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和纭之间曾经历过一场风花雪月和刻骨铭心的爱情,最后因为种种客观原因这段恋情不了了之。许多年过去了,顾还一直对此耿耿于怀,虽然他已经结婚生子,虽然他们之间从分手后就并无任何联系。但那种完全的下意识总会幽灵般的出现和消失,让他的精神疲惫不堪。纭体贴入微,善解人意,甚至做爱时的表情都是顾思想中的常客,特别是在他生活不如意时。顾一点都不怀疑自己仍然深爱着纭,每每此时他都觉得对不起荣辱与共的妻子,心里会泛起丝丝的歉意来。初恋真的很难忘掉,尤其是那种由于客观原因而被迫分手的恋人。
再见见她,这是顾回国前脑海中无数次闪现出来的念头。那么见面的结果呢? 凭他对纭的了解,他相信在他们之间是没有什么障碍的。能想到的都可以实现,包括做爱。一朝成为他的女人,终生都是他的女人的观点从来就没有改变过,这是生活给他的自信,并非盲目自大的偏见,虽然他们可能并不生活在一起,只要他愿意,他的女人总会召之即来。即便这只是潜意识中的荒唐,但对深爱自己却被蒙在鼓里的老婆真的很不公平,这不是他所想要的结果,他最厌恶那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因此顾常常陷入深深的矛盾中,甚至想过放弃和纭见面的打算。
回到国内后,每天的应酬让顾应接不暇。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早上,顾突然萌生了去他的公司旧址转转的想法。因为那里不久就要拆迁,就算是缅怀一下过去。在那个曾经让他抒写辉煌的大楼前,他拍了几张相片留做纪念。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却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在人群中一闪即逝,是她吗? 但他马上就意识到这不过是自己触景生情时所产生出来的一种幻觉。这时,一辆出租车无巧不巧地停在他的面前。顾突然有了种要立即见到她的冲动和渴望,管结果如何呢? 他这样对自己说。在顾的思想里对与错的界限从来都很模糊,尤其是男女感情方面的事。在他眼里从来就不在乎对错,只是有无缘分,而缘分又是天注定的。顾上了那辆出租车,向纭上班的方向驶去,尽管他不能确定她是否还在那里。顾直接去纭单位的人事部,让他喜出望外的是纭并没有调离原单位,只可惜今天请假没有来上班。顾对那个负责人谎称是纭大学时期的同学,并留下电话和姓名。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因为即使纭不想再见他,两人也不至于过份尴尬,他就当从没找过她。
就在顾准备回美前的一天,突然接到纭的电话。电话里的纭没有一点矜持,开门见山地说想马上见他。顾爽快地答应下来,并约好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在他们相约的酒店大厅里,当纭款款向他走来时,他竟然没有丝毫的陌生感,还是那么仪态万方,风情万种,仿佛时间又倒退回来。顾在纭引领下来到由她事先安排好的包间里,就在服务小姐关上房门离开的瞬间,那种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默契又悄然而致,似乎时间根本就没有在他们之间流淌过,而过去的十多年就是昨天的事情。
这是一个装璜高雅的日式包房,没有座椅,低矮的桌子旁,只有一些非常精致的华丽座垫。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原因,他们的感情有点像亲人重逢,而没有过去那种干柴烈火般的激情。顾看到上的菜都是他喜欢的,就知道她依然还爱着他。他叫来服务员加了盘香辣蟹和清蒸石斑鱼,这是她最爱吃的两道菜。这还是一次他为她举办的生日晚宴上,喝醉后告诉他的一个秘密。纭静静地目送着服务员离去,并没有阻止顾对她精心安排后的锦上添花,她有些恍惚,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中打转。
纭半坐半依在顾的肩上,一只手臂却挽进顾的臂弯里。她完全没有食欲,似乎在静静地享受着两人世界的甜蜜。而顾曾幻想的他们见面时的种种,比如以往那种缠绵悱恻的情景并没有出现。顾知道是他这里出了问题,他的精神世界仿佛突然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布帘,透不出些微的光亮来,更不用说往日那种激情燃烧的冲动。顾在女人面前,仿佛总能主宰一切,他的一举一动都主导着女人的行为,就像个领舞者一样,而他的意志就是舞曲的主旋律。
此刻,他只想静静地听她为他讲述过去十年的经历,她的故事,和她对未来的打算。这与他在见到她之前的想法有点风马牛不相及,他甚至没有一点生理上的反映。好像他不是来赴一个旧情人之间的爱情之约,而是和多年未曾谋面的发小的一次普通约会。在他的感觉中那个曾经让他神魂颠倒的女人已经离他远去,而现在他们更像一对亲情多于爱的老夫老妻。在他们之间性成了无关紧要的摆设,而情感的交流和沟通却相对而言重要的多。他们都有太多的话要向彼此倾诉,分手后他们各自所经历的痛苦,磨难,思念以及那些藕断丝连的情感。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交谈,感情的河水像小溪一样静静地流淌。直到服务员客气地告诉他们酒店打烊了,顾才注意到腕上的手表已指向凌晨2点半了。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出酒店,双双钻进等在那里的出租车,顾依稀还记得他们去了小在郊区的公寓。直到第二天下午,顾才从睡梦中醒来。他感到头撕裂般的疼痛,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他问坐在一旁看着他的纭:
"怎么不见你的家人?"
"离了。"
小纭一边回答,一边起身进了厨房,
"你再躺一会儿,我去把饭热一下。"
顾这才注意到自己衣服整洁,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他挣扎着坐起身来冲着厨房的方向喊到:
"不用忙了,我得马上回去,晚上我约了人谈事情。"
过了几分钟,纭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有一个煎蛋,两片法式面包和一杯牛奶。
"吃完了再走。"
顾拿起牛奶,一口气喝光了它,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再联系。"
顾的声音低而沉重,纭像一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在顾伸手开门的瞬间,纭突然像一头醒来的母狮一样,扑向顾并紧紧地环抱着他,嘶声痛哭起来。
顾冷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凭纭此起彼落的悲声在整个房间中回荡。。。。。
直到纭慢慢平静下来,他才回过身去,兄长般地抱着在他怀里还瑟瑟发抖的娇躯,亲了亲她的额头,又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别这样,当心哭坏了身子。我不在你身边时,要照顾好你自己。遇到合适的就找一个结婚吧,你还不到35岁,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顾从纭家出来时,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狼狈,有点像从战场上溜出来的逃兵,还有点像个杀人犯。既然负不起责任,为什么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去揭别人的伤疤,又在他人心里流血时,自顾自的逃走了呢?
顾再次终止了和纭的一切联系,他把自己重新匿藏起来。幻想着有一天,纭能忘记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除此之外,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那些源于自私和幼稚的想法,注定要以一场闹剧草草了事。在这件事上,其实顾也是个受害者,只是他罪有应得。此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顾都因良心上的自责而痛不欲生。人有时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而不由自主地受感觉驱使,像一只没有舵手的小船,漂向一个又一个未知的地方。等明白过来时,已经站在一个连你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孤岛上了。。。。
我也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