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生产队年代:怀念儿时的故乡
(2009-08-21 05:5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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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生产队年代:怀念儿时的故乡
来源:快乐的南瓜头的BLOG
南瓜生的晚,还是赶上了人民公社和生产队没有取消的年代。记得小时候的作业本上总是写着:XX公社XX大队XX小学X年级。现在的很多书报里都说那个时代多么的落后,可在南瓜的记忆里,倒是美好的东西居多。
生产
一个几百人的村子分成了几个生产小队,我们所在的是二队。队长是社员直接选举出来的比较有威望、干活利落、处事公平的人。遇到有活要干,队长就到水井边上敲一口古旧的铁种,并扯着嗓子喊:“社员们全到北边井台上集合了!”大家于是就抗着家伙前去听队长布置。等工作结束后,队长根据各家出勤人数和劳动表现在一个《工分册》上记下你今天整到几分,年底根据册上记载,给各户分红。分红就是除了粮食和其他有些直接分配的必须品之外的现金。记得有一年我家总共分红分到90多元。
生产队的工作无非是耕种,修路修渠等。有一年九月初八在岗上刨红薯我印象最深。爷爷看着刨出的大红薯说:这年月的红薯长转种了(变异了),越长越小,大跃进时那红薯真长得大啊,一个象枕头,一家人一顿吃不完一个。正说着天忽然阴下来下起了大冰雹,一地人扔下工具四散奔逃,爷爷和妈妈把我和弟弟弄到排子车(一种比较大的手推车)上用荆笆围了门洞式的大拱,再拿衣服盖了上去。当时我和弟弟在冷冷的天气里抱成一团躲在这个“门洞”下,感觉好温馨啊。弄好孩子们了,大人才钻到车下或者顶起挎筐挡冰雹。雨过天晴那些水鸡似的大人憨笑着,互相打趣着又开始上手干活。傍晚时一路的排子车把新鲜的红薯拉到地泵上过秤,每家分一些,剩下的交给生产队。过不多久各家各户就传出香喷喷的烤红薯味道......
饲养院
生产队的大农具和牲口一般都集中在饲养院里。那里还有牲口的草料,每个牲口固定一个石槽。农闲时牲口没事做就爱啃啃石槽。所以老家有句骂人家没事吓折腾的话叫“你闲得啃槽啊!”
饲养院还有一个小屋专门放棉花籽做的饼子,可能又能给牲口吃,又能做肥料。经常有好多小孩偷偷进去偷吃花籽饼,我也参加过,觉得还挺好吃的。这个屋子里晚上经常会麻雀来住。有一次二大爷一家从空军部队回来探亲,堂哥几个人打着手电筒在那屋子里抓了不少麻雀,干炸来吃还挺香的。
也不知道怎么的,记忆中毛主席逝世那年,我好象被大人抱着在这个饲养院的一间大屋子看的电影(记录片)开追悼会。当时一宣布“我们敬爱的领袖毛主席永垂不朽”这个屋子里一片啜泣之声,热泪在那些淳朴沧桑的脸郏上流淌着。我一个小孩子竟然也在心底感叹:毛主席逝世了,我们可怎么办?
果园
生产队的果园和菜园在一起,是和耕地分开的,专门由几个爷爷管理,我爷爷便是其中之一。果园是我最爱玩的地方。春天里,桃花盛开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早就迫不及待地钻进果园的篱笆,爬上矮矮的桃枝上荡秋千了。桃花映衬下,小伙伴们个个都显得阳光灿烂的,那画面成了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偶然间会有一两只早来的蜜蜂蝴蝶飞过,大家一阵狂追和嬉笑。临走时还不忘折一两枝没有开放的骨朵,回家插到水瓶里天天换水一直养到繁华散尽,燕子飞来的时候。
那时的农村比现在有更多的春天气息。前些年回去时,果园早不在了,被盖了房子。偶然有几家有果园的也都是私人的,不许孩子们进去玩耍。
果园下种的是蔬菜和甜瓜西瓜等,全是给社员自用的。每到瓜果成熟,爷爷就会在井台敲钟让大家去取那些一堆堆早码好了的果菜。爷爷经常会在这时才从我们家的一堆里挑一个红艳欲滴的鲜桃,用刚打出来的清凉甘甜的井水给我和弟弟洗了吃,那桃子是我在其他地方再也没有吃到过的味道。
还有一种蔬菜似乎除了在老家吃过外再也没有在其他地方吃到过,叫君打(音)。大大的绿叶象菠菜放大了好多倍。热水抄一下切成小段,拌些蒜蓉、老醋和香油,在初夏的槐树荫下吃起来十分爽口。来美国后倒是见到一种红色的样子和这个很像的菜。不过那颜色怪怪的,从来没有想尝一下什么味道。
打谷场(阳平音)
打谷场是我和小伙伴们最爱玩的地方之一。生产队收获的东西都要堆到场上晾晒、脱粒、风选,最后把麦秸等堆成山一样高。
收获的打谷场是一个热闹的舞台,牲口或者小拖拉机拉着青石碌碡在晒干的庄稼上划着圈轧着。有时为了省个人手,小拖拉机都不用人驾驶的,把方向打到一边固定好,司机就跳下来了。无人驾驶的小拖拉机轧来轧去,大家笑着躲着。从来也没有见谁出过事故。
轧好的秸杆和谷物都脱离了,大家用竹耙子把秸杆搂走,就开始扬场。其实就是风选:让谷物和麸子在风中分开。所以,扬场的人大多要带口罩和一个盖住领口的套头帽子顶着风扬效果最好。那个有节奏的画面也深深的印在了脑海中。
中国发展了5000年的农业经济已经是一个最完美的经济体了:环保、没有一点浪费。比如玉米。秸杆切成了饲料喂牲口,玉米成了粮食,玉米轴还做为燃料烧火用,玉米皮也不浪费,被编成蒲团、椅垫、篮子等各种家用品。这些平实的东西里有多少劳动人民的智慧和与自然相处的那种从容。麦子也是,小麦作成面粉,麸子作成饲料喂猪喂鸡,麦秸有三个用途:造农家肥,引火作饭,加到黄泥里做纤维托坯盖房子。现代又有一个用途:造纸。
那些山一样高的麦秸垛成了我和小伙伴们的战场。每当一个电影演完后,我们都要模仿电影重新来一遍,因为岁数小,我经常受气:要么演反面角色,要么演被人家一枪打死的群众。有时大家也在那些秫秸垛里玩青纱帐一样的捉迷藏。轮到我藏时往往被人家一把推倒外面的秫秸埋在其中,要么轮到我找时大家都偷偷跑回家了,只有我还傻傻的找啊找,直到妈妈喊我回家吃饭。因此小学学到《诺言》一篇课文时,看到那个在游戏中站岗不回家的孩子,还曾经感动的热泪盈眶。
合作医疗社
妈妈是个赤脚医生,和其他两三个人一起负责着生产队的合作医疗社的运做。谁有了病痛,老婆要生孩子了都会来找我妈妈他们。
当时的诊所安在一个财主的大院子里。药房里有许多西药的瓶瓶罐罐和中药的小抽屉象铜钱一样在四个方向上写着药名。那时好象也不存在看不起病的问题,因为看病似乎是不要什么钱的。谁来了大家一样热心。大半夜出去给人接生也就是吃人家个红鸡蛋。妈妈在我心中是个非常伟大的女性,不止是她的热心和医术,更有她临危那种镇定和冷静。
赤脚医生也许不如大医院医生有名,但他们是卫校培训学习后,从实践中锻炼出来的,不分科室和专业,什么病人都要从头全面考虑。所以他们想问题我认为至少比大医院那些医生要更完整。妈妈手中接生过的孩子不计其数,治过的病人也不计其数,还没有哪个人投诉过她或抱怨过她,都说她是个大好人!是啊,那些勤恳的赤脚医生们可是24小时365天随叫随到,没有节假日,没有红包,没有奖金。支撑他们认真工作的是什么呢?也许就是妈妈药箱上那几个字:为人民服务!
记得合作医疗社还在我们小学下面的沟里种过一片菊花。秋高气爽的时候,妈妈到我们班里动员小学生给摘菊花。小伙伴们一听可以半天不上学,乐得不可开交。那也许是最愉快的工作之一了:满地芬芳,杭白菊清新的味道让人觉得天更蓝,云更高,到处是欢声笑语。一不小心绊倒在地上一点都不疼,软软的菊花象床垫一样压在身下,蝴蝶从头上飞过,天就剩下头顶上一块,感觉生命真美好。采完菊花后,生产队还会给我们每个小朋友一套作业本、铅笔和橡皮做为答谢。现在一听到“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这首歌,脑海中就浮现出菊花地里小伙伴们的影子。
露天电影
生产队时代的美好大多消失了,只有露天电影这一文化活动仍然在运行。满囤哥是我们村的电影放映员,有了他那个年代似乎一点都不缺少文化生活一样。
每当他带着个片箱子回到村里的时候,我们小孩子们都会欢天喜地地跟着跑到他家追问是什么片子,什么时候挂帐子(拉起银幕)。夜色来临时全村人都陆续聚到学校操场上了,我也和家人背着板凳,批着爷爷的一个羊皮大袄,兜里装些炒花生找个地方坐下。天寒地冻中把自己缩在羊皮袄中剥花生吃、从缝隙里看着电影的感觉让我从小对幸福有一种非常质朴的理解。
电影在正片前面往往都有个科教的加片。那个年代,恐怕满囤哥都不知道我一个农村孩子从电影里学到多少狭小的世界里没有的知识。顺便感谢他一下,给我幼小的世界曾经开过一扇窗户的人。
小时侯记忆之所以那么美好,我想除了无忧无虑这个因素外,很重要的另一点是:生产队是集体行动的,人有社会性。当时真的感觉大家象一个大家庭,一起劳动,一起休息。那个时代路有人修,渠有人挖,病有人治。
等到81年忽然实行联产承包后,生产队饲养院里的东西都被抓阄分掉了,那些牲口被牵到了各自家中,一个大院子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井台上的大钟再也没有响过了,渐渐被雨水淋得长满铁锈,在一个大风的夜晚被刮到了地上;地里和场里再也看不到成群劳动的人了而是各自守着一块块小小的地种着不同的庄稼,往日那些大片的油菜花和菊花地都不见了,大地开始变得班驳参差;泥泞的路越来越难走也没有人修;村民间多了口角......我感到往日的农村已经渐渐走远,和我美好的童年一起消失在了尘埃之中......
那个美好的年代,何时能再重回呢?个体经济怎么会比集体经济好呢?追逐利润的资本主义怎么能是大多数人的生活更美好呢?这条路走了三十年还不知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