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脸（76）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朱诗婷



就这么聊着，终于还是敌不过睡意，最后，许医生靠在诊疗椅上，我趴在诊疗台上睡着了。

不过，这样到底不是舒适的方式，清晨，我们就不约而同地醒了。我看见了他嘴角的哈喇子，他看见了我脸上被台子上不平处压的坑坑洼洼。这，真是一件令人尴尬的事情。

他站起来，说我去看看琪琪。

转了一圈儿回来，说还睡的死沉，像小猪一样。

我在心里有些儿嫉妒，这人与人就是不一样，都这样儿了，还是这么怜爱她。

他说，我去交费了，要不等会这些护士非吃了我不可，点一点条子上一共的费用，看明明是自己缝的，但是还收手术费，材料费300元，什么道理啊？说了医生的操作费本来就只占手术费中的10%，所以根本就省不了什么钱，这300块是包括麻醉，开包，用器械，敷料的费用。打青霉素的费用就给你免了，反正我们手头也有点余地。其实也就这么点余地。想想，也办法和她们计较，在护士眼里，医生本来就是有钱人，要是太“抠”了，让人看不起不是？

时间还早，接班的医生要到8点才来。我一下子感到自己饥肠辘辘的，有点后悔没有将昨晚宵夜的包子留下来当早餐。昨天光想着减肥，一样啃了两口就扔了。拿着小印拿来的矿泉水喝了两口，算是缓解一下饥饿。

许医生交完费，又绕到病房去要了点纱布，碘酒酒精什么的，估计是在家里可以给琪琪换药。另外又找值班护士要了一些注射用青霉素，看来回家还要打几天针消炎。

我看见他提着一大包东西进来，确实感到他做事很细。他说，你没上去再睡会儿？

我想了想，说，没什么我帮的上的了吧？

他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的样子。

我说，我不会和人说的，你放心好了。他点一下头，居然感激地有些哽咽了。

我将我的那几样武器再揣进兜里，回到值班室。

有些如释重负，也有些精疲力尽。

和衣躺到床上，觉得后脑勺像有千斤之重而总算找到了靠岸的地方。我想我是很快就睡着了。要不是那个急诊的电话，我估计会一直睡一上午也不会醒过来。

7点钟的时候，值班房的电话铃又响了。我环顾四周，还在梦游的感觉，挣扎了两下，又倒下去继续睡。可是电话铃声是执着的，我只好拿起听筒，耳鼻喉科急诊。我才醍醐灌顶地如梦方醒。

赶紧冲出来，病人已经站在值班房的门口了。

我下意识地往观察室里看看，琪琪睡的那一张床已经空了。我想，他们一定是已经回家了，有些后悔刚才贪睡那么一小会，也没来得及和他们打招呼。

病人是个急性咽喉炎的患者，说一晚上疼痛难忍，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就来看急诊了。我检查了下，咽部急性充血红肿，下咽部也充血肿胀厉害。我给他开了三天的抗生素加激素，从临床经验上看，这样的治疗效果倒是起效比较快的。我想了想，给他用了小印推荐的抗生素。用谁家不是用呢？我又不在乎哪个药有没有回扣，反正我到现在连影子也没有看到过。

将病人打发到注射室去挂了吊瓶。我好不容易积蓄的瞌睡又被赶没了，我打着哈欠，却觉得脑子很清醒。

于是饥饿感再次涌上来。

只好看着急诊室墙上的钟，数秒，等着有人来替换我在这儿受罪。

只过了几分钟，就见小印拎着一个塑料袋过来了，我在想，着医药代表也够辛苦的啊，这么早也起来了。不过没想到，他是奔我而来的。打开塑料袋，是一碗面条，一袋袋装的牛奶，说饿了吧？我正好经过医院，刚吃完早餐，顺便帮你带一份。

好一份顺便。

我也不推辞了，接过来，说我去洗手。洗手过来，小印还坐着守护着早餐，我笑了笑，不至于看着我吃吧？他说，那我走了，你慢慢吃，周末愉快啊！

我喊住他，说，小印，刚才有个病人，我给开了你的抗生素三天的用量。

他有些狂喜的样子，说，真的？

我说，是啊，正好有个急性咽喉炎，需要用好一点的抗生素。

他搓搓手，说，好的，月底我再来和你结算。我有些不懂他的意思，他又接着说，我这个药，回扣不是最高的，也不低的，一支药返15块。

啊？这样啊？这么说我刚才的处方就有90块的回扣了。难怪他们说医生动笔就是钱啊！

我有些矛盾，也有些内疚，仿佛走在独木的小桥上，桥下是湍急的河流。我走的小心翼翼，却还是歪歪扭扭。

我将嘴里囫囵的一口面使劲咽下去，挤出一个笑脸。

说，你那个姓母的男同学，要是年纪大了，不是要被人叫成“老母”？

小印咧嘴一笑，哈哈，哈哈，我还没想到这茬。老印，还好吧？

我自嘲道，呵呵，“老猪。”

老了可都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