毅的心脏,在他的灵魂中留了永远淌血的创伤。

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教师腋下夹着一本很厚的书,从校门缓缓地走出来。

李毅壮着胆子,极力装出大大方方的神态,微笑着迎上去,礼貌地说:“老师,您好。”

那位教师停下脚步,和蔼地问道:“你要找谁?”

李毅说:“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那位教师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毅,说:“我怎么觉得你很面熟。”

“我是便民饭馆的。”

“噢,想起来了。你店里的饭菜做得不错,很受欢迎。真是名符其实的便民饭馆。”

谢谢老师夸奖。”

“你有什么问题?”

“噢,我想问问松树能代表啥?”

那位老师心想:“这小伙子想知道松树象征着什么精神。”于是他想了想,说:“松树四季常青,象征着友谊和爱情永恒不变。它们坚韧挺拔,不畏酷热严寒,不怕狂风雪霜象征着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我们实在是应当学习松树的品格。

谢谢老师!”李毅向那位教师深深地鞠了一躬,跳上车子飞也似的走了。他觉得好像自己突然幻化成一只苍鹰,在空中飞翔,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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