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鸡肋一样的生活（九十）





交战








可以说，现在芮在等待一个机会顺理成章地沉沦下去。

既然她来歌厅的目的是赚到一定数目的钱，然后就洗手不干了，回去专心陪父亲治病。但是要靠点钟费和提成来达到这个目的，显然不是一下子的事情。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越往前走，就越是远离她原来的方向。

也就是说，她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选择赚钱更多的方式，坐台。



很多坐台女都经过这样的过程。

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妓女。



只不过这样的过程在某些人那里转换的比较快，而在芮这样的死脑筋这里，则多少有些转不过弯来。



她每天给父亲打电话，他有时候接，有时候没有接。人老了，手机这样的新鲜时髦物件他有点习惯不了，要么没有听见铃响，要么忘了充电。



不过电话那端响起父亲那边稀稀嗉嗉的声音的那一刻，芮总是欣慰的。不管怎样，她所作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让父亲活下去吗？

她还要实现她对父亲的承诺，等他病好以后，要带他去全国各地旅游，让他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他女儿工作的地方，她要他高兴，开心，幸福，她要满足他的心愿，结婚，生子，要让父亲像一切普通的父亲一样，享女儿的福，享受到人间的天伦之乐。



芮每次询问父亲，今天感觉怎么样？

父亲总是千篇一律的，很好，小兰，我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芮只好哄着他，是的，医生说很快就可以出院了，你要听医生的话，配合医生治疗。



有的时候，老人会有一种失落感，就是芮回去上班了，丢下自己不管了。但是作为他今生最大的愿望当然也是他的小兰能够幸福。因此他会强忍着疼痛说自己很好。为了不让芮更多的牵挂他。



越到后来，疼痛越来越厉害，到了药物无法控制的程度。

他意识到自己的时日估计已经不多了，再继续在医院耗下去他也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但是毕竟他是个沉默寡言，也随遇而安的人。除了对着芮抱怨，要回家以外，对其他的人，包括医生和照顾他的老张在内，他都是无话可说般的安静。



芮再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就有些期待女儿能够回来陪伴他。



不过他的表达仍旧是含糊而迟疑的。这么一辈子，他已经习惯了，有秀在的时候，由秀给他当家作主，秀走了，芮就是他的天。他虽然也希望自己象其他农村男子那样做说一不二的当家长，无奈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他很想抽烟。

那种劣质的焦油很重的烟。那样才会够劲。

还要蹲在地上抽。

这才是他喜欢的生活方式。也才是他的生活方式。



自从住院以后，他迫不得已被强制戒了烟，住在六人一间的大病房。晚上总是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吵醒。当然有时候他也有痛的起来到处转的时候，估计那时候也吵的别人无法入睡。镇静剂也起不了作用。



生不如死。

不过要他就此撒手，他却也舍不得，留着游丝一样的生命，既是对生的无比眷念，又是企盼着奇迹发生。或许医学确已如此昌明，这被牛顶伤的事情应该也不是绝症。



同样感到生不如死的是他的女儿。

虽然没有疾病带来的剧痛，但是另外意义上的烧灼也令其外焦里嫩的出了一嘴的燎泡。

这些燎泡好在都在口腔里面，并不影响她姣好的形象。但是一吃东西，甚至是喝水都会感到火辣辣的疼。



她在药店买了牛黄解毒片。

当然，是上火了。

可是，那是心里的火焰，即使用消防栓也无法扑灭，何况区区的牛黄？



这个机会还是没有被她逮着。

她希望有一个至少愿意出大价钱的老板，至少还要衣冠楚楚，至少还要谈吐不俗，至少还要相貌堂堂。

这本身，就很可笑。

自古都是嫖客挑选妓女，哪有妓女挑拣嫖客的？



要卖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谁叫你加上那么多附加条件？



可是那些高的，矮的，肥的，瘦的，老的，少的，对于芮这样有感情洁癖的人，即使只是勉为其难地陪他们喝酒唱歌就已经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忍住恶心了。唉。



两个自己在不停地交战。



一个说：芮，够了，够了，这不是你的生活。你还是回去你自己的轨道吧，难道你一个大学生不知道你这样做，除了伤害你自己以外什么也得不到？父亲的命就是这样，肝癌还能痊愈？那不是你的痴心幻想又是什么？

他得癌症就是他的命。一个人积怨太多就沉积为肿瘤。

他要怪就要怪秀，怪他自己的性格。凭什么我为他背黑锅？

而且，你已经尽力而为了。

这就是你们父女俩的宿命。认命吧，别折腾了。回去吧，给父亲办出院，在家乡看看中医，吃吃草药，心情舒畅，说不定还更好一些。



一个说：芮，不行，你不能这样没有良心，扔下你的父亲不管。

他是你唯一的亲人。

不管怎样，你不能放弃，只要有希望，你就应该去争取。

不就是钱吗？

钱就这么让你为难嘛？你现在不是就站在一条装满金子的船上吗？只要你付出一点努力，你就可以拿到金子，你却害怕你自己的颜面，尊严，还好意思说父亲就算死也是他自己的宿命。

久病床前无孝子，你现在这种一走了之的想法，其实就是你口口声声的孝，都是有条件的，假惺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