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脸（33）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小嫣



农历的腊月三十到正月初七，就是俗话说的春节。医院里的进修医生，实习医生包括进修和实习的护士都被允许放假回去过年了。而我们这些临时护士这时候却不仅没有假期，还要更多的给正式护士替班，过年了，谁不想和亲戚朋友多聚聚呢？


放在平时，进修医生顶在最前面，半夜来了病人，我们都是首先将他们喊醒，他们能处理的就自己处理了，处理不了的才请示上级医生，通常是住院总医生，住院总医生一般来说是由本院的主治医生来担任，所以基本上常见的疾病住院总医生都是可以对付的。实在万一对付不了，才打教授们也就是排班表上的三线班的传呼。因此每天早晨的交接班也存在一个传呼机交接的手续问题。

我还知道以前有个住院总医生博士刚毕业，很傲气，但是临床上并不怎么过硬。我们护士就专门在夜班的时候先将他叫醒，这是有一点不厚道了。因为二线班第二天是没有休息要继续上班的，而一线班下了夜班如果没有手术就可以休息了。不过谁叫他看不起护士呢？不给他一个下马威，以为我们好欺负不是。
果然连熬了几个夜以后，他就收敛多了，见了我们也客客气气的了。也知道将药商送的水果什么的拿到护理部来打点我们了。人心换人心，都是本科室的，谁的胳膊肘还专门往外拐不成，我们这样做不过就是要让他知道不光要会读书，还要学会做人的道理。

一般要是教授们运气好的话，或者住院总医师足够强的话，他们有可能一年之中在夜班中被叫起来的次数也是数的清楚的。
这是我们科的基本值班模式。
我知道和其他外科的分组值班不一样，也是因为耳鼻喉科的急诊一般并不需要一组人马一起上手术的缘故。

所以春节的时候，实际上医生的排班是不管教授副教授都要参加值二线班，而住院医生和主治医生在门诊值一线班。大家也都默契好，不是门诊实在处理不了的病人一般就不转到病房来。
所以张教授值班的这一天实际上是很无聊的。

病房里唯一的病人是21床，一位下咽癌术后的病人，因为医生建议最好留院观察，就没有坚持回家。
张教授去看了他几次，新年快乐的话也和他的家属说了几茬了。病人的儿子媳妇一个劲地抱怨说大过年的，也不让回去，这吹风下雪的，老人孩子都要往医院赶。病人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说，你们倒是以为我赖在医院里好玩啊？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张教授见状就也不去掺和了，只是留下话说，护士今天下午要给病人换气管套管，明天早上还有吊针，所以还是不能擅自离院。

我们护士平时值班的要求是很严格的坐班，就是再困也不能睡觉，要是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觉被护士长发现了还是小事，了不得在科里批评一下，如果被巡回检查的医院护理部的领导发现了，那就麻烦大了，扣奖金不说，全院通报批评什么的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最主要的是全科室的护士都得受连累地大会小会上被点名。

不过春节期间，行政人员不管是网开一面也好，还是根本他们自己就休息了，反正就没有人来检查。所以大家沿袭下来的习惯就是春节值班可以在值班房值班，只是一定要留意电话，以免贻误了急诊。

我们科室里有两台电视机，不过一般情况下医护人员是没有时间去看的。曾经有主任建议说搞个病人的活动室，可以组织看个电视什么的，后来也因为事情太多就不了了之了。不过到了春节的时候，护士长会破例允许我们看电视，尤其是大年三十的春节联欢晚会。所以今天我就将电视放在值班房里开着，等着春节晚会的开始。

下午来接班的时候，很意外地收到余主任祝贺春节愉快的短消息。虽然我觉得这是他们搞的场面上的事情，据说晚上还有医院领导来慰问，每个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可以得到一个50元的红包。不过我虽然很爱钱，我对这大年三十的50块钱也没有什么兴趣。我倒宁可不值班，而是坐在我父母的中间，和他们一起吃一顿年夜饭。

傍晚的时候，有送餐电话打过来，是医院给值班医生和护士的特别晚餐，要是平时有这样的待遇，我会乐歪了嘴。可是今天是过年呢，我半情愿半不情愿地到电梯口去取两盒盒饭。每人还有一份汤，要自己拿容器去盛。我将两盒饭放到护士站，然后取了我平时吃饭的小锅子去打了一大锅排骨汤，那个送餐的小伙子一直对我微笑，还问我还要不要多一盒饭，我一听就眼睛发亮，多给我当然要，可以留着明天当早饭。我端着汤和一盒饭回来，将多余的盒饭放进冰箱里存着。然后将两盒饭和排骨汤摆到值班房摆好，去医生办公室叫张教授一起吃饭。

进到医生办公室去，看见张教授正在看什么花花绿绿的闲书。这个我其实见惯不怪的，有的医生喜欢找病人借一些乱七八糟的杂志在值班的时候打发时间。年轻的医生就要好一点，要么看病历，要么看专业书，再要不学英语。年龄稍长的，像张教授这种年资的，职称已经到头了，手术么，也做了几十年了，有了一些经验，用他们的话来说，闭着眼睛也可以开刀，下班以后基本上没有什么学习的动力。不过张教授见我贸然进来，他似乎有些意外地赶紧将杂志藏到抽屉里去。我笑了笑，假装没有看见，说张教授，还在忙啊？医院的送餐已经取来了，在值班房，我们过去吃饭吧。

张教授伸伸懒腰，问了句：吃什么菜？
我给他报了几个菜名。他撇撇嘴，就这？大过年的，医院就是小气，我们这些医生给医院卖命，就落得大过年的吃一顿猪食。
我对他妩媚地一笑：这还是猪食？比我平时吃的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