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纪实之三十五：美丽的完达山（上）》

一猪二熊三老虎

            “完达山：属长白山脉，位于黑龙江省东部。其主脉蜿蜒于穆棱河、倭肯河、挠力河间，东北--西南走向，多低山、丘陵，海拔200--500米。最高峰老秃顶子山（854米）在宝清县西南。富林、矿资源。”

            以上是《词海》中关于完达山的表述。山里不仅林木茂密，矿产丰富，野生动物也不少。野猪和熊我们都见过，只是没见过老虎。好在属虎，见不见本家问题不大，但本家的光荣事迹不能不介绍介绍。

            一猪二熊三老虎，是当地老百姓给这三种动物排的座次。意指野猪是最厉害的，熊瞎子老二，虎才闹个季军。但虎又怎么能成百兽之王呢，这是因为，虎的智商比那两位高。

            “老虎放猪”：老虎不会和一群野猪过意不去，一群打一个，有失骑士风度，咱不干那事。另外，虎也不去招正当年的公猪。公猪体型巨大，大的有六、七百斤重。我曾老远看见过一头，和牛犊子大小，半人多高。两只獠牙俨然两把泼风也似的利刃，招它？那是有病！

            野猪成群，特别喜欢吃玉米，一晚上能糟蹋好几亩地。靠山边的连队，玉米成熟季节都得派人晚上值班。可野猪肉味道不错，兵团战士都知道，老虎也知道。老虎也想尝尝鲜，就不即不离地在野猪群后头跟着。有老弱病残孕掉队的，那就对不起了。红烧比较费时候，老虎更喜欢原汁原味的。据说有人看见过，一群猪后面跟一黄乎乎的家伙，“老虎放猪”的说法，不胫而走。虎看前面那群猪如同一大块一大块红烧肉一样。

            和亚军黑瞎子也有故事。熊也不怎么合群，属天马行空，独往独来那一类。看野猪也不顺眼，特别是，黑瞎子也喜欢吃玉米（我琢磨着，这吃荤的吃多了，也得调剂调剂，闹点儿素。），所以有黑瞎子掰玉米，左手（好像应当说是“掌”）掰一个夹在右胳肢窝下；然后，又用右手掰一个，夹在左胳肢窝下，闹一宿，弄回家一个玉米，可玉米地被划拉了老大一片。

            熊和虎打架。打一会儿，老虎累了，说：哥们儿，暂停，第一轮到时。歇会儿，再来第二轮。老虎走了，去补充点野猪肉。熊在那儿不高兴：玩得起玩不起，要打就来无规则无限时，K-OFF拉倒的。熊气性还大，嫌刚才没打好，场地到处是障碍，于是它就去拔那些树出气。

            不一会儿，老虎回来了，接着打。虎累了，又去歇会儿并补充点食物。熊则依旧冒傻气，去弄树。最后，老虎轻而易举地把黑瞎子收拾了。

            这两个故事，说明虎智勇双全。我比较满意。

            据工程连的人说，一年冬季伐木，他们伐倒了一棵大树，准备再截成段。结果油锯卡在下锯的地方。又换大锯，人工来锯，锯齿带出黑毛。他们知道有东西在里面，于是人人手持大斧，木棍，果不其然，一只冬眠的黑瞎子从树顶的洞口窜出来，结果被早有准备的工程连的人给收拾了。

                                      山珍—猴头蘑

            猴头蘑或猴头菌，列入满汉全席里的：山八珍。可见其珍贵。它生长在树上，多是在一枝枯枝的下面。样子呈心形，里面是实的，由于其外面一层细长的毛，绒绒的，大的有拳头大小，远远看去，像是一猴子的脑袋，故得名。

            野生猴头蘑很少。那还是一年我们为梁口伐大桩，钻进了深山老林，才捡了几个。猴头蘑也有意思，当你发现一个后，顺着它的朝向一边，往前看，往往在不远的对面也长有一个。且一大一小，说是一公一母，闹得跟牛郎织女似的。这些事，你信就有，你不信则无。我这个人没信仰，要能找到一个，然后又找到一个，我就特信。猴头两相望这事，我还是：真信。因为，那年正经捡了十来个，能不信吗？！再加上，其味鲜美，我就更信了。

            猴头蘑，肉质厚，口感滑爽，清甜的菌味恰到好处。配“清炖”、“生烧”一类的菜，那是绝品。

            靠山边连队那些人，放假就钻林子采猴头、木耳去了。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点不假。

            木耳也是好东西。困难那些年，逢年过节每家才能配给买2两木耳，还得写本（在副食本上盖戳或写上“木耳2两”。）。好在那年月已一去不复返了。

            完达山里也产木耳，黑木耳。老职工讲，木耳通常只长在“三九”或“三伏”天伐倒的柞木上。夏天雨水较多，林子里有闷热，那木耳就喜好这种环境。有老职工将柞木枝干弄回家，放在阴凉处，夏天还搭个小棚遮蔽太阳，没雨就人工浇水，也能生出来。

            夏天采的新鲜木耳是湿的，得晒，据说要七、八斤湿的才能晾出一斤干木耳。私下的交易是8元人民币一斤。当时，这类买卖是非法的。但大家心照不宣。每次回家，都得买二斤，送送人都是好东西。那时都是带实惠的东西回家。我往家带大豆、豆油、瓜子、木耳、鱼坯子，还带过鲜鱼，甚至弄回家一条猪腿！是按猪蹄子买的，那天卖肉的是位哥们儿，没砍好，一刀下去，把整条膀子都卸下来了。哈尔滨和双鸭山青年都是往家一袋袋的扛白面。今天说起来跟笑话一样，可在什么都匮乏的当年，哪样儿都是好东西。

柞木、椴木、黄菠萝、水曲柳

            完达山林产丰富，出名的有红松、水曲柳。这两个树种是上好的建材，又直溜又高大。红松木质略软，好加工，不宜变形。水曲柳属硬杂木，宜变形，但木质的纹理漂亮。经特殊处理后，做门窗等装饰木料的首选。

            同属硬杂木的还有桦木、黄菠萝、核桃楸、柞木等。桦木贼拉硬，拉锯你就知道了，来回干拉，“不走道”，即很难锯。锯出的断面溜滑，跟又用刨子刨过似的。和柞木一样，是烧火的料。这些硬杂木干了后烧炕，那火可旺，还经烧。桦木皮是一层层的，轻轻地揭开如同纸张一样，可以用来写字。柞木又叫栎木，也就是橡木，结橡实。

            黄菠萝树巴结多，也不成材。但这些巴结处的花纹特别好看，可做抽屉面等小块的装饰面。还有说用它做枪托，坚硬又漂亮。黄菠萝用得时间越长，木纹颜色越深厚细腻。核桃楸当地人就叫它“楸子”，花纹也好看。而且其木质寒凉，不招虫子，用它做的碗橱，夏天将菜放在里面，也不宜坏，可以当冰箱用。

            椴木成材，但质地软，做建材不太理想。可是椴木菜墩确是好东西，由于它木质软，不伤刀刃（你用桦木板切菜试试，三天两头得磨刀。），又不掉木渣。你看厨子们剁肉切菜完了，将明晃晃的刀，“哐”的一下剁在斩板上，刀刃下去多深，刀身颤微微地立在那儿。等你将刀拔起，再看那斩板，那条缝又合上了，就这么绝。我们那会儿可没少弄椴木菜墩，首先要挑树身圆圆的；其二要看树芯没有糟的，没有结巴的；其三就要看锯的是否厚薄一样。当时我们那些人的烂技术，锯下来的经常是一边薄一边厚，看看不好，随手就扔了，再锯。就这样，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椴木。记得为巴结我那未来的老婆，特意千里迢迢地背了一菜墩到杭州上供。当年也没什么拉杆箱子，就和一旅行包拴在一起，一前一后地搭在肩上，跟背着一反坦克地雷一样。一路上招来不少羡慕的眼光，哼，看什么看，谁给丈母娘家背东西不都这样。要是今天肯定过不了安检。椴树蜜是北大荒的又一特产，蜜是淡米黄色的，清香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