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姥姥搂着佳珊睡觉，开始给她讲她妈的故事，佳珊听着听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淌，“姥姥，你总说我是寒衣节大家开始送寒衣的时候出生的，那我到底是什么投生呢？”

姥姥心里宽慰了一些，毕竟她开口说话了，但这问题有点儿奇怪，“怎么问这个？”


“我是恶鬼投生是不是？我把妈妈累死了，妈妈就不要我了。”佳珊开始哽咽起来。


姥姥把佳珊搂得更紧，放了心，“佳珊怎么是恶鬼？佳珊是天神派下来让人高兴的。你看谁不喜欢佳珊？连姥爷都最喜欢佳珊。”佳珊想了想，觉得也对。

“可是妈妈给我们做了晚饭，第二天就。。。。。。”佳珊说不下去，哭出了声。


“傻丫头，你妈才喜欢佳珊呢。”姥姥停顿了一下，撩了撩佳珊的头发，“你妈她
是阎王爷搞错了，本来不应该到世上来。”佳珊哭得声音小了点儿，等着下文儿。


“你妈呀，你看她又好看，又能干，性情又好，哪儿像这世上的人？”姥姥给佳珊讲过七仙女下凡的故事，所以她就更认真地听起来，“她是天上的仙女儿，那阎王爷把生死簿搞错了，让你妈投胎了，那天上玉皇大帝生气了，好几次要招你妈妈回去。”佳珊记得妈妈住了好多次院。

“可你妈舍不得佳珊呢？就几次求玉皇大帝，但这次玉皇大帝不答应了。”

“可我没妈妈了。”佳珊又小声哭起来。

“你还有爸爸，有姥姥，有奶奶，还有这么一大家子人呢。再说妈妈在天上还看着佳珊，保佑着佳珊呢。”

佳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天上月亮高高地挂在正空，星星闪闪，看着看着，她好象就看到了妈妈那温柔的笑脸。

”佳珊哪，也是仙女儿下凡，但你跟妈妈不一样，你是玉皇大帝亲自派下来的。。。。。。”姥姥轻轻地接着说，那轻柔的话语就像潺潺流水慢慢地淌进佳珊的心里，滋润了她的心田。

她一直没吃好，睡好，怪自己索了妈妈的命，现在心里踏实了一些。姥姥怀里真温暖啊，姥姥的话音又软又好听，佳珊这一觉就到了第二天中午。

等她醒来，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这时两个妗子应该在屋外做饭了，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佳珊从前后窗户往外看，前后院也没人。

佳珊想起了昨天晚上，看看自己戴的孝，心里还是有点儿空落落的，她又往天上看了一会儿，一个柔柔的微笑在她脸上慢慢漾开。

她觉得很饿，肚子里在咕咕叫，她下了炕，往前院走去，她看见两个妗子在西厢房做饭，她明白了，他们是怕吵醒她。

“佳珊起来了。”

“大妗子，老妗子。”

两个妗子没指望她说话，倒是吃了一惊，随后两个人相视一笑，“三庆，去二爷爷家把你爷爷奶奶叫回来，我们要吃饭了。”

佳珊过去时不时自己就在姥姥家住一阵儿，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所以现在除了她知道妈妈不在人世了之外，在这儿的生活跟原来没什么区别，只是大家更宠她了，所以她很快就适应了。



佳珊在门外和前条街的狗剩儿玩儿拍烟盒。狗剩儿家很穷，他们家有七个孩子，狗剩儿基本上没有玩具，今天他不知从哪儿弄到一个稀有的烟盒，要跟别的孩子们玩儿，孩子们都不愿跟他玩儿，因为他总耍赖。佳珊被他缠不过，就跟他玩儿起来。


“我赢了！你这个烟盒是我的了！”佳珊高兴地说。

狗剩儿一把夺过那个烟盒，“你耍赖！不算，从新来！”

“你才耍赖！你输了不认账！”

狗剩儿自知理亏，看了一眼佳珊带的孝，“你耍赖，所以你妈不要你了，你妈死了！”


佳珊愣了一下，“我妈没死，我妈是天上的仙女，玉皇大帝把她召回去了！”

“那是你姥姥骗你的！你姥姥是骗子！是大骗子！”

“我姥姥不是大骗子！”

。。。。。。

二姥爷家的小三儿和佳珊同岁，他们一直玩儿得挺好，又是亲戚，他想帮佳珊，但一看比他高半头的狗剩儿。灵机一动，往他三爷爷家跑去。

只一会儿，大庆，二庆从门里闪了出来，这哥儿俩，二庆总是笑眯眯地，两个小酒窝浅浅地露出来， 会来事儿，会说话，从来都是煽风点火；大庆总是沉着脸，不言语，打起架来出手狠，不要命，这几条街有的比他大几岁的孩子都怕他。

所以这个大庆挨打多，但有时大妗子也会把二庆捎上，她心里清楚，没他煽风，可能都没事儿。

“谁又活得不耐烦了？”二庆开口了，大庆已经一把薅住了狗剩儿的脖领子，二庆挡了大庆一下，哥儿俩昨天晚上刚挨的打，二庆心有余悸。

狗剩儿的气势已矮下去半截。

二庆一把夺过狗剩儿手里所有的烟盒，递给佳珊，“行了，这都是佳珊的了。”

狗剩儿可怜巴巴地看着二庆手里的烟盒，敢怒而不敢言。佳珊并没有接二庆手里的烟盒，“我妈就是天上的仙女，我姥姥不是大骗子！”

二庆转向狗剩儿，“说佳珊妈是天上的仙女！”

“佳珊妈是天上的仙女。。。。。。”狗剩儿有气无力地说。

“大声点儿！”

“佳珊妈是天上的仙女！”

二庆又转向别的孩子，”记住喽，把这话传出去，佳珊妈是天上的仙女，谁记不住，小心我们哥儿俩的拳头！”

“怎么知道她妈是仙女？”有个孩子诈着胆子问。

“狗剩儿在这儿欺负佳珊，就是我们老姑让我们来帮她的！”

“我看见是小三儿去叫你们的。”

大庆松开狗剩儿，向说话的孩子走去，二庆一把拉住大庆。

小三儿吓了一跳，他怕狗剩儿秋后算帐，“那是老姑在我耳边说让我去叫大庆二庆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被我老姑带进三爷爷家了，跟我没关系。”

佳珊看了看天上，姥姥说得没错，妈妈在天上，什么都能看到，可以保佑她。

佳珊只从二庆手里挑出她赢的那张，又从自己那一堆里挑出两张多出来的，扔给狗剩儿。



晚上佳珊睡着后，姥姥找出佳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但没把孝再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