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唇齿之间--命运转机

怡然

三

“嗨！我有工作啦！我有工作啦！”

凯茜从楼下跑到楼上，又从楼上跑到楼下，她边跑边喊着这同样一句话。她的脸因为兴奋变得更红润了，眼神里多出了一道很少露出的光彩，那光彩使她的整张脸显得愈发生动起来。与其说她是在向大家宣布她终于找到工作了，毋宁说她是向这整幢房子发出了呐喊，她凯茜终于能够自立了！因为她有工作了！

就这样上上下下折腾了好几个来回，凯茜才一屁股坐在起居室的地毯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大概是跑累了。她定睛环顾左右，突然发觉这房子里其实只有颖川和她两个人，而颖川正站在走廊那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凯茜显得有点儿难为情。颖川走过来，把手伸向她，“祝贺你呀，找到工作了，真是不简单。”

凯茜听罢，马上从地上站起来，“川，你知道他们付我多少工资？”

颖川茫然地摇摇头，不是谦虚，她来美国才几天，怎么可能知道这里劳工市场的行情呢？

凯茜得意地说，“告诉你吧，十三块半。对了，你数学好，快帮我算算，这样合计下来，年薪是多少？”

颖川一听，马上应允，她也真想让凯茜高兴个透彻。于是赶紧找来计算器，噼噼啪啪这么一算，“哇，凯茜，这一回你可是发大财了，要是一天都不休息，你的年薪就是两万八啦。”

凯茜看着计算器上的数字，小脑袋晃得象只拨浪鼓，金黄色的秀发左右摆动着，煞是好看。

“哈哈，你知道吗？这下我都快赶上乔恩的年薪了。”凯茜说这话时，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和她养的那只小猫一样地迷人。

颖川也不知道乔恩到底挣多少薪水，这个规矩她还懂，朋友叮嘱过她，在美国是不好随便打听别人收入的，那样会被看作是不礼貌的行为。这样看来，凯茜的这位男朋友老头，的确是收入微薄。不知道他要是听到凯茜找到了这么一份好工作，会不会和凯茜一样地欣喜若狂呢？

“瞧你，现在挣钱了，最想干的第一件事儿是什么？”颖川逗趣地问凯茜。

“嗨呀，不瞒你说，我想干的事儿太多了，哪一件都得排第一。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多么想回英格兰故乡去看一看，我妈妈从年轻时起就整天跟我唠叨，好几十年了，那也是她的一个梦呢。”凯茜说着，眼眶都湿了，她很动情。

“怎么，英格兰那边还有很多亲戚吗？”

“近亲已经没有了，其实，我去，就是想看看我祖先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地方。如果见不到，那里对我，就永远是个梦幻了。”

听凯茜这么说，颖川也浮想联翩起来。对呀，如果不来美国，这里对我不也永远是个梦幻吗？人，到底是把梦想兑现了好，还是让它就留在幻想的摇篮里好呢？凯茜满脸向往的模样，让人觉得，她真该马上飞到英格兰去，最好把她的老妈茱蒂也带上。

“嗨，我最想赶快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你也看到了，我们全家共用那一部小车，多不方便哪啊！”

凯茜这个想法倒是切合实际的，颖川暗想。每个周六，那辆快二十年了的老式双门跑车，不得不接纳着这一家三口，还加上颖川这个外来户。小车被塞得满满当当，害得颖川每次都担心，那四个小轮子可别受不了如此的重载，走到半路给爆了。

“对，明天是周末，快去新车行，买辆新车，让咱也过把瘾！”颖川性急地催促着凯茜。

“唉，买新车恐怕还不行，乔就不会同意。再说，我还没告诉你呢，我这个工作只是个合同工，是按小时付薪水的，不去干活就没钱了。而且，要等到过了六个月的试用期，人家才能决定是不是能长期雇我。”

“你是去做什么呢？”到了这会儿，颖川方才想起来，还没问问凯茜到底找到的是个什么工作。

“是在一家医疗中心做打字员，为那些医生整理病历档案。我一点医学知识都没有，专业词汇都认不得几个，唉，真是也拿不准，自己究竟能不能干下去，”说到这儿，凯茜的神色又黯淡了下去。

噢，原来是这样。看凯茜的兴奋劲儿一下子就掉了一多半，颖川也不免为她感到不好受。等到晚上乔恩回来时，房子里的一切又都归于平静，好象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似的。

颖川发现，唯一不同的是，餐桌上的花瓶里，换了一束纯净藕粉色鲜菊花，那些花瓣还在羞羞答答，欲放还羞的样子。这束花大概要比平日里摆的那些花，贵上一倍还不止。别看凯茜和乔恩的日子过得拮据，在买花买蜡烛这些浪漫的雅兴上，他们还是舍得花钱的。尤其是凯茜，她每周都不会忘记买束鲜花，即便是买那种很廉价的杂七杂八的野花。花总是要买的，有花房子里才会有生机，这是凯茜的生活理念。乔恩虽然自己省吃俭用，但满足凯茜这点小小的虚荣心，他还是不打折扣的。

可能凯茜早就打电话通报了乔恩，所以，晚餐桌上他们并没谈凯茜工作的事，乔还和以往那样，在凯茜额上亲了一下，只不过今天又多了一个拥抱，那种不松也不紧的外交礼仪式的拥抱。看得出来，乔恩是在故意淡化凯茜的兴奋情绪，那些不经意的动作，似乎是在提醒着象猫一样的凯茜，你呀，先别高兴得太早了，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可以一争雌雄了不是？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