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清华：吴晗，学术大师？还是更应算民主志士？

蓝山烟霞

一般的文章，都是开头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然后说“闲话少叙，言归正传”，转入正题。本文正好相反，我将最重要的话放在前面，而且是题外的话。待转入正题时，说的却是茶余饭后不太重要的闲话了。

先说题外的话，也就是本人认为最重要的话。简单地说就是如何评价毛泽东？我个人认为，首先，毛泽东是中华民族历史上空前的伟人，他对中华民族的主要贡献在于：

（1）结束了中国军阀割据，兵连祸结的混乱局面，建立了除台湾省以外统一的中央集权的国家。

（2）结束了中国数千年“农业国”的历史，将生产资料收归国有，建立了门类齐全的工业体系，为日后的工业化和整个国家的现代化打下了基础。

（3）结束了中国自“鸦片战争”以来百年积贫积弱的历史。派出军队和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列强及其仆从组成的联军打了一场“朝鲜战争”，首开人类历史上“以一国之力打败世界联军”之先河，初步确立了中国在世界上的大国地位。

（4）结束了中国“无核武器”的历史，研制成功并掌握了一定规模的原子弹和氢弹，导弹，人造卫星等战略威胁武器。使世界列强不敢再觊觎中国的领土和领空。

其次，本人认为，毛泽东也许是中华民族历史上空前的独裁者。尤其是在他的晚年，更是唯我独尊，刚愎自用，达到了荒唐甚至昏聩的地步。

所以中国要实行民主，首先就要清除毛泽东的个人独裁所产生的思想流毒和社会影响。

本人在这里所说的“民主”，与普世教徒们鹦鹉学舌所宣称的那种，以普世价值之名，行颠覆他国之实的“民主”，完全不是一回事。

本人在这里所说的“民主”，是指在中国的国家主权不受侵犯，中国人民的生命财产不受威胁的前提下，让中国人民拥有充分地自由表达个人意志的权利，包括选择，监督和罢免领导人的权利。这样的民主。不是像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亚那样在炮火和空袭下“被民主”的那种民主！

要在中国实现民主，可能有许多不同的途径。但在形式上无非是暴力的与和平的，“休克式”的和渐进式的两种而已。我个人较倾向于和平的渐进式的民主进程，认为这对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是最好的选择。

以上就是我想说的“最重要的，题外的话”。下面转入正题，说一个“茶余饭后不太重要的闲话”。就是“吴晗究竟是学术大师，还是更应该算是‘民主志士’？”这个问题。

2011年清华百年华诞，学校公布了一个百年清华“光荣榜”。有25位被引为骄傲的“清华人”光荣登榜。计有：

8位人文社会科学学术大师：梁启超、冯友兰、陈岱孙、费孝通、钱钟书、吴晗、曹禺、季羡林；

8位自然科学和工程技术领域奠基人和开拓者：叶企孙、茅以升、竺可桢、华罗庚、钱三强、钱学森、邓稼先、钱伟长；

两位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杨振宁、李政道；

两位民主志士：闻一多、朱自清；

1952年“院系调整”后留校执教的4位名师：刘仙洲、梁思成、马约翰、张光斗；

一位校长：蒋南翔(清华“一二九”学运领袖)。

本人认为，这个《光荣榜》基本上靠谱，但吴晗和朱自清两人值得商榷。

本人猜测，朱自清所以能够上榜，主要是因为毛泽东赞扬过他的民族气节，说“朱自清宁可饿死，不吃美国救济粮”。朱自清贫病而死是历史事实，我们没有必要去追究他究竟是不是饿死的。但就算朱自清坚持民族气节，真的不吃美国救济粮饿死了，这和“争取民主”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本人猜测，朱自清上榜，主要是因为毛泽东称赞他和闻一多“表现了我们民族的英雄气概”，与他实际上有过什么争取民主的事迹好像没有多大关系。

现在我们来看看吴晗这个人：

吴晗（1909－1969），浙江金华义乌人，历史学家。1934年毕业于清华大学历史系。曾加入民盟，再加入中共。曾任西南联大和清华大学教授。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学部委员。北京市副市长等。

吴晗1934年清华畢業后留校任教。後任教於雲南大學，西南聯大。1946年5月，西南联大停办，返回北平，任清华大学教授。1948年秋奔赴解放区西柏坡，见到毛泽东，并进行了长谈。1949年11月任北京市副市长。1957年积极参加反右斗争，亲自主持对储安平的批斗，又揭发批判同为“清华人”的罗隆基。并公开加入中国共产党。

1959年4月，鉴于大跃进期间出现的各级官员虚报成绩的现象，毛泽东提出要学习明代著名清官海瑞“刚正不阿，直言敢谏”的精神。1959年6月16日，作为明史专家的吴晗发表文章《海瑞骂皇帝》。当时毛泽东大加赞许，吴晗也成为当时中国最出名的知识分子之一。

1959年7月2日，中共在庐山召开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俗称“庐山会议”。彭德怀在会议期间，为民请命，勇于直言，写信给毛泽东，对“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中的错误提出批评。毛泽东将彭德怀的信印发全体与会人員，引导会议由“糾左”变為“反右傾”。

1959年8月16日，庐山会议闭幕。毛泽东总结说，廬山出現的這一場鬥爭，是一場阶级斗争，把彭德怀的批評定性為“右傾机会主義的猖狂進攻”。将彭德怀定为“右倾机会主义反党集团”的首领，免去国防部长等职务。庐山会议后全国展开了“反右倾运动”，上万名党员受到了批判与非人道待遇。其中大部分在1962年平反，恢复工作。但毛泽东设下了底线：“谁都能平反，唯独彭德怀不能平反。”

彭德怀在庐山会议上被打成“反党集团首领”之后一个月，1959年9月21日，吴晗发表文章《论海瑞》。后来，经过七次改写，吴晗最终完成京剧《海瑞罢官》剧本，并于1961年发表，此时已是庐山会议2年之后了。

据说《海瑞罢官》剧本发表和京剧上演后，舆论界一片赞扬之声。认为该剧“寓意丰富”，“留给观众以想象的余地”。并称吴晗“是一位善于将历史研究和现实斗争结合起来的史学家”，“借古讽今，历史研究做到了古为今用”。

我个人觉得，如果说吴晗从1948年离开清华投奔解放区，到1957年反右斗争中的立场鲜明，都说明吴晗在这段历史时期确实是“紧跟中共和毛泽东”的话，那么从他在庐山会议前后，发表《海瑞骂皇帝》，《论海瑞》，《海瑞罢官》等作品，说明1957年反右斗争之后到庐山会议前后这段时间内，吴晗的思想已经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吴晗的思想和立场在1957年反右斗争之后发生了极大转变的另一个佐证，是1961到1964年，他除了发表京剧《海瑞罢官》剧本以外，还与邓拓，廖沫沙合写《三家村札记》，抨击时弊。在社会上引起很大反响和共鸣。

因此，可以肯定地说，吴晗在庐山会议彭德怀被罢官之后，撰写剧本《海瑞罢官》，他的思想和动机，就是要为民请命，仗义执言，为彭德怀鸣冤叫屈！

估计吴晗这些作品令毛泽东很不爽。1965年，毛泽东说吴晗的作品《海瑞罢官》是要为彭德怀“翻案”，提出彭德怀與海瑞皆不為社会主义所接受。这年江青窜到上海，居留长达几个月。由上海市委第一书记柯庆施安排，张春桥，姚文元两人协助江青工作。

1965年11月10日上海《文汇报》發表姚文元的文章《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指责吴晗的《海瑞罢官》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毒草”，並指《海瑞罢官》影射“彭德怀事件”。将对《海瑞罢官》的定性提升到了政治斗争的高度，揭開了长达10年的“文化大革命”的序幕。

其实，《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一文，对于《海瑞罢官》的政治要害并没有说得十分明确。正如毛泽东后来指出的：“《海瑞罢官》的要害是罢官。嘉靖皇帝罢了海瑞的官，五九年我们罢了彭德怀的官。彭德怀就是海瑞”。

根据毛泽东的说法，再按照正常的逻辑推论，嘉靖皇帝罢了海瑞的官，如果反对罢海瑞的官，就是反对嘉靖皇帝；毛泽东罢了彭德怀的官，如果反对罢彭德怀的官，就是反对毛泽东；吴晗反对罢彭德怀的官，就是反对毛泽东。

“吴晗反对毛泽东！”如果这个罪名坐实的话，吴晗还有活路吗？而《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一文，就是要坐实“吴晗反对毛泽东！”这个罪名，从而致吴晗于死地。

当然，最后按在吴晗头上的罪名，并不是“反对毛泽东”这般赤裸裸，而是“炮制大毒草《海瑞罢官》，反对‘以毛主席为代表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

“以毛主席为代表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这样一个虚无缥缈，似有还无的东西，就这样在“文化大革命”中成为一根最厉害的打人棍子，不知打死打残了多少中国人！

吴晗成为“文化大革命”第一牺牲品，1969年10月11日在狱中死去，死因不明，据说是自杀。其妻袁震先于吴晗于1969年3月18日被迫害致死。吴晗夫妇无子女，至此吴晗家破人亡。

彭德怀为民请命而遭迫害致死。吴晗仗义执言，为彭德怀鸣冤叫屈，最后家破人亡。因此，将吴晗看成是一位“民主志士”，可以说是“实至名归”！

因此，在百年清华“光荣榜”上，吴晗应该取代朱自清，与闻一多并列为“民主志士”才对。

可是，彭德怀与《海瑞罢官》两个案子，都是毛泽东亲自钦定的，如果在“光荣榜”上，将吴晗列为“民主志士”，无疑就是否定毛泽东。这是清华难以做到的。因为，在中国大陆，尽管“文革”已被全盘否定，但是对毛泽东重新评价，仍然是任何人都不敢逾越的雷池和禁区！

为了表达对吴晗学术成就和民主风骨的肯定和尊重，同时又不至于触碰理论禁区，只能将实为“民主志士”，但同时又具“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学部委员”身份的吴晗，列入“人文社会科学学术大师”的行列。而将毛泽东肯定的朱自清，与闻一多并列为“民主志士”，从而使这个“光荣榜”具有了“政治正确”的光环。

清华制定这个百年清华“光荣榜”的人士，真是面面俱到，煞费苦心啊！其情可悯，其志可嘉！

References:

http://zh.wikipedia.org/wiki/%E5%BD%AD%E5%BE%B7%E6%80%80%E5%8F%8D%E5%85%9A%E9%9B%86%E5%9B%A2 《庐山会议及“反击右傾機會主義”》

http://zh.wikipedia.org/wiki/%E6%B5%B7%E7%91%9E%E7%BD%A2%E5%AE%98《海瑞罢官》

http://zh.wikipedia.org/wiki/%E4%B8%89%E5%AE%B6%E6%9D%91_(%E6%96%87%E9%9D%A9%E7%94%A8%E8%AA%9E)《三家村》

http://zh.wikipedia.org/wiki/%E5%90%B4%E6%99%97《吴晗/维基百科》

http://zh.wikipedia.org/wiki/%E8%AF%84%E6%96%B0%E7%BC%96%E5%8E%86%E5%8F%B2%E5%89%A7%E3%80%8A%E6%B5%B7%E7%91%9E%E7%BD%A2%E5%AE%98%E3%80%8B《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