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才女黄小妹
文艺圈里的冯二哥
二哥和小妹的黄昏恋
甜甜的小妹妹:
我一直相信李商隐的“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不,我刚在清晨写信告诉你,我抱着你入睡,那透透的一觉,比真见面时也不会差多少,而到11时你的信就来了,你告诉我在巫山的梦魂,这不是证明吗?以前我怀疑人们说的是幻听,但我还是感到你叫我的声音,有时为你叫醒了。又幸福又惆怅,幸福的是有此感觉,惆怅的却是只有这一些心里的感觉。
读了又读你的《栗子的诗章》,觉得你改得很好,那样地融合,就是一个人写的。如果你写《大雁情》,我能贡献你什么呢?我已记不清我有否看过你的《大雁情》,你投稿的面比我广多了,我们该怎样融合呢?
赞成你三篇一起发,分成三次发,有点儿太刺激。一次发,明眼人自知端的,会传开去,至少引起别人的疑问、遐想。你想身处两地的人,怎么会在一起写文章?我不想像除夕夜那样大钟一响,宣告元旦的来临,只想和你躲在“七重天”里做我们的美梦。有人会羡慕,有人会妒忌,有人会骂我们矫情,我们不管他们。说到头,生活是我们自己的,谁也改变不了。几十年要改变知识分子的生活,而结果要改变别人的人一去不复返,而知识分子还是知识分子。我话扯远了,但是我们要有个捱骂的准备,遇到了,可以等闲视之,不必动气。对吗?亲爱的小妹妹。一个人能不顾他人的眼色,也是一种超脱,非在太上老君炉火锻炼,不能必得,我就喜欢这种超脱,你已修成正果,我却还差一些火候。
我现在还不能做到心如止水,有时会在想别样事时,会突然想到你,这大概要你来了,才会改变。我祷告日子过得快些。宝贝儿,亲亲,抱抱,吻吻你。
阿姨有事要早出去,今天就写到这里。日夜梦想着你的二哥在啁啾的鸟声中1993年5月25日7∶25am
亲亲爱爱的二哥:
二哥,是你的灼热把我熔化了。我本来以为我的人生已走到尽头,我到美国去的心情,也是为了掉看看儿女的一件大事,再办好阿丹的大事,我的人生义务已尽。我从那不平凡的事件后,就懒得写东西,正好借精神病医生的禁令也就走下文坛,我准备过极寂寞的晚年。我微笑着,心里滴着血。你来了,你把我从冰冷中救了起来,虽然我还得悠着劲活着,但发生了质的变化。二哥,如果连续爆炸不会影响你的身体,我当然是极愿意承受的。要不,什么叫我这样的呢?我的好二哥。
还是分别告诉孩子好。不由他们批准也还是要征得他们同意才好,将来的许多节假日我们还都要一起过,是不是?我会和他们处得好的,你放心。我的女儿也已经知道了,是阿姨告诉她的。她连说好!好!她还是很孝顺的。而我也还要自己承担生活费用的,什么方式,以后再商量。否则仿佛被你养起来,我会不舒服,家里什么事也就不敢拿半点儿主意了,我不习惯。
《鲜花……》我已经寄还给你,你没有觉得我“冷酷”吧。你在别的地方发,先别在上海发。你问我有什么批评,我不懂道理,还是上次的意见,不够舒展。我想,我来了,你心神安逸之后,文笔也就舒展了。不知我说得对不对?明天,我将把两人署名的《栗子》交文汇肖关鸿,报社说他明天从外地回来。那么,也许再过两天……明天他书桌上一定稿子堆成山。
我也给你寄一份《萧乾在“反右”中》吧。
二哥,记得吧?唐纳逝世时,我应和了你的祭文。三哥若是知道我和二哥将在一起,也会高兴的。
一点儿一点儿地吻你。
你的小妹1993年5月26日
盼穿秋水的小宝贝儿:
祷告上苍,今天一定可以收到你的信了。上海的天气我翻了报纸,这几天都是雨。大小而已,我就放不下我的心,可怜的小妹妹背疼得怎样了。我这些天来都在牵挂你,一定背疼厉害了,要不为什么两天都没有收到你的信呢?一定已在路上了,一定我可以在今天收到了。
我又翻遍了你的90封信,但是找不到《笑》文,我白天打电话给高桦,她们去十渡了,好容易挨到晚上,她的电话号码又换了,幸而住在这家的人也是作协的,她告诉我新的号码423,7473(你写在你的通讯本上)一打就通,《绿叶》已付印,用你的名字,因为如果用你我的名字,就要影响你的得奖。这些我都无话可说,似乎你们都商定了。然后由高桦寄一份清样给复旦的王先生,但须加上一句“转载绿叶第×期”,我谢了她,她告诉我她的老伴是章仲锷,要来看我,她说认识我很高兴。寄稿事只等刊出了,否则原稿找不到,真急死人也么哥!
昨天工作没有完成,上午来了个老朋友,磨了一个钟点,只有抄了毛二千字,下午郁风的二四妹来了(隽民、晓民),我代你谢了她们,她们就逼我要听恋爱故事,我说是缘,冥冥之中,早已前定,ReRe是来征求我的意见,有些像琼瑶的小说,抗战时她在桂林读书,湘桂大撤退时,是由她们班里的同学何康(前农业部长)组织的,把ReRe送到重庆交给黄苗子,那时郁风住在我家里,隽民最后送到我家里。讲起这个故事真神了,何康有意于隽民,隽民莫名其妙,另一个女生追何康,最后他们结了婚,前两年这位夫人因病弃世,对她儿子遗言说当年抢了何康结婚,现在一定要使何康和郁隽民结婚,以表歉意,那时隽民已去美国讲学,何康儿子好容易找到隽民,已在上个月隽民回国时了,何康儿子来看她,开门见山就给父亲做媒。隽民问我的意见,我要她学我的样,大胆一些,不要失过机会,我说一切是缘,我和宗英是缘,她和何康也是缘,FaFa也劝她,看样子这件事能成功了,你和我做了榜样,真是善行,胜于造了七级浮屠。
她们读了《栗》文,说两人的文章,怎么像是一个人写的,我笑着说这就是像。我当然不会告诉她们五年前,你就留意关心我了,我记得那天与沙漠来是你提了健力宝,我说我在吃蜂皇浆,你就不得不拿下去了,我也没有注意,一直到看戈姊的信才知道,真是你有意我有情呀!!哈哈哈哈,太快活了。6∶35am,7月7日
今天清晨大风雨,我因为开着房门睡,被冻醒了,便起身关了门,又睡了,抱着你,上海雨下得怎样了?似乎小一点了,可是北京今天下午还要大风雨,我下午要出去开《群言》的编委会,会对于我已无所谓了,只是去看一下老朋友,评几本新出版的书,我不抄稿时已在看《七重罪》预备给《文汇读书周报》写文章了。
早晨又读了你的,我们的《栗》文,真像是一口气写成的,我真高兴。昨天郁家姐妹读了也看不出是两人写的,我告诉她们原来要两人署名的,她们大赞小姜的处理方法,她们说既透出消息又不见痕迹,是编辑高手,给我谢谢小姜。开了专栏,而且我们在一起,文章就可不分译撰了,所以你说等你来了,再开始专栏,是明智的意见。以后你也可以译,几次下来,你就可以掌握这门手艺了,同时英文也会有进步。原来为你的信来的着急,也为昨天下午的快乐心情所冲淡了。
刚才听天气预报,今天黄昏有大、中雨,好在我出有车,也给我一个早退的理由,但是电视预报今天上海还有雨,我真担心你的背疼,阴雨天气对你是不利的。我今天上午还是誊稿子,明天无论如何要完工,否则拖下去要推迟我下面的计划,小妹呀!我真想留在北京等你来,但是我知道,这将会妨碍你的会,我告诉自己,还是再耐心一下,我不愿打乱你的心愿。我们都应当对过去写一个句号。
阿姨要出去买菜了,今天小外孙考大学,我要在饭桌上添一碗活鸡做的鸡汤,使他可以开胃口,明天写,抱抱你,吻吻你,亲亲你,爱抚你,你不以为6号是我们结婚的日子吗?因为这是第一次我们合起来写文章的日子,小妹啊,二哥这厢有礼了,因为以后的日子都是你的赐予,宝贝,谢谢你。
永远永远永远是你的二哥 1993年7月7日8∶05am
恩恩爱爱的二哥哥:
你别那么关心上海的天气了,你管不了这片爿,而且我自小读了宗江那本李笠翁行乐法,阿Q得很,天极热时,我会想总比天极冷好,天冷得我如抱冰于心,我又觉得总比热得昏头胀脑好。所以你别为我发愁,何况,我现在有了你这“恒温分体式双向调节箱”!哥,我的背熬了几天痛已可以算痊愈了,我服了一阵子胃药,背后放热水袋,因闹不清楚痛在前还是在后。
我一直(5日起)坚持陪Jenny游泳,在泳池倒也不疼,Jenny已从不会换气到昨天可以横渡25米泳池不费力了。我的“成绩”依旧,未知何时能小有飞跃。不过在训练班,比我们平常自己游要游得多,池子里人也不算多,要还有训练班,20日期满后,我们还想参加在训练的泳池范围内,对Jenny我可以放心。谢谢你用心窝烫着我,好二哥。
二哥,你别忙着寄你的工资单来。看来你这家还是你在管的。你不嫌烦,你就依旧管下去。我不会理财,不会。以前我母亲住我家时,母亲管家里事(她也不会管)。母亲走了,老保姆就当了家,只在钱快花光时跟我说一声,我在某些情况下才控制一下开销,只本着“无欲则刚”“不求人则刚”的原则,在儿女的支持下,日子就凑合着过去了。昨天小Jenny喊热,我开了“火车头”空调(噪音如火车头),把温度降到28℃,我卧室的电风扇也是不会摇头的……我是说,咱们在一起是过日子,一般中国人过日子就包含能将就、能凑合、不求人。这将就和凑合也就包含每天24小时里与现代设备比的一切,生活的享受(我没说享乐)是无底的。例如住宅的中央空调在LA是家常事,是房东出租房子的必需条件。在我们,就根本不要去想它,不就省事了吗?我们顶多想想,明年夏天来临前,要不要为你装个小的单制(只制冷)的小空调,把室温降到30℃以下,以便于工作。再说吧,还牵涉换电表的安培……我来,你不在北京,也挺好玩。我在你屋里的任务只是搬张新床来,我不住你家,大会会安排我住,大会没地方,我会住在史家胡同20号北京人艺宿舍,黄宗洛家。
那燕窝心领了。你带到北戴河去,在有集体活动的时候喝,那玩意儿是温补,还有点儿提神,我这儿也还有几瓶,我怕提我的神,我留给你吃吧。西洋参不上火,我也有。你既然留给我,加上我的,我坚持服一个冬天(喝参则不能喝茶,所以我老坚持不下来,你督促我)。我昨天买了一匣“好睡饮”,每次1-2包,试试看。我还是担心到了北京,安眠药断档,我得找一些市面上可以买到的替代品,虽然我知道我的失眠是神经性的,但我不能肯定双宿双飞使我睡得着呢,还是更睡不着。亲我的小宝宝。
小妹1993年7月10日7∶40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