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纪实之二十一：冰上捕鱼（上）》

冰上捕鱼的家伙什儿

            不管在哪儿捕鱼，网是一定要有的。在冰上打网捕鱼，需要特别的工具是：冰穿、扭矛、走钩、引杆、引线和爬犁，缺一不可。

            冰穿：老北京人如果早先住得靠近故宫或什刹海，都应该看到过冬天在筒子河（故宫的护城河）及什刹海凿冰(称为：“伐冰”或“打冰”。)的情景。凿冰的工人手中拿一尖尖的铁椎子，一下下地向冰面戳下去，那就是“冰穿”。因为他们要打出整块的冰，所以戳得不重。几个工人顺着划好的印并排连续地戳击冰层，冰层沿着被敲击的地方断裂，一块块长方型的冰块就敲出来了。冰块被长竹杆推到岸边，再有人用冰钩钩住，拽上冰道，最后送到冰窖里。冰窖就在景山西边低矮的民房下边，巨大，是供皇室和王公贵胄一夏天用的。百年前，夏天喝一碗冰镇酸梅汤是啥享受！可那一片民房，冬天是：贼拉冷！怎么烧都不热，想想睡在冰上的滋味。我的同学在文革时就被从楼房赶到这冰窖上的小平房住。

            我们用的冰穿比那大且重，因为我们要凿穿至少七、八十公分厚的冰层，最厚有一米五！抡冰穿得有点技术，闹不好就穿到脚上了。我们冰穿的铁椎子上面不是一根棍，而是碗口粗细的一块木料，其上部钻孔镶一横把，远看和十字架没区别，就是比例不对罢了。抡的时候，要握紧那十字把，尽力往高提，然后靠其自重（铁头）和下落的势头，击向冰面。下落时，手虚握，但要掌握好方向。有技术的，打出的冰眼上下笔直，形状椭圆，跟件艺术品差不多。

            扭矛和走钩是用来拨动和钩住引杆用的。形状都一样，L形，不过扭矛比走钩粗，上面的把手也粗壮就是了。

            要去打冬网了，把所有上面这些家伙什儿往爬犁上一放，大家轮流驾辕。“驾辕者”即在中间拉爬犁杆者，其他人在边上拉梢，跟套一挂三匹马拉的大车一样，连称呼都一样。出发肯定是“驾”的一声，高兴了就朝那驾辕的小子身上虚晃一鞭。

选“窝子”和打冰眼

            其它打鱼的文章中曾谈到，“窝子”是指河床水较深的洄水弯处。挠力河曲曲弯弯，不少河床形成180度，甚至360度的大转弯。湍急的河水直流和洄转，自然冲刷出较深和较宽之处，那就是“窝子”。窝子夏天显现不出什么特点，特别是水大时，连窝子的准确位置都可能找不到了。冬天可不一样了，河水水量逐渐减少，冰层下压，留下过冬的鱼都往窝子里挤。这就给打冬网提供了理由和条件。“三万二”、“一万八”都是窝子的名字，那是说，在那个窝子里曾一网打出三万二千斤和一万八千斤鱼来！不过那都是五十年代的记录，也就是铁道兵转业不久的事。我们知青去后，一网捕个五、六千斤也还有过。再后来，据说人比鱼都多了。但是，人又不钻进窝子里，让鱼捞一把，所以，世道没变，还是人捕鱼，不过鱼越来越少了。最后，是不是人捕人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那会儿，打哪个窝子也没个准儿，全凭舰队司令早上一句话。他说去XXX，我们拉上爬犁走就是了。我们最关心的是，带上锅没有。

            到了地方，班长一指：这儿，下网眼；那儿，出网眼。二话不说，立即会有两个人抱起冰穿就过去开干。下网眼和出网眼要打成约一米五的等腰三角形。其他人也不用指挥，沿着窝子的最大边缘，每隔7、8米打一个小冰眼，将下网和出网眼连起来。窝子多呈圆形或椭圆形，所打的冰眼实际已把这个窝子包围起来了。

            冰层薄时，打冰眼容易很多，几下就打出一个。冰层厚时，可就费劲了。如果真是碰上1.5米厚的冰层，别多了，打一个眼就是一身臭汗。有时打着打着就出水了，冰穿溅起的水花沾到裤子上立即就成了小冰粒，不会溅湿你的裤子，就象挂上一层珍珠装饰，绝对时尚。过会儿用手一胡噜全掉了。打网一共也就七、八个人。打冰眼，两人一组，一人打眼，一人用铁锹将冰渣子铲出来。轮流换着抡冰穿，我们后来都不叫“冰穿”，改叫抡那块“铁”了。

            司令或是带队的班长通常不玩“铁”，他们的任务是用梭子把大网片子用小线连上，并把网和引绳、引杆连接好。

            都准备就绪了，开始下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