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岩松确实长得出色:从长相上说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从面相上说那是上相。相对而言，佳珊就要逊色一些。

佳珊一米六五的个头，身材是凹凸有致，但那个年代，倒让她觉得很尴尬难为情，总是含着胸。

她的脸型介于瓜子脸和鸭蛋脸之见，显得秀气又柔和，不大不小的单眼皮，唇红齿白，鼻子小巧挺拔；皮肤白细粉嫩，仿佛能捏出水来；头发浓密，乌黑发亮。

她脸上总是带着笑意，仿佛她到世上就是来笑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人，看着就是喜庆。

她算不上第一眼美人儿，但是很耐看，尤其是看着她笑，你也想笑。

佳珊打小淘气，女孩子玩儿的东西她都不感兴趣：聊天儿说话，读小儿书，过家家儿； 所以天天跟男孩子滚在一起：玩弹球，拍烟纸，弹弓子。

尤其是妈妈身体一直不好，爸爸工作忙，就更没人管她。

她六岁多的那个春天，她永远也忘不了。

妈妈一直心脏不大好，还一直吃着降压药。妈妈那几天觉得尤其不舒服，头晕，浑身无力，天天去医院，回来就在床上躺着。

佳珊觉得天要塌下来一样，从幼儿园回来也不出去玩儿了，很乖巧，就坐在妈妈边上，乖乖地看着妈妈，两岁的胖弟弟在妈妈身上爬来爬去，她就把弟弟抱下来。叫弟弟不闹。

那个时候全国正在轰轰烈烈地闹革命，爸爸下班晚，晚上有时还要出去开会，她就去食堂买饭回来，喂妈妈弟弟吃。

奶奶来照看了两天，也回去了；二叔，三叔家跟奶奶住在一起，他们各有两个跟弟弟差不多大小的弟弟，大人们白天晚上都要开会，奶奶要照应那四个孩子。

到了周日晚上，妈妈感觉好一些了。爸爸又出去开会了。

“佳珊。”二胖在外面叫她。

佳珊打开门，“什么事儿。”

“珊珊，让二胖进来说话。”妈妈在卧室里说。

佳珊把二胖让进来，“阿姨好。”

佳珊妈妈往厨房走，“二胖在阿姨家吃晚饭。”

“谢谢阿姨，我吃过了。”

看佳珊妈妈走进厨房，二胖压低声音说，“咱院东头儿有好多轻砖，我们去拿几块。”


佳珊往厨房探了探头，看着妈妈撑着单薄瘦弱的身体在忙活。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你真不去？听说特别轻，连你弟弟都搬得动。”

“我不去了。”

“那好吧。”

“阿姨我走了。”二胖冲着厨房喊了一声。

“二胖有空儿来玩。”

“好勒。”

佳珊走进厨房，“珊珊，你可以带弟弟出去玩儿一会儿吧。妈妈给你们做顿饭吃。”妈妈的脸惨白惨白，她的脸越来越消瘦，使她的眼睛显得越来越大，妈妈的眼睛仿佛总有一层雾一样，让佳珊觉得那里面有很多很多的故事。

“我帮您一起做吧。”

“姐姐跟我玩儿。”弟弟伸出胖胖的小手，他长得象个小佛爷，腮帮子胖嘟嘟的往下垂，他遗传了妈妈的大眼睛，长睫毛。

“别闹，佳琳。” 佳珊跑进自己房间，拿出自己没舍得吃的糖，递给弟弟，“姐姐
给你糖吃。”弟弟接过糖，笑了，显出两个深深的酒窝，高高兴兴地跑到一边儿玩儿去了。

“妈妈，我来洗菜。”佳珊搬了一个小板凳，站在上面洗了起来。

妈妈虚弱地站在边上，“洗干净点儿。”

妈妈炒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扁豆炒肉，那是佳珊第一次帮着做饭，佳珊没想到那也是妈妈给他们做的最后一顿饭。

爸爸又是很晚回来，佳珊已经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

“你感觉怎么样了？”爸爸关切地问。

妈妈柔声对爸爸说，“我好多了，明天去班上看看。”

“不去也好。”

“累了一天了，你也睡了吧。”

“你先睡吧，我再读会儿书，总不能老是这样吧。到时候真要开始搞设计了，我就怕技术都忘了。”

爸爸坐到床边，一只手握着妈妈的手，另一只抚摩着她的头发，“珍珍，辛苦你了。今天珊珊跟我说你还做了饭。”

妈妈笑笑，“孩子好久都没吃我做的饭了，全吃光了。我这个当妈妈的。。。。。。”佳珊妈妈无奈地笑笑，鼻子一酸。

“快别说了，睡吧。”爸爸扶妈妈躺好，把日光灯关了，又台灯打开，开始学习。




第二天早晨，妈妈送佳珊和弟弟去了幼儿园，到了门口，“好了，珊珊，小琳琳乖，
妈妈要去上班了。”

“妈妈你下班来接我们。”佳珊有点儿恋恋不舍。

“妈妈下班就来接。”

佳珊看着妈妈迈着虚弱的步子走远，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那是她见妈妈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