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页:“十一月二十日起床后,到总司令部拜访参谋长叶剑英,我和他是初次见面,但我们都闻名已久,一见如故。他身体修长,服装整洁,仪表俊秀,神情开朗,谈吐简洁,相与叙谈,如坐春风。他是广东梅县人,当时苏区内广东人甚少,他对于红七军亦十分关怀,谈到七军整肃改组派情景深恐影响人心,要我好好的振作士气。李明瑞之死,他表示惋惜。”
李明瑞之死的后果,是直接地促成了龚楚的叛逃。在《我与红军》的结尾(451页),龚楚如此写道:身为一个指挥湘粤桂三省党政军的首长,在一班特务员时时刻刻的监视当中,在党的组织和党的工作人员环伺包围之下,脱离和逃亡,绝不是轻易的事。所以我时时都在警惕自己:“不要做李明瑞第二!”经过了五天周详审虑,我才布置好了一个周密而决心的逃亡计划。
关于这一件事,红七军和百色起义的另外一位创始人,时任红七军前委书记兼政治部主任,也是李明瑞入党介绍人之一的陈豪人(根据陈妻潘超人的回忆),后来这样说:不知道是谁向中央汇报的,把李明瑞说得这样坏!因此,陈豪人在1931年3月9日代表红七军向中央汇报时,和当时的中央负责人王明就中央对李明瑞定性的问题,发生了激烈的口角。王明拂袖而去,由于牵挂李明瑞的安危,陈豪人只好又和李硕勋分别以红七军政治部主任和政治委员的身份,前往广西,寻找红七军。
不过,此时的红七军,已经在张云逸和李明瑞的率领下,到了江西中央苏区。陈豪人和李硕勋,因为敌人的封锁,无法通过封锁线,均先后无功而返。
李明瑞在红七军被杀的悲剧,就这样子发生了。
2、陈豪人
龚楚《我与红军》171页:“一九二九年秋末,汪精卫为首的改组派,积极煽动俞作柏李明瑞联合‘反蒋’。而中共的主张,则是暂时观望;争取南京政府经济和军事的援助,以壮大自己的军事力量。同时加紧整理降军吕焕炎梁朝矶两个旅,使能确实控制。然后创造新的革命局面。并把这个主张交由俞作豫,向俞作柏条陈。可是俞作柏因已与在荆沙枝江起义护党‘反蒋’的张发奎,取得联络;而张起义后将南下广西,共同合作。若广西不响应,以分散南京政府的兵力的话,则张部有被南京集中力量歼灭的可能。因此,俞作柏基于道义上和形势上的需要,当即决心与张合作,并兴兵攻粤。这一决策,是他成功与失败的分野。若他当时依据我们的主张,拒绝汪精卫立即‘反蒋’,而仍与南京政府敷衍,则成功的可能是很大的。可惜在内部基础未固,实力未充之前,便要轻举;他的失败,就成了定局。”
在修订后的《龚楚将军回忆录》264-265页,龚楚写道:“红七军的干部来源,一部分是由党中央派来的军事干部如张云逸、我、李湛、李显(云南讲武堂出身)、张翼(日本士官学校出身)、章健(日本士官学校出身)、王震、冯达飞(广东连县人,黄埔军校选送俄国留学生)等;另一部分是接收了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南宁军校第一期的学生,如何子初(中共党员)、黄子荣、唐睿、莫文骅(以上三人初非党员后加入党),又有一部分是张云逸找来的,如云广英、胡元、张运辑等(均非党员)。政治干部,中共派来的有:陈豪人、佘惠、许苏魂、袁任远、李朴(四川人黄埔军校政科毕业)、叶季壮等。其余军政干部,如李天佑、杨勇、陈漫远等,均系军队的司书,逐渐训练提拔出来的杰出人才。至于邓小平、贺昌等,只是在俞作柏在广西执政时期,衔中共中央之命来广西南宁参加短期工作,以后则来往于上海中共中央与广西苏区之间,转达中央指示,红七军成立后,即未参加实际工作。陈豪人亦于一九三零年冬,红七军奉调入赣途中,籍故离开队伍。”
第312页:“(二)广西的斗争总结:中共与俞作柏合作的第一阶段,广西的工作是由我领导的。后来才由广西行动委员会领导,殆至广西政变,我们退守左右两江,贺昌、邓小平均返上海向中央报告工作情况,党务转由陈豪人负责领导,我则专负策划创建广西红军的责任。对建立苏维埃政权与土地革命的意见,陈豪人同志和我的意见是一致的。我们并没有完全按照中央发动激烈的阶级斗争的阶段斗争的指示去做,而采取了温和的土地改革政策。”
这也就是后来朱德所谓的“改良主义路线”(《我与红军》264页,)
第314页“6、红七军没有建立政治委员或党代表制度,也没有实行特务控制的办法,仅有政治部主任及政治指导员的设置,专负责部队政工之进行,发动群众工作。所以红七军的党、政、军、官兵之间,感情融洽,没有发生叛变,或向敌人投降的事发生,甚至没有逃兵。”
第336页:“在这期间,还有两件事值得略述,一是陈豪人(广西行动委员会书记),他在东调江西途中,在连县即以赴上海和中央接洽为词,离开红七军经广州、香港转赴上海,中共中央以他擅自脱离队伍,予他严重警告处分。他不服,与中央争论,中央置之不理,经我协调后,中央已答应给他返回苏区工作,但他又以中央给他的信称他为先生而不称同志,坚不接受,我虽尽力劝导,亦未能消除双方意见,陈豪人便由此脱离了党。”
这便是脱党说的由来。
不过如果陈豪人真的去了中央苏区,以他介绍李明瑞入党立场的坚定和顶住中央压力大力启用李明瑞为红七红八军总指挥的魄力(见中共中央1930年1月有关于员对百色起义、龙州起义工作布置的讨论记录和陈导民在1930年1月关于百色起义经过及红七军组织状况等问题给中共中央的报告),陈豪人在苏区肃反中的下场,当不会比李明瑞好多少。
3、佘惠和许进
前文中所谓的红七军在江西苏区肃反改组派中和李明瑞一起被杀的两个高级干部,一个是红七军大才子、政治部主任畲惠,一个是十九师政治部主任许进。两人都因为对红七军调换干部的事给朱德和毛泽东提意见,而以潜伏在红七军中的改组派的名义被杀害。
龚楚在《我与红军》第262-263页中写道:“在我接到调职命令的那天晚上,红七军地十九军政治委员陈漫远,特地跑来长汀看我;因为他是我多年的同事,便很坦白而毫无保留地告诉我,关于红七军入赣的全部情形”。这个陈漫远,解放初期的时候担任先后担任中共桂北党委书记和广西省委书记,因为任内发生了饿死人的严重事情,才被下放到北京农业大学,担任党委书记。
“红七军自一九三一年三月抵达江西苏区,转战数千里,伤亡失踪了的占全军三分之二,剩下六千五百人。在比例上,占整个苏区红军主力的五分之一。与朱毛回合后,即依照江西苏区红军的编制,取消营的建制,编成十九、二十两个师。以李明瑞为军长,张云逸为参谋长,李显为十九师师长,黄子荣为二十师师长。在整编期间,朱毛对李明瑞并不尊重。红七军便成了个被歧视的孤儿。他们并吹毛求疵地认为红七军党的领导薄弱,指战员缺乏革命意识。偏重死人感情,必须加以彻底整理。因是便以交换干部为名,将红七军中下级干部抽调三分之一,补充其他红军。另有其他各军抽调朱毛认为忠实可靠的干部,到红七军工作。当时红七军干部,都是广东广西籍,因语言习惯的不同,诸多不便。红七军政治部主任佘惠(湖南人,红七军成立前由中共中央派到广西工作的),十九师政治部主任许甦魂(广东潮安人,曾任国民党中委,中共老党员),他们认为朱毛这种措施不当,影响了红七军指战员的战斗情绪;于是向朱毛提出意见,请勿调换干部(因有部分干部要求免调),朱毛为贯彻他们的主张,镇压红七军干部的反对,即以肃清红七军潜伏的改组派为名,将佘惠、许甦魂及中下级干部二十余人加以杀害。”
佘惠,《右江日报》主笔,百色起义时担任红七军政治部秘书科科长;许甦魂,又名许进,百色起义时担任红七军政治部宣传科科长。根据张云逸在1960年3月的回忆,1931年4-5月间,佘惠、许进、许卓、张冀和李明瑞一起,在江西赣县沙地过赣江时,和军长张云逸的意见并不一致,双方斗争激烈。
三次围剿后,中央任命李明瑞担任红七军军长的时候,张云逸给中央的建议是“李在政治上不稳定,当副指挥还可以,但独立指挥队伍则不行,请中央另行物色人员。”而且在此之前,张云逸参与了中央在红二十军肃清“AB团”的行动,红二十军的余部,就编遣在红七军。(参见张云逸《回忆漫谈广西革命斗争情况--红七军红八军对敌斗争的情况及经验教训》)。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所以在肃反扩大化的中央苏区,红七军总指挥李明瑞及其余党的被铲除,已经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了。
4、在劫难逃
其实对于红七军改组派的定性,早在红七军成立之初,中共中央便有明确的指示:“2、对于国民党和改组派的斗争应特别加紧--这个工作在目前的左右江特别重要,因为我们的基础还并未稳固,群众对于国民党以至于改组派的幻想,小部分仍存在着。特别是改组派在失败之余,必然更会向群众大施起改良欺骗的阴谋,以企图利用群众以完成其死灰复燃的野心,这样一来,这个工作更值得我们严重来注意了,我们一定要向群众宣布国民党和改组派欺骗群众残害群众的罪状,我们一定要把国民党和改组派存留在群众中的幻想扫除”(1930年1月《中共中央有关人员对百色起义、龙州起义工作布置的讨论记录》-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各地武装起义广西地区,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