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一次,有特殊感觉之外更特殊的感觉是看见了贝蒂的脚。
那天下午,来了个推销假名牌的台湾老女人,五十多岁还穿超短裙,也就罢了,问题是两条腿又粗又黑还罗圈,下面光脚穿拖鞋叉着两排带灰指甲的大脚趾头,一进门先咧开大嘴,暴牙上粘着口红。我见了吓一跳,退后三步,脑袋里蹦出四个字加一感叹:恶形恶状啊~~~
她往鱼缸边一站,把出来抢食的小鱼也惊得抖三抖。小青拉住她往里拽,原来这人是小青老公的姐姐。只见她倒出一口袋假包假鞋假太阳眼镜堆在小青面前,小青赶紧拦住了正要出门回家的贝蒂,又招呼后面何鲜姑赶快出来,好像这些东西多么紧俏。
几个人一凑上来,小青赶忙问价钱,这个LV包包多少那双FENDI鞋多少的,又抓又试像怕被人抢,还掏出刚挣的小费点着数着买下几样东西。
我抬眼睛跟何鲜姑交换了目光,这摆明是在抬轿子。当然又不能点穿了她们,何鲜姑和贝蒂只好附和着,说仿得真像啦,价格便宜啦,拿几件东西看看。
店里没有客人,就我们几个围着,我立在一边看热闹。
“这个是最新款的呐,店里卖一千多啊,你们看,我自己也穿,马路上还有老外问我买,你们说好不好笑?所以我多带几双回来啦,给你们挑啦……”老女人在竭力推销那几双拖鞋。
我差点晕倒!太好笑了!可能吗?老外会买人家脚上的鞋子?她脚上的?呕吐!除非是不小心踩到一脚钻石!人家好拿回去抠出来的。
贝蒂没办法,捡了一双小号的往脚上套,来回走几步停在我身边,很随意地问:“好看吗?”我耸耸肩,低头瞟一眼,问她:“舒服吗?鞋子只有自己知道。”
她偏着脑袋踮了踮脚,“还大了点,你帮我去看看有没有五号半的。”
也许是累了,贝蒂拖张椅子坐下来脱鞋。
小青马上递过来一双,“这双看着小,让她再试试。”
我接了鞋子,又不能直接往地上丢,只好弯下腰拿到贝蒂脚边,成了鞋店的小伙计。
这时候我看清了贝蒂的脚,有一点朦胧,薄薄肉色丝袜反而透出皮肤白晰,纤秀的脚指排得十分细密,抹成粉紫色的指甲盖一个比一个小巧,可爱到极致。
看着这双脚,我一定是愣了好一会儿,手上还拿着那双鞋。贝蒂轻轻一搭我肩膀才让我醒过来,她一定察觉了我的走神,会心地笑着,很自然地把脚伸进了我手中那对鞋里,然后扶住我的肩站起来,走动了几步。我的目光居然还着了魔似的跟住她脚步,和被她微微提拎起来的裙裾飘飘。
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的心也像被她拎了一把,跳得乱七八糟,不是我自己的了。
一个女人要顾家还要顾店,单挑两付重担,仍然可以把自己料理得如此精致,太难得了!
果然是天下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别低估了一双脚给人的印象,一个人的干净全能从某个细节上体现出来。
有阵子我迷上了以性感著称的女明星钟丽缇,她的写真集一出来,我连夜赶着去买回来。捧着当宝一页页看,可是看见了她的脚,突然大倒胃口,从此对她再也没兴趣了。
不会是西门庆投胎吧?女人的脚美不美有那么重要?
我花了好些时间,仔仔细细前前后后地回忆,海伦的脚是怎样的?想不太清楚。反正没有让我特别注意过,那应该不至于很难看,也不见得很美。
从来没有过,贝蒂的脚居然让我惊艳一般,念念不忘。
那以后,面对贝蒂让我越来越慌乱,因为有了越来越多的杂念。
那以后的默契也越来越不单纯了。
22
人类进化有了文明。文明积累形成了文化。文化发扬促进科技。科技发展带动经济。
……
可是不管怎么深远发达,人总离不开吃饭睡觉,食色,性也。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餐馆算不上一个干净地方。特别是中餐馆里的油烟味,那是挥之不去的。
虽然贝蒂的“上海人家”只是个小餐馆,排不上多高档次,但已经算相当干净了。我们在里面上一天班,前前后后跑着,照样浑身一股炸猪排味。
奇怪的是,常闻到一阵阵淡香,从贝蒂身上飘出来的,我可以肯定。
每次从她身边经过,或者她从我身边走过,那一袭幽香就穿透了油烟味糖醋味还有蒜茸葱姜椒盐红烧……所有带刺激的气味,而且我可以断定那不是香水味。很清淡很柔和,并且有那么一点甜丝丝而温暖的气味。
难道是传说中的女人香?看过一部艾尔·帕奇诺的电影《女人香》,喜欢他演的《教父》里那一类很感性的硬汉,在《女人香》里的角色更成熟更硬朗了,同时也更加感性。我一直深信不疑:懂得欣赏女人的男人才能算得上一个合格男人,才能真正赢得女人的心。
完美的情爱,仅仅占有是不够的。
为什么我要去琢磨这些无聊的问题?日复一日,贝蒂身上的幽香气息越来越困惑着我,让我不得不去想一些无聊的问题,来解脱越来越强烈的诱惑。
我还联想到《红楼梦》里贾宝玉在宝钗身上发现的奇香,会不会也同出一辙?难道真有什么“冷香丸”?到是见她每天饭后会吞一些维生素药丸。
有一天正好在贝蒂旁边,我故意吸了吸鼻子,问她吃的是什么药,为什么那么香?
她摇了摇手上的瓶子,说那都是何鲜姑做直销卖给她的补药,补钙补脑补心脏补身体的,应该没有坏处,可也不至于吃出香味来吧?
我凑近了去看,那香味的确是她身上的,让我很想贴上去,甚至有了钻进她怀里的欲望。不过不可能那样做。我去接她手上那个药瓶,想仔细看看说明。在抓住瓶子的时候,我同时也抓住了她的手,我发誓那不是有意的!我不屑于做那些猥琐的小动作。但是她却有点反应过激了,敏感地抽回手,瞪我一眼,紧跟着脸都红了。
“你干什么?”她很小声地嗔怪了一句。
我无辜地望着她,虽然她瞪我的眼神一点儿也不严厉,反而秋波频传的,让我也闹了个大红脸,解释都成了多余。
“我,我就想看看这是什么药……”吓得我无心再研究她的补药,赶紧把瓶子还给她,自己放回到桌上,退出了收银台。
我既怕她误会我有所企图,又担心自己真的有所企图,把我给矛盾坏了。
就这样,我差不多两天没敢正眼看她,也没敢跟她说一句话。
第三天下午,又只剩下我和何鲜姑在厨房里做杂事的时候,我忍不住问起何鲜姑:
“你说贝蒂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一碰上我有什么事要请教她了,何鲜姑就会停下手里的活,翻着眼睛直冒仙气儿,发表她权威而客观的论述,“这个我不能瞎说,她自己告诉过我,具体怎么说的我也忘了,大概意思就是喜欢聪明能干的,有的男人聪明可是很懒,有的男人很勤快可是很笨,应该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比如那个姓朱的台湾人,开食品加工厂的,三号三号,据我所知追了她五六年都不止,家大业大在美国有六七个厂的大公司,我们用的豆制品,馄饨皮面条全是他们送的货,贝蒂开店真还找他帮了不少忙,从执照到卫生检查消防检查都是他搞定的。有什么用?贝蒂对他算不错了,就是守着最后防线。你猜为什么?这个太懒了,脏得像头猪,衬衫领子永远是黑的,裤子上永远粘着面粉……贝蒂不会要他。”
“哦,我想起来了,常送货来的,赖在贝蒂旁边不肯走的那个吧?记得那人衣服前襟上不是酱油渍就是蕃茄酱渍,邋里邋遢的。好像头发也总是油乎乎的。”
“对,就是那人。还有一个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总是西装笔挺打领带的,说话爱夹带英文的,”
“噢!我们叫他假洋鬼子的,在房间里还戴墨镜的那个。”
“你观察得还挺仔细。那人是香港来的,笨啊,什么都不懂还非要端个架子。据说这人有点背景,老爸是香港富商,可他是小妈养的,就是小家子气!钱应该也不少,偏偏做生意做什么赔什么,小地方么扣得不得了。情人节连束花都不舍得买。我教了他几回,居然还从自家后院摘了花来送,带着一大堆刺,扎得我们跳着脚骂他。肯定没戏。”
我跟着何鲜姑笑得前仰后合,突然冒出一句:“那你看我有戏吗?”说完自己吓一跳。
何鲜姑当然惊讶,僵住了笑脸看着我,“你说什么?真的假的?开开玩笑可以,别认真啊!故意逗我乐吧?”
我发了一会儿呆,说:“真的,我最近发现自己不太对劲,总想着她,不会是喜欢上了吧?你看从前我不会专门向你打听这打听那打听……”
何鲜姑睁大了眼睛看我,好一会才醒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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