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头苦干－－中国大飞机专项一年回顾

大飞机研制涵盖了机械、电子、材料、冶金、仪器仪表、化工等几乎所有工业门类，是对一个国家基础工业的集体考试。自“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中国商飞”）正式挂牌以来，各项工作取得了一定的成效。进展情况可细分为七个方面，笔者将逐一讲述。





一、总体技术方案和定位

2008年，由47家单位、468位专家组成的大型客机联合工程队已初步完成大型客机总体技术方案，梳理出了第一批需要启动的关键技术攻关项目。2009年将全面完成可行性论证，要完成14项关键技术和启动多项关键技术攻关。

首型国产大飞机已正式命名为“Ｃ919”。 C是China 的首字母， 也很容易与A（空客）和B(波音)相区别。“Ｃ919”定位于单通道150座级，“19”代表其最大载客量为190座。那么应该叫“Ｃ19”，为什么还要再加一个“9”呢？不仅仅是图吉利，更是因为飞机型号采用三位数是国际惯例。“Ｃ919”采用超临界下单翼、翼吊先进高涵道比涡扇发动机、常规尾翼和前三点可收放起落架的常规布局形式。力求实现减重、减阻、减排，争取用8年左右完成研制。据顾诵芬院士透露，“Ｃ919”将于2016年实现首飞。

很明显，“Ｃ919”的竞争对手就是波音737和空客320。从公开的技术指标看，150座级是目前国际上最畅销机型，单通道客机在技术上相对容易，超临界下单翼被民用客机广泛采用，翼吊发动机可有效减少机内噪音，“Ｃ919”噪音将比目前水平低10分贝，常规气动布局能有效降低成本并减少技术风险。但150座的市场竞争也相当激烈，目前全世界在役机种有70%~80%属于这一座级。不过据预测，仅中国未来20年此类飞机就有1400架的市场需求，市场前景还比较乐观。

大飞机研制模式也已经确立，采用“主制造商-供应商”研制模式。中国商飞作为大飞机主制造商，定位于设计集成、管理体系、总装制造、市场营销、客户服务、适航取证等方面，发动机、机载设备、材料等主要外包。　

二、　发动机

发动机一般占飞机总价的20%的左右。航空发动机技术工艺是航空的核心技术，被誉为航空产业皇冠上的明珠。长期以来，中国飞机一直受困于“中国心”。

作为大飞机专项的重要一员，中航商用飞机发动机有限责任公司（中航商发）已于上海正式持牌，注册资本60亿元。中航商发主要从事民用飞机发动机及相关产品的设计、研制、生产、销售、维修、服务、技术开发和技术咨询等业务。公司落户于上海，一是便于与大飞机配套，二是便于建设国际通行的产品研发、制造、销售、客户服务和适航取证体系。国产发动机的研发基地、零部件制造装配基地、研发中心、总装制造基地均设在上海，便于沟通协调、降低成本。研发基地之所以设在紫竹园，就是要借助高校的研发优势进行合作，培育高新技术团队。制造装配基地设在临港新城，就因为临港是国家级现代装备制造业基地，集聚了一大批著名装备制造企业，开展协作比较容易，物流及配套设施也比较完备。

三、部件制造

在飞机大部件制造方面，成都飞机工业（集团）有限公司造机头和前机身、方向舵已有相当知名度，方向舵是中国目前承接最大的民用飞机复合材料部件。西安飞机工业（集团）有限公司是全国最大的大、中型军民机制造企业，在飞机垂直尾翼、机翼、中机身等重大部件方面具有丰富的生产经验。沈飞承接了300架波音737-800尾段合同，最有可能承接机尾生产。陕西飞机工业（集团）有限公司则极有可能生产大飞机零部件。

四、三大中心

中国商飞公司的三大中心也都设在上海。设计研发中心计划今年7月正式开工建设，总体规划建筑面积近50万平方米，将有3000名员工在中心工作。设计研发中心主要负责大型客机、支线飞机的研制和民用飞机相关设计技术的研究。

上海飞机制造厂既制造过运十，又制造过MD飞机，还是ARJ的总装中心，毫无疑义的成为总装制造中心。其职能是民用飞机的总装制造、试飞交付、核心零部件制造、国外民用飞机部件的转包生产以及飞机的维修改装等。上海飞机制造厂日前与三所著名高校合作建立了复合材料、制造工艺和装配技术中心，为大飞机制造做好技术储备。

上海飞机客户服务有限公司是大飞机的客户服务中心，负责大型客机和支线飞机国内外客户服务的科研、技术研究、体系建设和全寿命客户服务工作的实施。业务范围包括维护维修与飞行训练、航材与设备租赁维修、航空运输服务技术开发咨询以及民用航空技术劳务合作等。

五、材料准备

大飞机所用材料主要是铝合金、钛合金、耐高温合金、高强度钢、复合材料等。

西南铝业集团投资近20亿建设铝合金厚板生产线，可生产宽度达4000毫米、厚度达250毫米的超大超厚铝合金板，将为大飞机批量制造机翼、尾翼和壁板。其核心设备120MN强力拉伸矫直机（国内最大）关键件已由中信重式浇铸成功。目前铝合金厚板只有美、日、德等国能够生产。
　　宝钢集团研制成功大飞机起落架用300M超高强钢、四大牌号钛合金结构用钢，大飞机发动机用特种钢材等的研发也已全面展开。

大飞机机体结构的30%~40%将采用复合材料，复合材料能提高飞机的结构效能并降低制造成本，是飞机先进性的重要标志。哈尔滨飞机工业集团有限公司将与空客中国公司合资在哈尔滨建立复合材料飞机零部件制造中心。这家合资制造中心将为A320窄体飞机和A350XWB宽体客机生产零部件，为大飞机热身。

大飞机刹车片将是百分百的“中国制造”。炭一炭复合材料制成的航空机轮刹车装置只有金属的1／4重，可以耐3000多摄氏度高温，具有能载水平高、使用寿命长，刹车过程平衡等优点。国产炭／炭刹车片比国外同类产品使用强度提高30％，生产效率提高1倍，综合成本降低21％。此前只有英、法、美能生产。

整体精密模锻件能有效保证零部件的可靠性和疲劳寿命，大飞机采用整体精密航空模锻件将提高起飞重量、续航距离和飞行速度。8万吨模锻液压机项目定于今年完成设计工作。

六、加工设备

飞机零件主要是整体毛坯件和整体薄壁结构。整体薄壁结构形状复杂，外形变斜角变化大，外形多为双曲面。而且孔、空穴、沟槽、加强筋多，工艺刚性较差，成形非常困难。整体毛坯件以板材、锻件和铝合金挤压型材为主，材料利用率仅为5%-10%左右。机匣和发动机叶片还要求耐高温、高强度。因此需要大型、高速、精密、多轴的高性能数控落地铣床、加工中心、大型五面加工设备（已研制）、主轴AB主轴摆动的五轴立式加工中心（已研制），发动机机匣加工需要用精密加工中心和坐标镗铣加工中心，发动机涡轮叶片和叶轮加工需要用五轴立式加工中心（已研制）、五轴高速龙门铣床等关键技术设备。

目前有些机床国内还不能生产，国产机床的精度、质量和可靠性与进口机床也有差距。迄今为止西方国家还对我国禁止出口高性能机床，所以我国机床企业还得加紧自主开发。
　　8万吨模锻液压机项目定于今年完成设计工作。8万吨重型模锻液压机能加工大飞机的大梁、桁架、龙骨、起落架，以及发动机的涡轮盘、叶片、舵翼的液压随动系统，还有大型壁板成形。在大飞机项目中有望承担50%～60%的工作量。

两点陷忧：
　　以上基本反映了大飞机的进展情况。总体看进展非常顺利，但一大隐忧是大飞机的航电系统研发主体还未明确。一般电子设备占飞机总价的30％以上，发动机和电子设备占飞机总价的50%以上。中国的民用飞机航电系统一直是个弱项，基本上依赖于进口。

目前航电系统的现状，极易染上类似“荷兰病”的“进口诅咒”症。“进口诅咒”症是指航电系统严重依赖进口以此达到国际一流水平，并以此作为大飞机的卖点。当出于某些原因不再进口后，大飞机便会失去这种所谓的技术优势，用户也不会认可采用国产航电系统的大飞机。久而久之国产航电系统便会失去创新能力，航电系统也会继续被国外受制于人，大飞机也就成了一个标准的“中国组装”、“中国机壳”。这绝不是我们发展大飞机的初衷。发展大飞机是中国发展高新技术产业和高附加值产品的需要，是独立自主的战略需要，是不再用八亿条裤子换一架空客的需要。

还有一个隐忧是大飞机当然要注重减重、减阻、减排，但不能盲目与空客和波音比拼先进性、经济性、舒适性。一味比拼先进性、经济性、舒适性，后果只能有两条：一是指标太先进，技术上达不到，大飞机可能飞不上天。历史上因为指标过高而中途夭折的飞机很多，我们必须引以为鉴。

二是技术上达到了，但飞机价格过于昂贵，失去市场竞争力。航空工业的发展史反复证明，最可靠的技术往往不是最先进的，但最可靠的技术往往打败最先进的技术。先进技术也存在着一个效费比的问题,最先进的技术往往经济性不好。

大飞机要绝对保证安全的基础上，多拼实用性少拼先进性,多拼性价比少拼舒适性。实用性不仅指大飞机适应能力强，而且要易于维护修理，简言之就是结实耐用，维护方便。性价比是指中国大飞机肯定会在性能上比空客、波音落后一些，但完全可以通过低廉的价格和高质量的服务来弥补。价格低廉不仅指大飞机价格便宜一些, 而且维护修理费用也要比欧美飞机便宜。

　　两点建议

　除此之外，笔者还有两点建议：

一是加强大型客机和大型运输机的技术交流。目前大型客机（大飞机）定于上海研发，大型运输机定于西安研发，基本上是齐头并进、分兵合围。

　　大型客机和大型运输机技术上有70%可以共用，机载设备、航电系统、材料、元器件、翼型、设计、制造、测试等方面可以共享。大型运输机2013年就可以升空，大型客机计划2016年升空。无疑大型运输机的先飞一步，将为大型客机提供无比宝贵的经验。

　　二是找准大飞机的市场定位。

早期欧美不会给大飞机发适航证，不让进。大飞机在做大做强前也不能进，这块市场是不容许失败的，一次倒下可能永远也爬不起来，所以我们也不急于进入。

第三世界和新兴国家应该是大飞机的主要出口市场。虽然国际航线也需要欧美的适航证，但区域航线和国内航线从来就不拒绝价廉物美的大飞机。毕竟本国生产不了，正好货比三家压压价，不会象欧美那样强烈的排斥外来者。大飞机一定要以更加实惠的价格、更加周到的服务、更高的可靠性，赢得第三世界，进而打入全世界，实现“农村包围城市”的伟大战略目标。


中华网论坛 09-0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