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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7·5事件前传:新疆大学保卫战 和后来的事情

(2009-07-18 06:14:45) 下一个
乌鲁木齐“7·5事件”前传:新疆大学保卫战

资料图片

“78226;5事件”带来的伤痛仍在继续——截至7月15日《中国新闻周刊》发稿,死者已经上升到 184人,另有1680人受伤。同时,街头暴力给乌鲁木齐带来了恐慌,甚至有人打算离开这座城市。但更多的人选择了留下。他们已经看到,头上的阴霾在渐渐散去。在当地著名的大巴扎——一个国际集贸市场,重张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而在2000多公里外的北京,不少新疆饭馆依然爆满。

自7月6日到达乌鲁木齐后,《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见证了这段不寻常的时刻。在观察“78226;5事件”带来的影响的同时,我们也在努力调查导致事件发生的深层次原因。从“世界维吾尔代表大会”骨干潜入新疆大学演讲,到通过广东“韶关事件”散播谣言,再到境外反动势力对暴力事件的遥控,一个隐秘的逻辑链已浮出水面。

而探求这些内幕——包括记者对维族青年生存状态的观察,又是希望能够认清一些事实,避免悲剧再次发生。诸如,如何区别“东突”分子和情绪过激者?如何理解并尊重不同民族的生存权利和风俗?如何理性看待民族的起源和发展?

“78226;5事件”前传:暗流涌动乌鲁木齐

自治区流行的一个说法是——新疆大学稳定了,乌鲁木齐就稳定了,全疆也就稳定了;反之,乌鲁木齐就不稳定,全疆也就不稳定。

在今年5月,新疆大学就出现了不稳定的端倪,“世维会”的骨干分子已经潜入这所高校演讲煽动。背后则是“世界维吾尔代表大会”的境外操纵,再到网上制造“68226;26”事件谣言……“78226;5事件”的起因,渐渐清晰

本刊记者 / 王婧 王刚(发自乌鲁木齐)

今年5月中旬,新疆大学红湖的湖心亭,一名51岁的维族男子情绪激昂地发表了演说。180多名听众聚集在这个相当于一个篮球场大的场所里,他们大多是来自本校的少数民族学生。按照演讲者事先公布的主题,这是个“学术报告”,目的为“鼓励少数民族学生创业”。这些年来,同内地一样,新疆的大学生对于未来的持续担忧,已经成了一个日益公开的社会问题。

演讲引起了新疆大学党委的注意,因为其中普遍涉及少数民族学习汉语以及就业的问题。中共新疆大学党委书记张先亮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演讲内容大都是针对敏感问题的煽动性语言。

演讲持续了大约70分钟,用的是维语。“我们根据录像翻译了这场的演讲稿,译成中文共有五六十页。”张先亮说。演讲者随后还回答了学生的一系列问题。

“世维会”骨干分子的演说

发表演讲的人叫艾尔肯8226;斯迪克,现在美国某公司任高级工程师。他是1978年从阿克苏地区考进新疆大学物理系的学生,曾任新疆大学学生会副主席、新疆大学团委常委、自治区学联主席、自治区青联副主席,直至全国学联副主席。

在新疆大学信息学院教授吾宋尔8226;斯拉木的回忆中,艾尔肯8226;斯迪克曾经是“非常优秀的学生”,是当年留校的十名学生之一。他于1985年被第一批公派到日本大阪电器大学留学,1988年又前往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深造,并于1994年11月获该校电器学博士学位,后定居美国。《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走访新疆大学时发现,在一些学生眼中,艾尔肯8226;斯迪克是一个“优秀的科学家”,更是新疆青年的杰出代表。但学生们并不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境外“三股势力”的主要领导骨干之一。

根据《新疆大学防范和抵御“三股势力”渗透破坏斗争纪实及对策研究》一书显示,艾尔肯8226;斯迪克早在1994年12月就加入了“东突青年民主联盟”美国分部,1996年直接策划并参与了在美国的“东突民族解放中心”的成立活动,并担任该组织执行委员,随后当选为第一届“世界维吾尔青年代表大会”教科文部部长。该组织是“世界维吾尔代表大会”(简称“世维会”)的前身之一,在2003年底被中国公安部认定为“东突”恐怖组织。艾尔肯也是在日、美留学期间,就已经成为热比娅集团的骨干成员之一。他主张境外“东突组织”走“联合之路”,并服从“美国维吾尔联盟”的统一领导,共同开展分裂活动。

对于这样一个危险人物的潜入,“事先,我们并不知道。”张先亮说。而在此前,艾尔肯多次希望回新疆大学做学术交流,均被拒绝。这场演讲究竟是否是由校内的某个协会组织的,目前仍在调查中。

据张先亮了解,此次艾尔肯8226;斯迪克回国,曾两次到新疆大学,三次到新疆师范大学。最后潜入到新疆医药大学时,被监控录像发现后遭到驱逐。 艾尔肯走后,新疆大学恢复了表面的平静。谁也不曾想到,一个多月后,街头暴力的导火索被点燃了。

新疆大学保卫战

新疆大学在自治区地位特殊,它既是当地唯一一所国家“211工程”建设和国家西部大开发重点建设的大学,也一直是境内外“三股势力”蓄意深入、图谋不轨的关键所在。 1967年,“东突厥斯坦人民革命党”在乌鲁木齐市成立,第二年,就在新疆大学设立分支机构。2000年以来,新疆大学内部主要的分裂组织为“伊扎布特 ”。 “伊扎布特”组织是从境外深入中国的跨国极端组织,1998年开始在新疆渗透发展,并将乌鲁木齐市的大中专院校作为其渗透重点。“伊扎布特”翻译成汉语,意思就是“教育学生”。截至目前,新疆大学保卫部门已查实“伊扎布特”组织在学校的涉案人员共77人。其中宣誓加入“伊扎布特”组织的32人,参与“伊扎布特”组织的非法活动的 45人。 所以,2000年10月至今,新疆大学反对“三股势力”渗透破坏活动斗争的重点就是同“伊扎布特”组织的斗争。

根据新大提供的数据:在学校党委的直接领导和公安机关、国家安全机关的精心指导下,新疆大学先后同“伊扎布特”组织进行了5次大的较量,彻底摧毁了其在学校的组织网络,遏制了其在学校的发展蔓延势头。

在新疆大学工作了24年的张先亮说,“自治区有一个说法是,新疆大学稳定了,乌鲁木齐就稳定了,全疆也就稳定了;新疆大学出问题,乌鲁木齐就会不稳定,全疆也就不稳定。这就是新疆大学的地位。” 而在新疆大学的历史上,有极少数学术精英、业务骨干叛国外逃的事例。如现任“世维会”秘书长多里坤8226;艾沙、现任“东突解放组织”主席买买提明8226;艾孜来提等人,都曾是新大当初的学生。被中国公安部首批认定的11名恐怖分子名单中,也有3人毕业于新疆大学。

为此,新疆大学校方进行了大量工作,并取得了进展。2007年新疆大学学生思想政治状况调查报告显示:学生普遍关心国内外时事,对党和政府一年来的工作持有正面评价,对国家未来发展怀有期待和信心。

但张先亮仍然每天都在焦虑。“现在还有极端势力的渗透,主要是宣传西方的一些价值观,而且重点是针对我们的一些优秀学生。我们每年都张榜公布优秀学生和三好学生的名单。他们把这些人都盯上,然后一个一个做工作,允诺出国、赞助等等,拉拢了很多学生。”

“韶关事件”后的要报

艾尔肯8226;斯迪克演讲数十天后,6月26日下午,新疆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系民族研究所教授李晓霞接到维族同事吐尔文江8226;买合苏提的电话,称“发生大事了”。这一天,在广东韶关的一家玩具厂发生了大规模械斗,2名维族青年身亡。

李晓霞随即上网搜索了关于韶关事件的信息。事后证明,这是一场偶发的刑事案件。但此时,“维吾尔在线”等网站不断有帖子煽动称,“韶关事件是中国政府有组织、有预谋的种族清洗。”100多家维文网站疯狂地传播着关于韶关事件的不实信息和图片。据新疆大学主要研究维文信息处理技术的吾宋尔8226;斯拉木介绍,维文网站的技术是90年代末在新疆大学率先实现的,现已推广到全疆。尤其在南疆等地,维文网站为一些不懂汉文的维族人打开了了解世界的另一扇窗户。

“当时,跟帖中已经充满互相指责和谩骂的情绪。”李晓霞说。这位在新疆生活了多年的教授预感到近期可能会发生大事件。为此,她甚至不让女儿再去上夜间的舞蹈班。新疆自治区新闻发言人侯汉敏介绍,韶关事件发生后,“世维会”主席热比娅召开“世维会”高层紧急会议,形成了三项决议——积极利用“广东韶关事件”鼓动境内闹事、争取国际社会同情和支持,并将6月26日定为“纪念日”。热比娅等提出可通过网络聊天、打电话等多种方式对新疆进行煽动,“将国内同胞动员起来 ”,号召他们不怕牺牲;同时呼吁“全世界所有维吾尔人”在7月5日及6日“行动起来”,向中国政府施压。

据新疆公安厅披露,警方已经掌握,有多部境外电话在遥控指挥这一事件。警方截获了境外“东突”组织与境内进行电话联系的录音,其中包括“世维会”主席热比娅声称,7月5日晚乌鲁木齐可能要发生一些事情。

而据新华社报道:“68226;26”事件发生后,还有人从海外打电话给旭日玩具厂的新疆工人,说要在海外给他们提供舆论支持。 李晓霞让吐尔文江8226;买合苏提紧急起草了一个关于韶关事件的影响的要报,主要针对内地农民工打工的问题,并谈到了在网络上已经生成的巨大影响。

“各个部门肯定是有防范的,但可能都没有想到这个事情会这么大。”李晓霞认为。要报呈递上去之后两天,“78226;5事件”爆发。此时的新疆大学正处于期末考试的紧张阶段,根据上级指示,从7月5日上午10点开始,各个校门都被保安严格控制,严禁学生外出。当晚约9点40分,有暴徒冲进新疆大学,打人、烧车,每当汽车被烧爆炸时,就有人高喊反动口号。

截至7月13日,新疆大学校方透露,仍未与不少新疆大学员工和学生取得联系,估计这中间部分人已被警方控制。

“我们有些被动”

据乌鲁木齐市公安局指挥中心介绍:7月5日1时6分,指挥中心接到报警,称有人在网络上散发非法集会信息,号召5日19时在乌鲁木齐市人民广场进行集会。凌晨3时10分,指挥中心又接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公安局电话,称在其辖区内发现类似情况。新疆公安部门立即在自治区公安厅启动应急预案,在乌鲁木齐市人民广场、二道桥布置警力,以防不测。

乌鲁木齐市公安局特警支队第四大队的特警田天(化名)回忆:7月5日上午11点时,他就接到队长的电话,要求下午2点归队集合。3点20分,第四大队的70名警官从距市区约18公里的黑水沟驻地出发,赶往市区。半小时后,干警到达指定备勤地点——二道桥的第三十小学。

“那天是按照一般性群体性事件备警。”田天称。除了防暴服,特警们还配备了防暴头盔、防暴枪、盾牌和“八件套”——包括收缩警棍、手铐、辣椒水等非杀伤性武器。根据《突发事件应对法》,在处置群体性事件时,并不允许携带杀伤性武器。

与此同时,特警支队的第一大队和第二大队也赶往备勤地点——乌鲁木齐市人民广场和南门广场。作为预备队,第三大队在驻地待命。

接下来大约4个小时中,田天回忆,“很平静,没有迹象,只是五六点的时候,南门广场开始聚集很多人。”7点半以后,人群中开始喊反动口号。

大约70名特警连同一辆装甲车和突击车奔赴南门广场。当时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驱散人群”,但当时人群密集、情况难以处置。 特警在巡逻过程中,不断有人把他们引向南边,“我们等于进入了他们南北夹击的包围中。”田天回忆,“广场上最多的时候应该接近一万人。”

暴力是在十几秒中迅速升级的,并且是在几个重点区域同时出现,这让他认定,“这一定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暴力行动。” 8点15分左右,田天被疑犯用砖头砸伤头部,成为第一个受伤的特警。 8点半,在驻地待命的第三大队大队长胡炳利接到增援通知,61名干警增援南门广场。但当他们赶到南门的时候,人群已经把道路完全堵死。警方只能徒步突围,进入现场。

“实施打砸抢行为的,以年轻人居多,还有女的,我亲眼见到了几个蒙面的女性参与了掀翻车辆。”胡炳利说。

《中国新闻周刊》在采访多名受伤特警和武警时,他们均称“警力明显不够”。天山区公安交警大队一位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表示,“我们有些被动”。 截至《中国新闻周刊》发稿,警方共逮捕了1434名“78226;5事件”中的犯罪嫌疑人。但据田天估计,“真正核心的组织者,只占其中一小部分。” 嫌犯中有部分人被确认为学生。

“这些年轻人绝大部分都是不明真相被煽动上当的,只要他们没有参与严重的打砸抢行动,很快移交所在单位接受调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书记王乐泉在讲话中称。

“78226;5事件”发生后,自治区交通厅联合教育厅出台了一项措施——凡是新疆大学已经结束考试准备回家的疆内学生,由交通厅直接开大巴车来学校把他们送回家乡,疆外学生则直接送到火车上。 7月12日,事件发生一周后,新疆大学重又恢复了平静。一些来自南疆的维族学生显得无所事事,他们原本试图利用假期留在首府打点散工,如今暴力事件发生后,这个计划只好作罢。 ★

风暴眼中二道桥

二道桥是乌鲁木齐最壮观、最著名的巴扎,“78226;5事件”在周日傍晚的二道桥发起,令当地人觉得不同寻常

本刊记者/关军(发自乌鲁木齐)

假如没去过二道桥,没去过国际大巴扎,就等于没到过乌鲁木齐。旅行团的导游喜欢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在乌鲁木齐老城区,找到二道桥和国际大巴扎并不难,看到天际线上几个弯月形的建筑尖顶簇拥的高塔了吗?去吧,到高塔去。塔高80米,土黄色,呈圆柱状,是新疆最高的伊斯兰风格的观光塔。从塔顶俯瞰,整个二道桥地区尽收眼底。大大小小的街巷连接着大大小小的巴扎,人如蝼蚁,密密匝匝。 当然,那是2009年7月5日晚8点以前的情景了。

从当晚8点开始,观光塔俯身见证了二道桥的另一段历程——一阵如狂风漫卷尘埃的动荡过后,这里充满了风暴眼式的“安宁”与诡异。

忘情巴扎的人们

“我从小生活在(二道桥)附近,对这几十年的变化太熟悉了。”说这话的不是维族人,而是汉族女子张红梅,她的语气里透着几许自得。

长期生活在这个区域的汉族人确实不多。现在,张红梅的家不在二道桥了,但她选择把自己的服装专卖店开在了大巴扎,把自己的主要客户群锁定在维族的“成功男性”。

二道桥是乌鲁木齐的一个维族聚居区,在各族游客眼中,它更是巴扎的代名词。 巴扎,维吾尔语中意为“农村的集市”,遍布新疆各地的大小巴扎是解读这片广袤土地最重要的文化符号。而其中最壮观、最著名的巴扎,当属首府乌鲁木齐的二道桥巴扎。

聂晶钟是该地区市场管委会的党工委书记,负责维护二道桥地区的市场经营秩序。他手下的市场协管员多达160名,半数以上是维吾尔族,还有其他一些当地主要少数民族的成员,足见这一片市场的规模之大、管理之复杂。夏季的巴扎,喧闹会延续到深夜。聂晶钟通常晚上10点半下班,其时外面依旧人头攒动,若没有下属“协管”,聂晶钟的车都开不出去。聂晶钟说,二道桥巴扎最好的季节是七八九3个月,最好的时段是周末傍晚八九点。高峰时的人流量可以达到20万。暴力事件选在周日傍晚的二道桥发起,他觉得是精心挑选的结果。

来二道桥赶巴扎的人,70%以上为维族人,而且相当数量来自新疆其他地区。经商者的构成也很复杂,其中数以千计的游动商贩让管委会头疼,但聂晶钟也承认,这是巴扎魅力的一部分。小商贩们大多来自南北疆,做小本生意,用头巾裹一堆廉价的木梳,都可以卖上一天,利润往往仅在10元左右。新疆的农业生态被称为“绿洲农业”,它以封闭的家庭农业和家庭手工业为主,自成系统,需要集市进行交换;同时,作为丝绸之路的中转枢纽,维吾尔人中的一部分又不乏经商传统。于是,这个古老民族形成了“巴扎”这种独特的文化、经济形态。

新疆师范大学学者方晓华曾留意观察巴扎上的维族人,发现许多人并非为了买卖而来,他们是为了与人交流,探亲访友。聂晶钟曾在南疆生活过几年,很了解当地维族人对巴扎的热情——一捆在老家可以卖5元的柴禾,他们还是要赶着车运到城里的巴扎去,即便在那里的价格仅为3 元,也心满意足。

除了国际大巴扎,二道桥其他巴扎的商品都价格低廉,5元一件的衬衫并不稀罕。聂晶钟说,巴扎里维族人的经商之道很有特点,他们非常灵活,对薄利、微利的容忍度较高,一旦谈妥了价钱,顾客一般无须担心发生缺斤短两等欺诈行为。

二道桥巴扎已有至少120年的历史,它原本是自发形成的一个露天市场,杂乱而又富于生机,从2000年开始,市场周围的一些老房子被拆迁,政府要为二道桥巴扎升级了。

几座新的市场相继建起,其中2003年落成的国际大巴扎成为乌鲁木齐的地标、新疆的著名旅游景点。 二道桥的热闹程度,用摩肩接踵来形容毫不夸张。这样的区域当然也是小偷垂青之地,人们去二道桥赶巴扎前,都要告诫自己当心钱包。在维语中,半大孩子被称为“巴郎子”,巴扎里的盗窃和强买强卖不在少数,多为某些“巴郎子”所为。在大巴扎经营彩棉生意的秦一岩(化名)说,曾有“巴郎子”在店里偷窃成品四件套被发现,却没有收手的意思,带上四件套就跑了,“和抢没啥区别”。还有一次晚上打烊后乘坐公交车,秦一岩身上的一万多元货款被盗。虽然二道桥地区治安堪虞,但她从未担心过人身安全。

这样的景象,止于那个恐怖的周日傍晚。

二道桥之乱

下午五六点钟是新疆日照最强烈的时候,秦一岩偶尔探头望出去,看到有警察在带枪巡逻,乌黑的枪管折射着明亮的日光。这气氛有点异样,不过秦一岩没想到事态有多严重。

二道桥的北边,紧邻着山西巷,那是乌鲁木齐最密集的维族人聚居区。8点钟左右,彩棉店外的街道突然骚动起来,秦一岩看到,大群的维族人拿着棍棒或刀子,从山西巷方向黑压压地涌过来。她吓得钱包都来不及拿,赶紧锁了门,向南狂奔。

脑子一片空白的秦一岩跑上附近外环路的高架桥,拦下一辆车,得以幸免于难。 回到家,惊魂未定的她听说,与自己住同一小区的70路公交车38岁男司机遇害,被发现时,人已经被烧焦了。而彩棉店旁边的业主,有脸被打伤缝了好多针的,有腰椎被打骨折的。

在彩棉店南边100米处,张红梅经营着“利郎专卖店”,她雇用了三个年轻店员,两个维族,一个汉族。 骚乱发生时,张红梅把一大群避难的人拉进了自己的店铺,有维族,也有汉族。卷帘门拉了下来,还是听得到凌乱的脚步声和零星的枪声。感觉外面平静一些了,张红梅拉着店员小高向南疾走,路上看到有一群暴徒围着几个汉人棍棒相加,她们赶紧拐个弯,继续逃命。

向外奔跑的途中,聂晶钟看到,一些蒙面妇女从人行道上抠起地砖,递给施暴的男人们投掷。为了便于投掷得更远,妇女们还把地砖砸成小块。聂晶钟说,这些蒙面妇女的举动,显然是事先商定的。

一名二道桥市场的维族协管员没有及时逃脱,被一群同族人扒光上衣摁在地上殴打,头部被打破了一个洞。 国际大巴扎里最大的商户是家乐福超市,它的所有员工都躲进地下室,度过了极其漫长的一夜。李永祥(化名)这天下午呆在位于大湾的家中,妻子也早早回来,没看到二道桥的骚乱场景。

天快黑的时候,大湾的骚乱开始了,李永祥听到外面“咚咚”的汽车爆炸声,接着,看到黑烟缓慢地在空中升腾,遮蔽了夕阳的余晖。事后他才得知,在各民族混居的大湾,烧杀的情况非常惨烈,路上好多尸体。第二天,他在街头看到警察抓捕了一名暴徒,于是忍不住冲上去击出一拳,“可惜打空了”。周围的群众也很激动,警察急忙劝阻他们,并把这名暴徒匆忙塞进警车。

“和谐门”紧锁

张红梅脸上常有笑意。她笑起来时,还隐隐露出两个酒窝。7月11日上午,张红梅笑盈盈地打开自己的店面,和店员小高一遍一遍擦地。“那天躲进来30多人,地上脏得很。”

张红梅并没意识到,自己竟是国际大巴扎骚乱后第一个开门的汉族商户。地还没擦完,一个警察走过来:“今天不能开门,赶快关了吧。”警察并没说明原因,其实二道桥地区前一天发生了小规模的维族人游行,还有人持刀袭击了维持秩序的武警。已经开通的周边道路解放路与和平南路也再度交通管制。

按照原计划,7月11日应该是二道桥巴扎重新开业的时间。当然,这个“原计划”总是充满变数,最早贴出来的通知是国际大巴扎7月9日复业。似乎也没几个商户会觉得复业在即。大巴扎临解放南路的一排店铺,都使用的同一种金色的推拉式防盗门,门上一个绿底白字的小标牌,写的是“和谐门”。7月 10日上午,街面上只有建行的一台ATM机坚持值守。所有的“和谐门”都紧闭着,其中挂着“新疆彩棉”牌子的那家,“和谐门”上除了正常的门锁,还加了一条自行车锁,又缠绕了几圈铁丝。

这天上午,李永祥约了另几个经营者赶到国际大巴扎的东门,想看看动静。好像有什么重要领导即将来视察,门前的两辆装甲车调换着方位,成群的武警紧张地忙碌着。李永祥没心情看热闹,他想看看二道桥巴扎什么时候恢复开业,尽管开业之后也没什么好期待的。

之前的7月4日,下一年度的租金刚开始征收,李永祥毫不犹豫地缴齐了56000元。行动迅速的背后,是这个年轻商人的自信满满。2008年5月,李永祥辞去中铁公司的公职,从天津来到乌鲁木齐创业。他注册了“西域公主”的品牌,并贷款15万,进行新疆特色精油的包装和销售。

由于新疆精油在内地趋热,产品很快打开了市场,李永祥在二道桥又租下一处店铺,花10万装修完,7月2日正式开业。在缴纳租金的次日,灾难降临这座城市,也给了刚展开创业梦的甘肃青年李永祥以致命一击。

李永祥的产品消费人群主要是外地游客,除了夏天的旅游旺季,其他时间没什么生意。现在生意做不下去了,货款压了二三十万,每天的经济损失则在5000元左右。

灾难来了,而且目前还让人看不到挽回的可能,李永祥说自己的感觉就像一盆炉火突然被冷水浇灭了。

做玉器生意的安徽青年小吴,从大巴扎开业就在此经营,现在他只想等大巴扎开门,他进店把商品都装进保险柜里搬走。然后再想下一步。因为全城网络被切断,他在淘宝网的网店也面临与实体店同样的命运。

小吴想不到事件的发生,其他汉族商户大多也持相似观点。他们平时与周围维族人的关系很融洽,也没觉得这个城市不安全,“夜里两三点下班也不怕”。现在,曾经热闹非常的二道桥一派肃杀。16名武警一字排开,守在国际大巴扎的西门,不断有商户围拢在紧闭的自动伸缩门前,询问大巴扎何时开门。可惜,全副武装的战士不负责解答任何问题。

国际大巴扎的四组庞大建筑由十字型的道路切割,“78226;5”之后这里成为某武警部队的驻地,战士们在十字型的道路上休息,直升机飞得很低,巨大的轰鸣声在四座高大的建筑和更高的观光塔间激荡着,形成一波一波的混响。

“我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没啥可怕的。”心态良好的张红梅说,一切都会很快好起来的。整理完卫生,她带着女儿步行穿过一片维族人聚居区,表情平静。来到汉族人为主的闹市区,隐约还有一点周末的气氛。

还要坚持下去吗?

7月12日,星期天,张红梅不甘心关着店铺,每天损失近千元,她又带着小高打开了卷帘门。事件后第一次开门营业,竟然有1000多元的“流水”。张红梅决定自此复业,等着生意慢慢好起来。她这家店的顾客主要是收入较高、追求穿着的维族男士,张红梅觉得,旅游市场受到的打击对她的专卖店影响不会太大。

7月13日上午,秦一岩约了两位同伴,来看看她的店面——这是“78226;5”后她第一次来到二道桥。秦一岩像一个窥探敌方阵营的侦察兵,神经紧绷,行动麻利,她熟练地打开“和谐门”,只用了一分钟,她进屋察看了一下,赶紧退出来,锁门走人。她说自己一分钟也不想多停留,而且以后这家店肯定要关的,不需要思量。

这时,张红梅的店又开门迎客了。而且很快开张,这让她心情不错。 接近中午的时候,一对维族男女相中了一件T恤,正反反复复地讨价还价,突然,从北面传来不很清脆的枪声。连着两声。 “

赶紧拉卷帘门!”张红梅急得大喊。很难说是卷帘门出了状况,还是操作者过于紧张,几个人手忙脚乱地一通忙活,用了大约半分钟,卷帘门才拉下来。在这半分钟里,北面又传来几声枪响。

“把门拉到底!别留缝儿!”张红梅大叫着。临街店铺还未恢复供电,店里漆黑一片。张红梅拿出一只手电筒,她的手在不停抖动,手电的光柱也随之摇晃。 “谁说我不怕,刚才真把我吓坏了。” 张红梅躲在黑暗里,大口大口地喘气。过了一会儿,外面不再嘈杂,张红梅吩咐两位店员:“赶紧收拾收拾回家,不卖了。” 旁边的武警驻地,也是一副战备状态。军官的步话机里传出一个信息——在山西巷附近,有人开枪,有人中弹。

据新华网7月13日电,当日下午14时55分,乌鲁木齐市公安局天山区分局在解放南路某医院附近果断制止一起暴力案件,依法击毙2名犯罪嫌疑人,击伤1名犯罪嫌疑人。

乌鲁木齐的平静再次被打破。下午的意外事件,也让阴云再度笼罩在二道桥上空。 就在当日中午,国际大巴扎的总经理乌什库8226;尤努斯还曾对《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表示,大巴扎再过几天就会开业。下午几声枪响之后,他的判断谨慎多了:“事态还很严重,啥时开业很难说了。”

1980年底毕业于大连工学院的乌什库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他说平时没有什么民族概念,大家在一起工作、生活得很好。现在,至于目前出现的问题,他忧虑:“这是大家都不愿看到的结局。” “普通的人都是好的。”与记者交谈时,当地人大多会这么说,不过他们也不否认,两次大骚乱之后,汉族人与维族人的不信任已比较明显。在国际大巴扎,大小商铺4000多,从业者过万,类似秦一岩这样去意已决的经营者不在少数。乌什库坦率地表示,肯定有商户要求返还租金,或退出经营,届时如何处理?他目前还来不及想这个。

一小段维吾尔风格的迷人音乐,接着是一个甜美的女声:“国际大巴扎,一个你一生必须要去的地方。”——这是国际大巴扎为员工们的手机设置的彩铃。国际大巴扎的顾客,百分之七八十是外地人。“78226;5事件”后,还会有人被这样的彩铃打动吗?连大巴扎总经理乌什库自己都不乐观。以往新疆发生的恐怖袭击,在内地造成的冲击波非常之小。乌什库说,与这次的暴力事件完全没法比,他很难判断多久生活才能基本恢复正常。

宴艺大剧院是国际大巴扎里的美食兼演出场地,演出主持人麦合木提江能说一口非常流利的汉语,在向汉族人进行自我介绍的时候,他甚至喜欢说“我姓江”。据他讲,大剧院里有80多名来自新疆各地的演艺人员,事件发生后,大约一半的人回了老家。 7月13日,得知二道桥仍未平静,李永祥最终下了一个决心:放弃他的“西域公主”,离开新疆。他可能要倾家荡产,从头再来,但也只能接受这一切。甚至,有一些在乌鲁木齐生活了许多年的市民,已经在考虑搬离这座城市了。绝大多数市民还是选择留在这片土地,继续曾有的生活,并为这座风雨中的城市祈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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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oco 回复 悄悄话 王了全乱疆乱国第1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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