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回家路（4）

我写这篇完全是想把这段难忘的经历记录下来，并与网友们分享。事态发展到如今，有了一些新的感想。如果按照网上的一种说法，我是不是也会被当作往中国国内带病毒的嫌疑分子？再就是有关在国内的外籍人士的报道。老话说得好，入乡随俗，乡俗都要尊重，那法律法规更得遵守。我觉的这事有两个方面：一是某些人在这个特殊时期还在炫耀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说白了就是作。另一方面也不排除国内某些人有酸葡萄心理，特别是对那些不得不回国的留学生的态度，其中肯定有人幸灾乐祸。

以上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而已。

----------------

我去年十月中旬就回了中国，并打算在国内住几个月再回美国，但归期未定。而老张是买的往返票，于2020年1月中旬回国，过完春节二月初返回美国。

因为来美近三十年来，我很少冬天回国。我们的家乡地处华北地区，冬天气温低且空气干燥。近年来空气质量欠佳，当地有不少人家在南方或者沿海城市买了房子，如候鸟般在那里避冬寒。国内十一月开始集中供暖，四处打听后我交了租住房的暖气费。原以为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却还是没能适应国内的气候。还是记忆中的那样气温，在零度左右徘徊，不下雪空气极为干燥，加之每天的天气预报都报有不同层度的污染。没预想到的是居住处的地暖超热，进一步加重了室内空气的干燥程度。进入十二月，周围有人患感冒，虽然左防右躲，自己还是感冒了。进入冬季，国内医院看病的人满为患，是人们设法避而不及的地方。我自以为不过是感冒，去街上药店买点药吃了，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在美国家中每年也得感冒一、二次，也从未去看过医生。过了几天是好了，但总觉得有点胸闷，至少呼吸道没有完全清理干净，而这种感觉以前是没有过的。

一月中旬老张回中国。按原计划我们在春节回老家之前先去泰国玩了几天。应该是泰国的空气比较湿润，那几天我的胸闷现象完全消失。到泰国的那几天虽然已经有武汉肺炎的报道，但在曼谷街上只是偶尔会看到有人戴口罩。4、5天后，大街上戴口罩的人明显增多。回国那天离开酒店前我们也买了几个口罩。

回中国过春节是我的提议，等于这次是我把他拉下了水。老张出国三十多年，没在老家陪他八十多岁的老母亲过过春节，我觉得这次是个好机会。也正是因为今年我们都在国内，所以也借此机会跟两边的亲戚朋友聚一下。老张老家那边定了初三请客，让家宴公司上门服务，准备三十个人的饭菜。我在所居住的市请我这边的亲友。担心正月里饭店不好订包间，所以去泰国旅游之前就订了能坐20人的包间，订金500元，饭店明文规定，如果我取消订单，订金不予退还。

大年除夕回到乡下老家，计划初五给老张过了生日后初六返回市里。大家见面后除了寒暄叙旧之外，就是谈新冠肺炎。老张的母亲跟大哥大嫂一家住，大哥的儿子有一儿一女，俩孩子都患有感冒，上小学一年级的大孩子还发着烧。两个孩子都是由大嫂照看，此时大嫂也被染上感冒，因此在厨房忙活时戴着口罩。

初一上午有人来拜年，随之有关新冠肺炎的说法越来越多。谈论中得知村里前几天突然去世的年轻人不是得的这个病，但有好几个在湖北打工的回来了。下午看到新闻说不让拜年、聚会等。大家商议后决定取消初三家宴公司的上门服务，并要买下他们如果已经动手准备了的食品或食材。电话打过去，那边说正要给我们这边打呢，他已经接到通知，停止操办任何家宴。我在市里饭店订的那个包间怎么办？决定再等等看。

初二是当地扫墓的日子。一早就听到传说飞机要在当地上空撒药消毒，那能不能去户外？同时去祖坟烧纸是正月中的一件大事，各路人马汇集到那里算不算聚会？最后的决定是各家自主决定，不去也不要互相挑理。等老张、大哥等从墓地回来说，去扫墓的有近30人。中午家人和部分亲戚一起吃饭。下午市里那家饭店打过来电话说，我预订的包间可以延期也可以取消，如取消，定金全数退还。看到情况日趋严重，我决定跟老张一起回美国。打开电脑，居然订上了他返美的同一航班。大哥的小孙子因受了凉，从昨晚又烧起来了。炕上坐着的老母亲也在时不时地擦鼻子，我也开始感到头痛，嗓子不舒服，所以睡觉前吃了点药。

初三，封城封路封小区等消息越来越多，连老家村子都自发封了路，只留下一个路口让人们出行。一早我感到感冒加重了。虽然取消了家宴服务，初三那天兄弟姐妹各家还是过来聚了。午饭是男、女士各一桌，加起来有三十几号人。虽然大家都说没事儿不怕传染，我还是自己用小碗夹了点儿菜，吃完就回房间躺下了。下午感觉更不对，一测体温，发烧了。跟老张商量了一下，我们不在老家过生日了，第二天初四就回市里 --- 如果还能回得去的话。

初四一早吃了早饭，老张的弟弟开车送我们回市里。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我们三个东拉西扯，尽量避开当前的敏感话题，而我所不知道的是，临出门时哥儿几个就说好，如果因为我的状况，我们车进不了市区或者进不了居住的小区，那就调转车头，直接返回老家。还好，除了在小区门口需要登记外来车辆之外，我们没有遇到麻烦。

接下来的几天，老张先照顾我感冒发烧，接着是他自己感冒发烧。期间我们经历了一天一变甚至是一天多变的形势发展，并努力及时制定应对计划：武汉美国外交人员和美国公民撤离，我们给美国驻华使馆公民服务处打电话咨询，我们2月5日的航班被取消，更多飞往美国的航班被取消，日本钻石公主号确诊病例增多，日本、韩国出现病例。。。在洛杉矶工作的儿子也在帮我们网上订票，要么是票价高得出奇，要么就是所剩无几的票眼看着就被订走了。考虑到不在别的国家中转，也顾及到我们的身体状况，最后我们把票订在2月3号，即正月初十，从省城飞往上海浦东，在那里住一夜，2月4日再从浦东飞往美国旧金山。本文（1）就是2月3日那天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