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说:少年心事当拿云。人总是要有点志向的,但有志不在年高。
很久以前,一个朋友就总结说,大凡志向,是和年龄成反比的:儿时想做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想谁就是谁,来劲;长大了点,当王公大臣也不错,有田产、有庄园,轻车裘马,呼朋还友,妻妾成群,高挂大红灯笼,过瘾;再长大一点,七品芝麻官也可以,升堂,打板子,有衙役们巴结和奉承,在家当老爷,出门坐轿子,虽然辛苦一点,但三年清官府,十万雪花银,值得;工作了,当个小头目就不错,有人点头哈腰,有人行贿送包,也行;结婚后,不受对方的气,不跪搓衣板,也就知足啦,哈哈。
由于长期受官本位的影响,国人的志向,尤其是男孩子,大抵是要当官的。
一个亲戚家的小男孩,特别的喜欢看书,人长得很单薄,像个豆芽菜,还有点近视眼。问他长大了干什么?一点都不含糊:做官!做多大的官?像我的姥爷那么大的官。你的姥爷是什么官呀?地委书记!
邻居家的小男孩,刚从国内来时,还不到7岁,口气更大。问他长大了干什么,说是要:组织江泽民!
小时候,追在三伯母和一个叫张思美的女人屁股后面,听她们讲一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大都是落难公子考状元,金榜题名做驸马的事情。所以小时候,俺的志向也是去当官,和出人头地。记得林彪正走红的时候,听大人说林副主席,我脱口就说要当席副主席,结果把大人们唬的要死。
有一个亲戚,在部队里当团长,因我父亲有恩于他,就到我们家里来看望父亲,开了一个吉普车。我们几个孩子,就围着这个亲戚看,记得他指着我对父亲说,这个家伙长大了有出息。这情景,至今仍记得。后来说起来这事,当年的团长,已经没有了印象。
大概是我三岁的时候,二伯母家里没有男孩,就把我领养了去,还过了户口,也有生产队的干部作证人。当时我不知道,都是后来才听说的。二伯母家里生活好,俺就跟了去。二伯母于是就编了瞎话给我听,说我是她生的,因为没有奶,就把我给了生母养,所以我叫生母也叫娘。现在有东西吃啦,就把我又给要回来了。我就相信了很久。不过慢慢的,我也就自己琢磨出真相了。
一直到上学的年龄,我常常的听别的小朋友讲,说我是要的。有时候也听大人们在一边偷偷的议论。小心眼里就一直的在琢磨:这要的孩子,是不是就是私生子呀?
有很长一段时间,生母和养母不和,两家人经常打架。旁边很多人看笑话,想看看我到底去帮那一边?结果我谁都不帮,站在中间哭。三伯母在中间也常常的挑拨离间,不断的传说两个母亲的坏话,希望把事情闹大,我听完一般都不传话。三伯母也就没有办法,三伯母也喜欢我,后来她自己也说,你小子还真行。
有一次天气很热,我提了罐凉水到地里面去给干农活的大人们送,当时两个母亲都在地头休息,很多人在盯着了看,想知道我到底要把水送给谁,以及和哪一个母亲更亲?我看到这情景,走到地头我就不走了,提着水在太阳下面哭,结果是两个母亲都一起的跑过来。回来就听有人议论,说这小子,哭得像刘备过江一样,长大了一准有出息。
后来两家关系实在是不好了,养母不让我到生母家里面去,外婆来了,也不让见。生母就希望把我从养母家里面给要回来,生产队长就找我谈话,征求我的意见,在地头盘问了很久,我就是不开口。父亲有一次也问我话,我也不开口。
村子里有一个人,大号席军雷,外号叫癞皮,是村干部,喜欢相面。有一次,癞皮指着我说,这孩子长大了,至少能当县委书记。
上小学的时候,有一个小朋友,名叫张存库,外号老婆道,改名后叫张良。张良是高年级退到我们班上的,比我大许多岁,但天生一副异像,下身很短,上身很长。平时自诩为保国将,喜欢和我玩,经常是背了我到处跑,还常常的给我买东西吃,有一次是喝汽水,五分钱一瓶,从代销店里买的。因为俺是第一次喝,里面有很多的泡泡,给呛得不得了。记得有一天的中午,下课以后,张良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了四个大字:“天子席琳”,碰巧被我大堂兄发现了,就把张良一顿臭骂,并赶紧把这“反标”给擦掉了。
二伯父是常年当乡干部的,大概是知道官场的一些险恶,就不大鼓励我去做官。记得有一次,看杂技表演,他说是想要送我去演杂技,我没有答应。后来他又提起过一次,看我热情不大,就只好作罢。
可怜天下父母心!
当时我最希望的,就是到学校里面,去读书。
读书以后干什么?大家都知道:做官!
现在为人父母,小时候的志向,是愈滑愈远。只好把新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代的身上。无意中买了很多美国总统的书,放在了床头和书架上。
家中两个女儿,长大了要做什么呢?问过她们许多次,结果是大同小异:姐姐喜欢画画,长大了要当artist,教别的小朋友们学画画。
妹妹喜欢舞蹈课,长大想做superstar,坐长长的轿车,住大大的房子。
2005-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