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惊喜，或者惊悚，是来自身后的。

八月的一天清早，老鼐去河边跑步，被一只从后面扑上来的狗咬了一口。司马鼐成了吕洞宾，人生完整了。

咬他的狗是一只没拴狗绳的Border_collie，号称狗中最聪明的种类。这么一只智力相当于人人类五六岁幼童的聪明牧羊犬，为什么在这个清早扑向一个和平跑步无公害的男人、咔嚓一口呢？它脑中在想什么？难道把这个正在跑步的人当成了一只正在逃窜的狼？

总之老鼐是莫名其妙地被咬了，右腿后侧有两个清晰的流血齿印。

狗主人当场带他回了家、出示了疫苗证书，最后一次接种时间是——2015年。

老鼐回自己家来，立刻去看医生。医生给消了毒，开了抗生素，写了信给狂犬疾控中心。

第二天一早去狂犬疾控中心，得知流程是这样的：被咬者暂时不注射疫苗，但是肇事的狗要被监控两个星期，看三次兽医，彻底排除狂犬病感染的风险。每次的健康证明，要给受害者一份，保险公司一份，疾控中心一份。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老鼐游走于保险公司、狗主人之间，得走很多程序、填很多表格。我就不明白了：你明明是被咬的，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为什么跟狗主人打电话时还那么礼貌客气？

老鼐说：我可不抱怨。狗主人还算配合，没有逃窜，没有逃避责任，省了我不少事了。

于是他给我讲了两个故事。

一个故事是前段时间刚发生的，公共汽车司机要求上车的乘客戴口罩，被乘客痛殴，死了。

另一个故事是我公婆的一个朋友，在路口等绿灯。绿灯亮了，前面的车迟迟不动，他就按了一下喇叭。说时迟那时快，前面的车里下来一个人，从他开着的车窗里一拳打在他脸上，然后立刻开车走了。他被打瞎了一只眼睛。

老鼐的结论是：这个世界如此疯狂，你永远预料不到自己会遇到什么。有理未必就有好结局。权衡利害、保护自己为上，不可据理而逞一时之勇。

“比如这次，我最在乎的是自己没得狂犬病，而不是跟狗主人死磕。我对她表面的客气只是为了我自己的事情能进展顺利，这不妨碍我内心里鄙视并讨厌她和她的狗。”

他又说：“假设我被咬当时就大发雷霆，狗主人一下子丧失理智，对狗说：‘继续咬、咬死他！’怎么办？吃亏的是我还是她？”

这假设让我一下子不寒而栗。

老鼐取到那狗的最后一份健康证明之后，高兴地对我说：我的事完了，那狗的事还没完，它还得被强制去上十节训练课！

强制得好。好歹出了我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