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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以来有“宋画吴冶”的说法,都是当时居于顶尖地位的成就。吴国的冶金制造业众所周知,至今留存传世的青铜器不少,尤以兵器著称。宋国的绘画只是耳闻,没有见过,是历史界、考古界和文化界的一大遗憾。谁要能发现,将是不世奇功。
宋画无缘得见,但是《庄子·田子方》中保留了一则宋国人绘画活动的片段,让我们知道,宋画也像楚国的细腰、吴国的刀剑一样都是由统治集团因喜好而组织推广起来的。且看《庄子》原文:
宋元君将画图,众史皆至,受揖而立,舔笔、和墨,在外者半。
有一史后至者,檀(本字为单立人旁,字库无,故代)檀然,不趋,受揖不立,因之舍。公使人视之,则解衣,般礴,蠃(下部中为果,无,暂代)。
君曰:“可矣,是真画者也!”
宋平公的儿子元君准备画图,很多史官都来了,接受吩咐的人揖拜后站立一旁,有舔笔的,有磨墨的,还有一半人在室外。
有位史官来得晚,他不慌不忙,不疾不徐,受命揖拜后,没有站立一旁,而是走进内室。宋元君派人去看他做什么,只见他解开衣服,大大咧咧,两腿张开,像箕一样坐着,坦露身体。
宋元君说:“对啦,这才是真正的画者啊!”
这则记载,在中国古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弥足珍贵。史官的职责是记事,掌管档案,是当时文化界精英。很有可能这一条就是出自某位史官的手笔,完全纪实,不带任何作者的评论,符合史官笔法。即使今天,也是中规中矩的客观报道。宋元君组织绘画活动,请来当时的各路媒体记者,打算全程记录报道,扩大影响,为自己的名声加分。他的谱儿很大(首先是地位,其次也可能是画技超群),赶来伺候凑热闹的人多。别人只晓得听招呼干点服务性工作,晚来的那位史官则熟门熟路,清楚知道自己的职责和画画的需要,主动为宋元君当起了模特。所以宋元君才夸奖他不是打酱油的兼职玩票,是个懂行的专业画家。也许有人质疑史官作模特,可是该怎样解释他裸体的行为和宋元君的肯定?把裸体和画者联系到一起,只能有一种答案。有意思的是,第一次在绘画活动的记载中出现的模特,竟然是由史官充当,作得那么自然,那么从容,那么坦荡,是否跟职业操守习惯----记录真实,不惧揭露真实有关?
由此可知,当时宋国的绘画,有点接近于希腊罗马的写生,可能与楚国(留存有帛画、壁画和铜器浮雕)等地的绘画尽情驰骋想像力,浸透诡异神秘色彩的风格,以及和古代绘画重自然环境和生物,轻人物的传统大不同。尤其还有让后人颇感陌生、诧异的人体模特。从多数人不晓得做啥来看,可能使用人体模特只是宋元君与少数画家的个人爱好,虽然这仅是记载的第一次,不是实际生活中的首例,还没有成为华夏诸国画师普遍沿袭的习惯和需要。不过,由于宋画的影响,秦国在塑造陶俑时,显然也使用了模特,所以才千人千面。说不定雕塑师也来自宋国。汉代的陶俑与此完全不同路,多是些流水线作业,一个模子,很少在乎脸长啥样。以致在秦俑出土前,人们一直以为古代中国的绘画雕塑都是这种水平。这第一次被后人忘记了,而近代刘海粟在上世纪初使用裸模被当成了国人首创。
看了这则故事,宋画更令人浮想联翩了!不知世人还有没有福气一睹真容?如有,一定是像秦俑改写传统中国艺术史论一样的惊世之作!我翘首企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