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为巧合)
第一章 羁绊
雨过溪间水涟漪,云散朝辉艳一枝。
欲待花神留香驻,伺旁伴我赋新词。
和平再次从美国回到加拿大,正值深秋季节。遍地都是干枯、多彩,陈旧的枫叶。喧宾夺主地把这片号称“枫叶国”的土地,渲染成一幅凋零败落的景象。和平此行的目的就是参加入籍考试。
但考完后和平在老乡杰的百般挽留和善意的劝说下,临时决定等考试结果出来再返回美国。按惯例,考完十天左右才能公布结果。如果是一种生活常态,十多天的时间真不算长,但因做客他乡,在毫无计划和准备的情况下无所事事就另当别论了。此刻,如何打发这300多个小时,自然就成了和平的一块心病。杰和太太要去上班,唯一的女儿也在读小学。白天一个人待在家里,连陪他说说话的人都没有,即使去外面也没有认识的人,更别说朋友了。和平本就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不想一个人整天百无聊赖地宅在朋友家里,这会要他的命。干什么呢?他突发奇想,不如到加拿大政府常年举办的英文补习班(ESL)里消磨时间。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学点东西,还能打发无聊的时光。这个念头一闪,和平自己都为之喝彩。压在心里的包袱总算放下了,顿时感到一阵轻松。
和平当天就用加拿大白卡(身份证)在社区办了一张免费的三级水平英语课程听课卡。第二天一早就兴致匆匆地赶往杰家附近的一所英文补习学校。由于是第一次,对路程估算有误,和平迟到了大约十分钟左右。这是一座看起来很普通的三层红砖小楼,一楼基本空着。和平循声找到二楼,从此起彼伏的读书声中判断,每间教室都已经开始上课了。由于不知道自己在哪间教室里上课,门又都关着,和平有些彷徨。他走来走去,心里不停地盘算着如何是好。如果这是在国内,他会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打听,可这是在国外,他不想唐突造次,更不想让西人对华人有不好的印象。最后他终于停在一间教室门前,犹豫着是否要进去问个究竟,还是干脆等到下课再说,碰巧这时有一个黑人从楼道里走过来,看了一眼东张西望的和平,非常友善地问道:“你找人吗?”“我是来上课的。”和平说完迅速把手中的听课证递给黑人,仿佛不这样别人就会误解他来此的动机。黑人看了看听课证,让和平先等一下,然后走到一个教室门前,隔着窗子向里面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一位三十岁左右、金发碧眼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黑人和那个女人小声说了些什么,临走时对和平友善地说,她就是你的老师。女教师把脸转向和平,友好地伸出手来,和平赶紧礼节性地握了一下,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女人便把和平领进教室,指了指后排的一个空位置,和平心领神会地走过去坐了下来。
原来她就是老师!和平想。等坐稳后,和平下意识地快速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竟意外地发现有两个和他有着同样肤色的女士就坐在不远的地方,这让他突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是亚洲人就好,只要是同种,文化和生活背景就有相似之处,就有交往的空间和默契。如果她们是同胞,就更是锦上添花。和平心里暗暗地想。不知为什么在国内时也没觉得怎样,但出国后,他突然觉得每个中国人都很亲,尤其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更加如此。当然与同胞相处之中偶尔也会存在些小小的不愉快,但他都会刻意淡化矛盾,模糊分歧,就当作自家兄弟姐妹之间的误会,从不放在心上。无论如何,自己的同胞较之西人更容易相处,三观也相近。毕竟文化背景和价值取向相同或相近的地方较多。
教室里虽然只有二十几个学生,但都是些不同种族和肤色的人,看上去很像联合国大会里的议事庭。和平的第一印象就有些错乱,听到那些带着各自母语的发音,南腔北调的牙牙学语,都让和平觉得别扭和滑稽。但当他看到在座的每一个人都非常认真,投入和聚精会神时,也随之产生了一种想沉浸其中的向往。以前和平最怕看到别人一本正经的样子,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形,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暗自窃笑。记得小时候在祭奠毛主席的吊唁厅里,当他看到平时那些淘气、顽皮的同伴们,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低着头,满脸严肃和神色悲伤地一个跟一个的从身旁走过时,竟然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幸亏当时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才侥幸没被扣上反革命的帽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课堂上所讲的内容对和平而言过于简单,这让他多少有些失望。他开始溜号了,并浮想联翩。突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延安时期的抗大情景,一群年龄不同的男男女女们围坐在一起,正认真学习和讨论识字课本里的内容。。。。。。。
偶尔,那位和善,友好的女教师与那些五音不全的学生间的·一唱一和,会再次把他拉回到现实中来,但很快,他又开始浮想联翩。和平真的很喜欢这个无论做什么,都显得慢吞吞的国家,他觉得在这个地大物博的国度里,人人都像活雷锋,善良并具有奉献精神,更重要的是他们给予他的多是春天般的温暖。他喜欢享受这样的环境,就像躺在草坪上享受阳光的抚摸一样惬意。商场上那些勾心斗角的烦恼和算计,让他一直都有做“落跑新娘”的打算,即使光着脚也要逃的下意识让他一次次打起了做个商场逃兵的算盘。但现实又常常让他感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管怎样,难得像现在这样无事一身轻地放松自己,要好好地把握这段自由自在的时光。和平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一堂课就这样在他的胡思乱想中过去了。
下课后他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在过道里正巧迎面遇到班上两个亚洲面孔的女生之一,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和平一向不善于和陌生女子搭讪,几乎要擦肩而过时,和平才鼓起勇气冲她微微点了下头。也许事发突然,对方的反应有些不自然,脸上的微笑也显得过于牵强。和平想问一下她是哪国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总是这样,见了生面孔,尤其是陌生女人,便再难淡定和从容。他们这代人几乎都被时代的巨手,在心上安装了把“男女授受不亲”的枷锁,以至于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更不用说如何跟 异性打交道了。在为人处事方面,又往往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总之心里想的是一套,行动上却是另一套,很少能做到生活中的坦荡真我。
第二章 破茧
自在文章好,忙时笔墨闲。
晨曦多饿鸟,夜幕少青山。
满是陌生感,浑身不自在的和平,傻坐在那里有些无所适从。由于是第一天上课,和平与周围的一切,包括环境和人,都自然而然地产生一种距离感,看到周围的人都在那里窃窃私语,却插不上一句嘴,感觉自己像一个局外人,被边缘化了。和平原本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在形形色色的社交场合中,总是游刃有余,而且轻易就能成为中心人物。这会儿却有如虎落平阳,处境尴尬,一时间难以淡定,失落感油然而生。
“你是中国人?”
坐在离他不远,刚才在走廊里遇到的那个女人,突然开口用国语和他寒暄。
“是啊!”
可能是因为出乎意料,和平初看有些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心里一阵窃喜,他终于找到了切入点。
“刚刚出去的那个女生也是中国人,你还是坐到我们跟前来吧。”
她友好地向他抛出橄榄枝。对此,和平求之不得,他想都没想就拿起自己的东西,坐到她旁边的空位子上。
“我叫Ann,你是新移民?”
“老革命了。”
Ann的话匣子一经打开,就像移民官似的,专问他一些很私人的问题。他一边谨慎回答,一边断言,这是个即简单,又自我的女人。
“对了,她叫Lisa。”
Ann 似乎看出和平对她的话题不但没什么兴趣,反而有些反感,于是话锋一转指着刚刚走进来的另一位女士对和平说。和平看了一眼那个叫Lisa的女人,三十岁左右,姣好的容貌,略显苍白,但光滑润泽,很有气质。只是行走时大腿被小腿带着动,显得有些奇怪,很像穿着木屐走路的日本女人。
“你好,我是和平。”他向那个叫Lisa的女人友好地招招手。
“ 您好,我还以为你是韩国人呢。”
“为什么?”
“说不清,是穿着,或是气质,反正不像中国人。“
“那我就当是你的恭维了。“和平虽然这样说有他的道理,因为从Lisa的语气和表情上看,她没有恶意。
Lisa似乎有些害羞,白皙的脸上红晕起伏。和平突然看到一对小酒窝,俏皮得像两朵鲜花,在她脸上淡淡地绽放。
“她是学美术的,艺术家,眼光独到。“Ann说。
“什么艺术家啊,充其量就是闲的靠学英文打发时间的留守女人。”Lisa不咸不淡的说。
和平不想让Lisa尴尬,于是话题一转对Ann说:
“ 你在国内一定是学文的吧?”
“何以见得?”
“一口流利的英文。”
“算你聪明!来,奖励你一个苹果。” Ann随手把削好的苹果和一张面巾递给和平。
“呵呵,我怎么突然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呢。” 和平不无调侃地说。
“你这分明是占人家便宜嘛。” Lisa忍不住接过话头。
“岂敢,岂敢,不过我很开心,你们让我想起魏巍写的一本书名‘谁是最可爱的人’了。” 他贫了一句。
“你这人还挺会说话。”Ann微笑着说。
这时老师进来了,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这堂课,老师共提问和平两次。由于没完全适应环境,因此每次站起来时和平都会感到有些不自然,回答问题时更是结结巴巴。
大学毕业后,和平就平步青云,后来下海生意做得风声水起。和别人交往时,习惯说上句,不喜欢被人提问,尤其是在陌生的场合中。少年得志,让他在许多方面都缺乏成熟男人的隐忍和深思熟虑。害羞是他的一个特点,有时他单纯得像个任性的大男孩。
Lisa 埋头翻看着桌子上的讲义,仿佛事不关己,而Ann则在一旁偷偷地坏笑。下课以后,他马上逃出教室,来到走廊尽处的窗子前停下脚步。他不想再被那两个女人 (幸亏不是三个,否则又是一台戏) 揶揄调侃。
“你想什么呢? ”
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Ann是什么时候站在他背后的。
“没什么。”和平条件反射般地答着。
“我和家人都在加拿大。对了,Lisa的老公在国内,她和5岁的儿子住在一所大房子里。你呢?”
“加拿大的冬天还是这么冷啊!”
和平望着窗外心不在焉,所问非所答地说。他不想再聊前面的话题,因为再聊下去,没准Ann又会没完没了地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现在和平正处于一个敏感时期,搞不好谁会坏他的移民大事(其实和平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最后真的因为有小人举报他在加拿大没有住满3年而移民的事功败垂成)。再说也没必要,因为十天以后他将离开此地回美国了,他不想与当地的人有太深入的交往。
“你一定还没有找到工作,不然你不会来这里上课,我说的没错吧?”
Ann的脸上浮现出只有那种富于同情心的女人才有的真诚,让长相普通的她,此刻变得可爱起来。她是个善良的女人,但她又是那种让你即使在最孤独的时候,也不想与之有任何暧昧关系的女人。和平心里想。但对她问题,和平一笑了之。虽然此刻他的思绪很像大坝中蓄满的水,想找个地方宣泄,但对象一定是懂他的人,显然不是面前这个颇为自负的小个子女人。他自己虽然算是个开朗的人,但在他内心深处喜欢的却是那种恬静、善解人意、文弱的小资女人。
“走吧,该上课了。”说完和平就自顾自地向教室走去。。。。。。
放学后,他独自快步离开学校,他不想让她们开着车从他身边呼啸驶过时,再用一种小女生怜悯和同情心打发他。他真的不需要这些,他只想打发寂寞和无聊,把过去的一天像撕下来的挂历一样扔掉,并遗忘。
多少年没这样走路了,那种热气腾腾和血液上涌的感觉,让他颇有些意气风发。人生无常,今天你站在温暖的房子里,侥幸,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路上淋雨的行人。明天,你可能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无论什么样的人,或者伟大或者卑微,富有抑或贫穷,都是在痛苦和快乐的反复交替中度过一生的。而有些所谓的伟人、富人承受的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承受的压力往往比常人多得多,只是不为人知罢了。此时的和平非常庆幸,自己只是个凡人。
第三章 钟情
二月雨奇天地暖,绿黄参半与春同。
极目不见枝头艳,回首盆花别样红。
和平回到杰家,见女主人正在做饭,立即放下书包,洗了下手便走到隔墙后面的厨房里。婚后和平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厨子,无论地位如何改变,但做饭的“革命本色”始终没变。
“我能做点什么?”和平笑盈盈地对女主人说。
“回来了?你看电视去吧,这里有我们两人就行了。”女主人热情地说。
“做什么菜?”
“小鸡炖蘑菇,再拌个凉菜,炒个花生米。”
“那我得学学,我还真不会做这道菜。”这次和平不是客套,而是真心想学。
“哈哈,你算找对人了,这可是我老婆的看家本领,拿手好戏。”站在一旁正在剥洋葱的杰笑嘻嘻地夸奖起老婆来。走近了和平这才注意到,杰的眼睛里全是泪水。“怎么还馋出眼泪了?”和平不失时机地调侃道。
“他就这样,一剥洋葱就流眼泪,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女主人说完又转头对杰说:“你也歇着去吧,一会儿我腾出手来再剥。”虽然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还是我来吧。”和平说完立即上前,从杰手中接过洋葱麻利地剥了起来。
“那我去陪太子读书了。”杰说完,哼着小曲离开了。
“怎么小鸡炖蘑菇里还放洋葱呢?”和平感到好奇。
“问他吧,舍不得买葱,每次做菜都让我用洋葱对付,你说做出来的菜味道能一样吗?”女主人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怎么不行,不都是同科植物吗?再说味道也差不多啊。”
杰不知何时又回到厨房,嬉皮笑脸地看着太太说。和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非常后悔。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可是。。。。。。
但话又说回来,通过这对中年夫妻之间的对话,和平也感受到一种别样的家庭文化。和平心想,夫妻间的打情骂俏原来可以如此这般。从收入上看,他们夫妻两人的薪水加起来也不到和平的五分之一。但在和平的生活中,却从未体验过这种轻松愉快,貌似斗嘴,实则互相解闷,将夫妻间的恩爱和满足融入其中的家庭氛围。都说贫困夫妻百事衰,和平却在这做菜连葱都舍不得用,而用元葱代替的人家里看到的是另一幅画面,一家三口,小日子过得倒是有滋有味,其乐融融。虽然多数新移民感觉移民监的生活非常清苦和寂寞,但杰一家却能苦中取乐,并乐在其中。这些都让和平羡慕不已。
小鸡炖蘑菇,是一种地道的东北菜,而就是因为它太普通,所以早已民间化。和平的虽然生活在北方,但父母都是南方人,因此做的饭基本上还是以南方菜为主。和平虽然听人说过,但却没有吃过。这很像一个人收集了许多书籍,准备将来某一时刻慢慢阅读。但后来这些被束之高阁的精神食粮,一辈子都没再碰过。和平曾试着做过多次,可就是做得不如人家地道。这就好像做实验,同样的原料,设备,但每个人做出来的结果却大相径庭。
第二天Ann没来上课,按理说,对于和平这个被陌生环境羁束得快要窒息的人,应该感到很沮丧!本来么,好不容易才遇到的一根救命稻草,还没抓牢就又失去了。而在如此环境中,能认识这么一个快人快语、又讲国语的同胞,是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啊。由于她的出现,才使和平的陌生感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再没有存在的理由。但此刻的和平,心里竟没有一丝因此而产生的惋惜,相反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激荡着一种莫名其妙、类似如愿以偿的快感。
也许老师认为同胞之间容易交流,乱点鸳鸯谱般地把和平与Lisa编在一个讨论小组里。像心有灵犀,两人第一次配合就相当默契,由此一来彼此间自然多了份亲近感。课间休息时,Lisa给和平削了一个苹果。起先和平说什么都不肯要,可能是因为“什么”,这“什么”却让和平在意,在意就不可能再随心所欲,就要极力表现得绅士一点,这就是和平,性格使然。
“客气什么?”Lisa一边再次把苹果递给和平,一边诚恳地问。和平有些不知所措,但心里始终洋溢着一份感动,也正是这份感动正全力以赴地动摇他的矜持。Lisa看他还是犹豫不决,继续说:“不就是一个苹果吗?再说我今天肚子痛,不想吃凉东西,你就当帮我一个忙,浪费了总是不好吧?”
和平再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带着瓦解的意志仍然坚持认为她是客气,他的理由很充分,因为他清楚的记得,昨天三个人唠嗑时,Lisa说过每天中午都要吃一个苹果的。盛情难却的和平有些牵强地从Lisa手中接过削好的苹果,慢慢地吃了起来。
这件事情虽小,却让和平那颗寂寞的心感到阵阵温暖。
课间休息时,两个人谁都没出去。和平一直在给Lisa讲他经历中的一些趣事,Lisa听得很认真,还常常笑出声来,原本就妩媚动人的容貌变得更加生动,可人。精神焕发的和平,仿佛面对的不再是个才认识不久的新朋友,而是久别重逢的故交。这一切让和平变得快乐起来,这种久违的放松、真诚和信任的感觉对他而言真是太及时了,就像寒冬腊月的云层里,突然冒出的一缕阳光,顿时把他的身心都照耀得暖洋洋的。
寂寞久了的人,内心往往比一般人更加脆弱和敏感,他们很容易和陌生人亲近起来,哪怕是一点温情都能融化他们心中的坚冰,而使友情迅速升温。更何况和平与Lisa之间似乎还有一种天然的默契,和让彼此都能感觉得到却心照不宣的东西。这个世界有时真的很奇妙,有些人即使天天在一起,却无法亲近;而有些人只要一个眼神,一次引起共鸣的对话,一点让人感到温暖的举止,就能让彼此之间有种跨越时空,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同类般的归属感。
放学后,Lisa 和他一起下楼时说:
“哪天去我家玩好吗?”
“有时间再说吧!”和平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倒他不是不愿意,他这个人,对别人突如其来的善意,总是应对失据,连他自己也搞不清该接受还是拒绝才妥当。有时明明心里接受了,却口是心非地一口回绝人家。这也许和他的坎坷的经历有关,他虽然生长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里,但父母在各种政治运动的牵连,却让他吃尽苦头。是因为他很少遇到过别人的关爱。
眼看着Lisa的车子渐渐消失,和平突然感到心里一阵空落落的。他恨自己懦弱,所作所为根本不像个男人。但有什么办法,一辈子都学不会如何与女人打交道,尤其是对那些有了些好感,或喜欢上的女人更是如此。
在回朋友家的路上,和平的眼前不时浮现出Lisa有些忧郁的神情。和平与许多女人打过交道,但像Lisa这样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漂亮女人却为数不多。他突然觉悟到,一个男人活在世上,除了事业和理想外,女人也是男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许多男人恰恰忽略了这一点,只想着凭借一己之力,打拼世界。末了,这个男人的心一定会像结了冰似的寒冷。
这一晚,窗外的月亮像灯一样在和平的心里亮了一整夜。。。。。。
第四章 心动
爱,就是被美丽了的心情!
第二天,和平起的很迟,从洗漱间出来到了客厅,才发现朋友一家都走光了。他急忙穿好衣服,早饭也没顾上吃,就扑向呼啸而来、有些刺骨的北风中了。
夜幕下,人的精神世界很容易膨胀,尤其在夜深人静时,你会不由自主地掉进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魔幻中不能自拔。甚至白天觉得很荒唐的事情,在万籁俱寂的夜晚也会变得理所当然起来。虚幻出的场景色彩缤纷,海市蜃楼般呈现出来,即便是入梦前的恍惚,也会像白日梦那样圆满,因为此刻的你已经变成了这个虚无缥缈世界里的主宰。但在阳光的照耀下一切又成了现实的玩偶,再辉煌的梦想也变得苍白和虚假。和平想了整晚的计划和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竟脆弱得被脖子里钻进来的冷风化为乌有,后来连四肢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进教室时,和平甚至没敢看Lisa一眼就坐下了。如果一个人心里有事,就会疑神疑鬼,就越想伪装自己,变得诚惶诚恐。Lisa和他打招呼,和平只是矜持地点了下头。然后正襟危坐,脖子像被人固定了块夹板,咋看咋别扭。Lisa在老师转过身子往黑板上写字的时候,用胳膊碰了他一下,小声地问:“睡落枕了?”
和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由于事出突然,加上紧张,他的声音比平时高出了许多分贝,全班的目光顿时像聚光灯一样扫向他俩。和平下意识地低下头,羞得满脸通红。40分钟的课仿佛一年那么长,下课的铃声一响,和平就失魂落魄地溜出教学楼,点上一只烟,猛吸了几口,然后站在雪地里若有所思,呆若木鸡似的站着,直到上课的铃声响起,才扔掉手中的烟头回到楼里。
经过刚才一折腾,和平逐渐恢复了平静。他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觉得不太合适,他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Lisa。奔涌的思绪似乎停滞在瓶颈状态,错乱且茫然。他是商场老将,却是情场上的新兵,遇到感情方面的问题常常无所适从。于是和平决定逃课。就像被罚站的士兵,孤独地站在一楼过道的角落里,消化郁结的心情。
就和平目前的状况而言,谈情说爱绝对是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虽然他已离婚多年。想到那段维持了7年的婚姻,他直到今天还心有余悸。在每次夜幕降临时,虽有华灯普照,但他的心还保持着很纯粹的底色,连反光都随之变得吝啬起来,是那么的微弱和暗淡。可能是受到比欧洲中世纪还封建的成长的环境的影响,他的EQ似乎发育的不够健全。他也不是一个三思而后行的人,结婚,也只是另一种形式的随波逐流。前妻是个外表漂亮的王姓姑娘,大家闺秀,博士,做事刻板叫真。而让和平难以忍受的是,前妻与外人尚能和平相处,但对自己人却严厉得几近苛刻,如,嫌和平不求上进(不考研),还不时拿别人老公的例子挤兑他。和平真不想再回到学校里去,他厌恶那些没完没了的考试和让人能变多傻就多傻的课堂生活。他讨厌任何形式的束缚和被动式的接受,喜欢像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他的理想就是一生都做自己喜欢的事,而非权威和被迫接受的安排。
30岁那年,他毅然放弃了省计委计划处处长的肥缺下海经商。使得本就问题重重的夫妻关系,到了崩溃的边缘。无休无止的争吵和伤害,让双方都感到苦不堪言,身心疲惫。不久他们就离婚了,庆幸的是他们没有孩子。在商海中他把早先对政治的热情全都倾注到他的经营理念中,加上在政府工作时经营多年的人脉,使公司业务不断扩大,发展迅速,他很快也在业内成为了一个响当当的人物。现在看来他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包括离婚),尽管他为此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多年过去了,他先后接触过一些女孩,而且不乏和其中的一些人有过关系,但始终都没有遇到过一个让他认为可以谈婚论嫁的人。在他的潜意识中,甚至有些对婚姻杯弓蛇影,他可以原谅自己在生意上的失败,因为在他眼里钱是身外之物,却不堪感情上的小小的挫折。所以当感情真的降临时,变得十分谨慎,有时还像遭遇洪水猛兽似的选择逃避。久而久之,他慢慢把精力和热情都放在了事业上,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是个王老五的事实。只有在老母亲的唠叨中,才会意识到颇为尴尬的个人情况。
而Lisa 是那种让他一见倾心的女人。即便如此,他却不看好他们的结果,因为,首先她是个已婚女子,只是临时落单,感情有些落寞。和平不想趟浑水,他怕自己一旦深陷其中,便难以自拔,最后两败俱伤,始乱终弃。当然后来两人熟悉后,Lisa才向他和盘托出她的遭遇。Lisa的老公是个学界富翁,不但在国内一所著名大学里任教,同时还在几家大型私企里兼职,享有很高的股份。当她一个人带着年幼的孩子,留守加拿大等待枫叶卡期间,他却在国内多次出轨,更让Lisa不能原谅的是,他还染上了很严重的性病。由于担心事情暴露,对其前程有所影响,而耽误了治疗,以至于后来连性功能都丧失了。
那一夜,和平枕着月光彻夜未眠,一种隐约的悲痛感把他思想的每一个触角都紧紧地捆绑起来,然后将它们窒息。
第五章 彷徨
生命太短暂,感情的故事又太长。。。。。。
Lisa 是那种很本色的女人,里外都透明得让人一目了然。在到处充斥着谎言和物欲的今天,像她这样思想上很少世俗的女人,自然成了男人眼中的稀罕物。认识她的男人们很容易产生幻想,并身不由己地想接近她。其他的女人则会从男人的眼神里,洞悉出背后的内涵,由妒生恨,排斥和疏远她,虽然这不是她的错。然而她自己对这些风月情事似乎浑然不知,依然故我地特立独行,从容做人。正像她后来告诉和平的那样,她连真正意义上的女友都很少,仅有屈指可数的闺密,三两知己而已,更别说异性朋友了。
困惑和纠结让和平在彷徨中举棋不定。几天过去了,他仍然沉寂在情感和理智的挣扎之中,他刻意躲避她率真的目光,也不给彼此单独相处的机会。连和平自己都不可否认,与她在一起时,心里很快乐!
Lisa似乎已察觉出和平的反常。她感到很好奇,但不明就里。这天下课,她看到和平连招呼也不打,又想一个人悄悄地溜掉,于是快步拦在他面前道:
“你有事?”
“没,没什么事啊!”和平支支吾吾。
“今天去我家好吗?”Lisa友好地发出邀请。
和平没有出声。
“对了,我还请了另一个朋友。”
Lisa 说这话时,眼里显现出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诚恳,如果和平再推三阻四反倒说明他心中有鬼了。
“好吧。”他慢吞吞地回答。
这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瘦瘦小小的华人女孩,气喘吁吁地对Lisa说:
“不好意思,才下课,让你们等久了吧?”
“没事,这是和平。”Lisa拉起那个女孩的手说:
“这是我的朋友,林小姐。”
那个姓林的女孩主动伸过手来,和平轻轻地意思了一下,客气地说了声:
“我叫和平,很高兴认识你。”
“你就叫我小林吧,我们以后也是朋友了。”林小姐热情地说。
“嗯。”
“Lisa和我提起过你,今天总算见面了。”
“小林是香港人,非常热心,谁有困难就帮谁。”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上了Lisa的车子,并很快驶出市区,大约半小时左右就停在郊外的一座豪宅旁边。
“到了,你俩先坐一会儿,等我接了儿子就做饭。”
Lisa边说边把他们让到屋里,然后端出一盘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又为他们每人沏了杯茶,就出去接孩子了。
和平把身子沉在沙发里,身上的冷气还没有完全退去,就让房间里弥漫着的淡淡香水味陶醉了,这是一种能让男人无限神往的味道,它好像是从一个遥远且神秘的幽谷中飘浮上来的。和平不禁有些恍惚和浮想联翩,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非常陌生,而那到处充斥着的女人气息,让他在一种说不清的柔软、神秘和温馨的感觉中飘飘欲仙。当和平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向那些看似摆放随意的家私和墙上的油画时,不禁惊叹起女主人独具匠心的审美意识,和追求高贵品质的意志。。。。。。
就凭这些内饰,便可知道女主人绝非等闲女子,而是一个颇具修养和品味的人。和平沉思起来。
“你是第一次来吧?”林小姐笑盈盈地问。
“嗯,你呢?”
“我也是,她邀请过我好几次,可一直没时间。”
林见和平话少,又显得十分拘谨,于是接着说道:
“这茶真不错,而且是新茶,在国外很难得,你也尝尝。”林小姐一边品茗,一边感慨。
“是吗?”和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果然清新,甘醇。
“让我猜猜是什么茶,是绿茶?”林小姐有点执着。
“应该是铁观音,介于绿茶和红茶之间的半发酵茶,被认为是中国十大名茶之一。据说‘铁观音’名称是乾隆皇帝所赐。” 和平对茶文化还是有些心得,这会正好派上用场。
“难得,你对茶也有研究。”林用赞赏的眼光盯着和平看。
“一知半解,不过这是我最喜欢喝的一种茶。”和平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哦,我就一点不懂茶,喝起来觉得大同小异。”
“是嘛。”
和平第一次接触香港女孩,本来就不善于和女人打交道的他,此刻显得越发局促和机械。事后和平想给自己找的理由是,也许是对这个女孩没感觉的缘故吧。接下来两人都沉默起来。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Lisa领进来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快叫叔叔,阿姨好。”
“叔叔,阿姨好!”小孩子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一声,头也没抬一下,自言自语地跑到电视机前,熟练地打开电视,席地而坐,脸几乎贴到了电视屏幕上,先前还咿咿呀呀的声音,很快在动画片的热闹中戛然而止。
Lisa从主卧出来,已经换上了一套洗的有些发白的蓝色运动外套,虽然看起来很随意,但却让她凸凹有致的身体显得十分性感和自然。
“先吃点水果哈。” Lisa一边说一边系上围裙,洗了手,然后麻利地搅起馅儿来。
“今天简单点,我们吃馄饨好吗?我已经和好面,很快就能让你们吃到嘴里。”
和平和小林异口同声道:“OK!”
看着Lisa一身家庭主妇装扮,不停忙碌样子,和平的心被一种莫名的感动和温暖包裹起来。他突然有种冲动,走过去把这个可爱的女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和平有些恍惚,还有些心猿意马。也许女人们自己并不知道,当她们扎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时,就是男人眼里最美丽和最性感的时刻,同时还会给男人们带来一种安全和踏实的感觉。什么是家? 天底下没有任何事情比面对一个善解人意、且既像母亲,又像情人的女人带给男人的那种真切,实实在在的家的感觉更让他们感动的了。
一种久违的颤栗,一阵一阵地撕扯着和平的神经,就在离他不到两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巨大,充满诱惑的磁场强烈地吸引着他,不知不觉中唤醒了他熄灭已久的欲望火种,在他荒芜的心田里星火燎原。下身的蠢蠢欲动,让他热血沸腾,压抑的欲望让他变得烦躁和不安,虽然理智把他重重地按在沙发里。
吃过晚饭,他立即打电话叫杰开车过来接他。此刻,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他心猿意马,产生非分之想的温柔之乡。他自以为见过世面,也经历过不少女人,可没有哪个女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彻底俘获他那颗有些玩世不恭和桀骜不驯的心。
欲望和理智像两只疯狂的野兽激烈地在和平的身心博弈,让他欲罢不能。直到进了杰的家里,他还浮想联翩,神魂颠倒。是夜,和平做了许多很荒唐的梦,他和一个看不清楚面孔的女人,缠绵悱恻,并不停地做爱。。。。。。
异性之间,如果是对的人,即便偶然相遇,心也没有距离,当然结果如何会受到许多因素的影响。否则即便近在咫尺,也会视同陌路。
第六章 爱欲
------性,可以在爱欲中星火燎原。
雪压弯枝花一树,朵朵魂散落日痕。
不求人说姿色好,惟愿香气在黄昏。
自从上次做了那个荒诞的梦后,一种前所未有的犯罪感便时刻压迫着和平,幽灵般纠缠不清。他甚至觉得自己亵渎了她的纯洁,开始躲避她善意的目光和殷殷的关切。
和平是见过世面的人,想当初在国内做生意时,什么灯红酒绿的场所他没有经历过,而陪客户消遣荒唐是国内生意人的必修功课。也许当时只是逢场作戏,敷衍了事。而维护好客户,最终把钱放进自己的腰包里,而这些都与感情无关,因此他总能应对自如。但这次不一样,他的心不再完全属于自己。他会莫名其妙地关心Lisa的一切,也开始注意自己的穿着和言谈举止。上课时,他偶尔会窥视Lisa白皙的脸上跳跃着的红晕,以及优雅的举止。当她被老师叫起来发言时,他也会随之紧张起来,仿佛站起来的不是她,而是自己,恨不能代替她受此洋罪。这种时时刻刻,如影随形的牵挂,日思夜想的魂牵梦绕,病魔一样折磨着和平的每一根神经。那些日子,和平消瘦许多,但精神焕发。
在他的潜意识里,她就是他的女人。不错,她就是他心中向往已久的那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女人。
星期五课间休息时,和平一个人站在走廊的尽头,望着窗外漫天舞蹈的雪花,心里满是惆怅,移民考试已经过去快十天了,结果还出来,恐怕凶多吉少。当一个人对某件事情有所期待时,等待的过程就会像瘟疫一样折磨他的心灵,摧残他的意志。
“一个人想啥呢?”
Lisa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身后,灿烂的笑着。
“没什么,上课了吗?”和平心不在焉地反问了一句。
“还没呢。对了,我家的下水道堵了,下课以后能不能请你到我家去看一下?”
Lisa 眼里写满了恳求。
“我还是吃过晚饭再去吧?”
和平心里答应了,嘴上却很客气。
“你总是那么客气。我给你炒几个我们家乡的小菜,再陪你喝点红酒。”
Lisa的脸上突然飞过一片红晕,很像夕阳中的彩霞,迷离的目光被散乱在额头上的发丝点缀得略显零乱。和平不忍心正视她的羞涩和心虚,女人为了掩饰真实的做作,有时连孩子都瞒不过去,却自鸣得意。和平怎能不明白,所谓修下水道不过是托词而已。她真正的目的就是想他去她的家里。莫非丘比特的神箭也射穿了她的心房?她一定和自己一样寂寞,孤独。和平沉思着。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要和他做什么,也许她只想和他聊聊天什么的。意念至此,和平顿觉释然了许多。对有些人而言,爱情是驱除寂寞孤独的良药,而因寂寞产生的爱,就像春风下的野火,迅猛,且任谁也阻挡不了。
“好啊,我也露一手,让你也见识一下我的厨艺。”
和平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把Lisa脸上的慌乱遮掩得干干净净。其实Lisa发出这样的邀请,也是犹豫再三,几次想打退堂鼓。但一见到和平,朦胧复杂的心潮又会泛滥起来。
“走,课不上了,咱们现在就去你家,我在大门外等你。”和平的豪气一下子被激励了起来。
说完头他也不回地快步进了教室,收拾好书包,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梯,站在大门外的路旁等待着Lisa。大约过了十分钟,Lisa 的车停在他面前。
“你从哪儿出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出来呢?”和平一脸诧异地问道。
“先上车!”Lisa 的表情像绽放的玫瑰,奔放着自由的张力。
和平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欲望的火焰顿时被两人世界里水到渠成的默契点燃了,和平几次想把Lisa揽在怀里,但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那些海浪般袭来的冲动。和平有种预感,无论他此刻做什么,Lisa都不会拒绝他。他仿佛能听到Lisa灵魂里的呐喊,也看到了她肉体里的挣扎。和平浑身上下热血沸腾,邪火乱窜。他努力地把头转向车窗的一边,极力淡化欲望不羁的狂野。
车在Lisa 家的院子里停稳后,和平的情绪也随之平复下来。
他们进到房子里,Lisa将和平让到沙发上,自己则上楼还换了套豆绿色的短款休闲装,小臂和小腿自然地露在外面,雪白雪白的,就像四根刚出污泥的莲藕,十分诱人。和平看得出神,竟忘记了起身客气,傻傻地坐在沙发里,目不转睛。
Lisa似乎觉察到了和平的异样,她像平时一样给平沏了杯茶,但递给和平时,目光躲闪,双颊绯红。这一切正巧被双手接茶杯的和平看在眼里,有些不知所措。他稳了稳神,才故作镇静的说:“谢谢。”
“谢什么,应该的。”
Lisa说完就去了厨房。
和平随手拿起沙发上的一份中文报纸,试图分散注意力,但心却无时无刻不在Lisa 身上,连她的呼吸都在他的感觉中被放大了几倍。爱,刚开始时就像一杯浓咖啡,只有慢慢品尝后,才能悟出其中的甘甜。正当和平胡思乱想时,Lisa的声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你要不要也做一道菜?”
和平听出Lisa的声音有些颤抖。难道她也和自己一样期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同时又对未知的结果充满恐惧和幻想。
此刻的二人都在为谜一样的结果而彷徨。表面上好像一场爱情的拉锯战,但都期待对方能主动些。早些将层薄得不能再薄的道德衣裳捅破,都盼望着能进一步探究彼此的灵魂和肉体里的真实。但又都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爱情,都担心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失误,便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和平走到炉灶附近。“你家洗菜用什么盆?”
他甚至不敢正视近在咫尺的Lisa一眼。
“给,给你。”Lisa的声音有点混沌不清。
和平侧身去接Lisa递给他的菜盆,无意中碰到Lisa裸露的玉臂,两人同时触电般地将手回缩,“咣当”一声,盆结结实实地掉在地上。两人同时转身,默默地互相对视,爱情迅速在彼此的眼睛里传递,汇聚成河,瞬间便将理智彻底淹没了。和平看到Lisa浑身发抖,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猛地伸开双臂紧紧地把Lisa抱在了怀里。双唇瞬间吻在了一起,这一吻,双方都感觉好像等待了一个世纪那样的漫长。在经历了一场与世俗和道德艰苦卓绝的较量后,两人终于突破了各自的心理防线,同时也挣脱了文明的藩篱,让漫漫长夜中饱受折磨的爱情终于见到了黎明的曙光。被爱欲膨胀得不能自已的和平依稀觉得,怀中那个瑟瑟发抖的娇躯,在一点点的发热。。。。。。
第七章 纵欲
月盈潜出临窗白,花影徘徊醉画墙。
红叶有心传锦信,娇荷无语满池香。
雁行南去归期短,云渡星河幽梦长。
投缘不思前路远,情深自当共芬芳。
和平低下头,紧贴在Lisa被爱情烘焙得发烧的面颊上,用牙齿紧紧地咬住几根从她的发际间散落下来的青丝。。。。。。。
Lisa的身上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淡淡香水味,更加纵容了和平被爱美丽的欲望。他的双手开始自由地在那片对他而言到处都是处女地,渴慕已久,魂牵梦绕的肉体上展开了想象的翅膀,同时也引导着Lisa的灵肉随之翩翩起舞。。。。。。
两人如胶似漆的不知缠绵了多久,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这才把他们在欲望中陶醉的魂魄,再次绑架到现实中。
“啊,忘接孩子了。” 愧疚感在Lisa被桃红粉饰过的脸上彰显无遗。
“走,我陪你去。” 和平看了眼怀中花一样妩媚动人的女人,深情款款地说。
"好啊!"
“我来开车,你指路。”
Lisa扬起脸,感激地看了和平一眼,将车钥匙递给他。
和平先为Lisa打开车门,看着她进去坐好,这才上了车,然后熟练的调整好座位和前后视镜,系好安全带,将车缓缓地开出车库,在Lisa的指引下驶向公路。
和平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却始终和Lisa的手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旦松开,就会错过一生的幸福,就是一辈子的分离。两人就这样十指紧扣,互相慰藉,互相激励,互相鼓舞着。
看着身边这个因爱情变得更加美丽的女人,不禁暗暗感叹,女人的爱较之男人更加伟大和纯粹,它所表现出来的是一种飞蛾扑火般的执着和殉道精神。和平的心,此刻正为能得到这样一个让他心仪的女人而雀跃。
冬天的落日像一个孤独的侠士,忠实地守卫在天地之间,直到两者最后的吻别。尽管那些忙碌了一天疲惫的人们,已经没有心情去体会它释放出来的热情和无疆的大爱。
两人快步冲进幼儿园的教室,只见诺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四个孩子。但看得出孩子们正玩得非常尽兴,似乎早已忘记了时间,忘记回家。桌上、地下到处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他们兴高采烈地分享着白天几十个孩子们共享的资源,嬉戏玩耍,不亦乐乎。孩子们的嘴里还时常会情不自禁地发出一些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懂的声音。 和平在忽高忽低,上下浮动着的身影里,以及依稀可见的那些专心致志的表情中,感受到了令所有成年人都羡慕不已的纯真和率性,而这一切的一切又都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无比动人。恍若一幅幅和谐,美丽的动画,让和平那颗大男人的内心起伏不定。沐浴在爱情里的和平,思想也变得包容和豁达。如果自己也能回到童年,即便是苦难多于甜蜜,他也一定会幸福无比。和平不禁浮想联翩......
在回家的路上,坐在后排的孩子依旧沉浸于童真的世界中,不时喧哗着心中的快乐。许是被孩子快乐的情绪所感染,和平将握住方向盘的右手换成左手,用腾出的右手动情地抓起Lisa纤长,嫩润的左手,时而温存抚摸,时而交叉缠绵。同时也在内心细细地体验着Lisa条件反射的战栗,以及做为女人的那种与生俱来的温柔。此刻的Lisa也完全沉浸在此生从未有过的欢愉中,并为徘徊在两人灵肉间的缠绵和浪漫所深深地感动。由于两人太过投入,偶尔会被孩子一惊一诈的自言自语,惊出一身冷汗来。对此心照不宣的两人,也只是默默地相视而笑。而这无声胜有声的默契,正孕育着海潮般澎湃汹涌的欲望。
回到家里,Lisa一如既往地去完全开放着的厨房做饭,孩子依然故我地忘情于动画片世界。而和平则游走在这一大一小各自的执着间,享受着只有家才能凝聚起来的甜蜜氛围。偶尔,他与Lisa的身体不经意地擦碰,两人便会默契地相拥,蜻蜓点水似的互相亲吻,然后再像两个偶然相遇的气泡,瞬息间化为无形。有时,他们也会将厨房变成性爱的场所,虽然很难尽兴,但也好过望梅止渴。
爱情太需要一个相对自由的私人空间,即便在一个完全不黯世事的孩子面前,也会本能的被道德的窒息,产生一种防范意识,也会良心发现般的自责。其实在两人的潜意识中,都在焦急期待着那个隔在他们之间,貌似无知,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的孩子,早些进入梦乡。这是一种自私,也是一种无奈。他们清醒的意识到,若想充分享受彼此的爱情,就必须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私人空间或暂时与世隔绝的两人世界。否则他们就不得不考虑孩子感受,即便是下意识的,这恐怕就是所谓文明人的良知。偷情,真是件最容易被惊吓到的感情游戏,虽然美丽却非常脆弱。
自从第一次有了灵肉合一的际遇后,Lisa便毫不隐讳地劝和平搬来一起住。对此和平不置可否,他还是有所顾虑,不知如何向杰开口。但又实在忍受不了离别的痛苦,哪怕只是片刻。几天后和平就在Lisa的帮助下,从杰家搬了出来。即便如此,潜意识里那种怕失去彼此的恐惧,还会无时无刻地折磨着他们。他们只争朝夕地开始过起了一种,似是而非,却充满激情的露水夫妻生活。只要孩子不在身边,他们总是疯狂地、不停的做爱。在他们的感觉中,时间和空间都变成了透明的。他们不给彼此的需要设限,只要能想到,爱就无所不在,无所不能。两人在一种近乎原始,纯自然的节奏中,继续着被浪漫礼遇的时光。再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得住彼此爱情的脚步,最后连他们自己都找不到,楼上楼下,甚至地下室里,是否还没有被他们的缠绵,温柔和浪漫过的地方,他们成了一对真正为爱而疯狂的人。。。。。
两人很快就不分彼此了。有时,Lisa正在厨房里做饭,和平便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将手从后面伸到Lisa宽大的运动裤里,默默地抚摸嫩Lisa嫩滑性感的翘臀,这种感觉非常奇异,每每都能让和平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和平似乎很享受从Lisa后面进入和这种略带偷情意味的感觉。Lisa总是面带微笑,温柔的回吻和平。有时他们简直就是色胆包天,趁孩子不在身边,或不注意时,不分场合地点的大行周公之礼。
两人除了无休止的做爱,还有一件让对Lisa感到暖心的事情,即和平充满怜爱地为她暖脚。不知为什么Lisa的手脚总是冰冷的,当和平不经意间接触到那些血液不畅的地方,只要环境许可,他就会情不自禁把Lisa的脚或手,夹在自己的腋窝下或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上。总之用他认为身体上最温暖的地方,去温暖Lisa,直到认为他的目的实现了为止。有时不方便脱衣,和平干脆将手搓热,然后不停地抚摸Lisa的手或脚。他喜欢分享Lisa的感动和满足感,更欣赏Lisa的娇憨的羞涩。
总之,只要他们能够得到片刻的独处,灵肉就会相互融合。他们不再是两个独立的生命,而变成了一个生命的共同体。他们似乎忘记了这个世界的存在,忘记了生活赋予所有活着的人的责任,以及强加在他们头顶上的烦恼和压力。他们的灵魂,飞到了一个只有两人世界的孤岛上,就像这个世界,也忽视了他们蔑视文明的放纵一样。
有时完事以后,两人在床上相拥而眠。当然也有让两人倍感无奈,又不得不服从命运的安排的时候。如正当两人尽情享受两人世界的美好时,会突然被半夜惊醒孩子,哭喊着找妈妈的尖叫声搞得兴致全无。当和平看着Lisa,依依不舍地、一步一回头地离去时,才切实感到,他们之间还相隔一道很难逾越的鸿沟。和平时常在梦乡中,被将孩子哄睡后悄然回到他身边的Lisa,用带着深深歉意地亲吻唤醒,让爱的旋律在朦胧的睡意中再次奏响......
老天似乎重新诠释了他们生命的意义,他们远离了疲惫和烦恼,像爱神一样互相满足、分享彼此似乎永不枯竭的欲望之火!!!
第八章 彷徨
风狂让雪先,一白少炊烟。
寂寞缘何起,翘望是青天。
爱情就像春天的花儿一样,开放着美丽,真的非常美丽!和平和Lisa蜜一样地沉浸在爱的两人世界里,忘记了世俗,也忘记了天地之间的一切是非。但烦恼却没有忘记他们,他们不得不再一次地面对现实,面对别离!
这天和平突然接到公司电话,得知公司在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出现了许多状况,需要他马上回去处理。对男人而言,儿女私情固然重要,但江山却被视为一切的基础。当然,若能两者兼顾,自然最好。可在这个世上,却偏偏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和平曾认真地审视过他和Lisa之间的感情,是一次两情相悦的邂逅和一见钟情?是在潜意识中对世俗的文明的屈服和逃避?是匆匆于过往生活中的锦上添花?还是对自己未来的不确定,以及对生活压力的抗争?抑或是一份期待已久,迟到的真爱?
这是个只有时间才能回答的问题。烦恼在和平的脸上像一朵乌云,越积越重。最初,他不忍心让完全陶醉在爱情中的Lisa知道,后来他又希望她分享他的困惑。但Lisa却总是伏在他胸前,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样一句话: “你不能离开我,答应我,永远都不离开我。”这凄凄惨惨、哀哀切切的挽留,怎能让本就是性情中人的和平无动于衷呢?
每每此刻,和平总会一次又一次地打消离开的念头,然后紧紧地把Lisa抱在怀里,良久不肯放手。
但即便是两厢情愿,也左右不了人在现实中的身不由己。人类的主宰永远非他们自己,而是无所不能的世俗。一天晚上,和平再次接到公司小王的电话,啰里啰唆地说了一推让他烦心的事情,但都需要他亲历亲为地处理。正当他在电话里大声训斥小王时,Lisa碰巧从厨房过来叫他去吃饭,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她并未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他合上手机,才轻轻地走过来,在他的脸上温柔地亲吻一下,然后,手扶在他的肩上,一起走进向餐厅。
吃过饭后,和平正准备去洗碗,Lisa却有些落寞地对他说:“陪我出去走走,东西先放在那儿,等我回来再收拾吧。”
两人双臂环绕,十指紧扣,Lisa将头半依在和平的肩膀上,默默地走了很久,才用和平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幽幽地说道:
“回去吧,正事要紧。我这儿没事,放心走吧。”
见和平没接茬儿,又接着说:“刚才心情不好,想明白就好了。谢谢你的迁就。”
“我没怪你,其实我心里也不好受。人有时真的很没用,明明知道心里需要什么,却总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向相反的地方。就像我们之间的感情,虽然有爱的基础,却不合时宜。尤其是你还有婚姻的束缚。。。。。。”
“谢谢你的理解,要怪就怪我们有缘无分,生不逢时。”Lisa说完, 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夺眶而出,在明暗不定的月光中,她的脸一片七零八落。
和平呆呆地望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心上人,一阵剜心痛楚。旋即也不管有路人在侧,猛地将Lisa拥抱在怀里,久久不肯放手。是感激Lisa的爱情,还是对他们并非明朗的未来,情不自禁的伤悲和感慨,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和平还是隐约能感觉得到的,就是权衡后,Lisa已经开始向现实妥协了,离婚于她根本就不是一道简单的人生命题。而Lisa,仿佛已看到来之不易的一段感情,正一步步走向毁灭,却又束手无策。怎不让此时此刻的她,心如刀割?
那一夜他们缠绵之后,谁也没有睡意,两个赤裸绞在一起的身体,在冰冷的月光下,互相温暖慰藉,一刻也不曾分开。
第九章 惜别
第二天一早,Lisa像往常一样做好饭,叫醒和平和孩子,三个人围坐在餐桌前匆匆用过早餐,Lisa又给孩子穿戴整齐,便开车将他送往幼儿园。
和平则在网上订好回程机票,又浏览了会儿新闻,Lisa才从外面进来,她并没急着将外套脱掉,而是快步走到和平身后,身子紧贴着沙发靠背,伸长脖子从后面亲吻了和平一下。和平立即转过脸来,正想是否将他已买好回美机票一事告诉Lisa。Lisa却噗的笑出声来,和平瞪大眼睛不解的看着Lisa。Lisa则笑得前仰后合。“怎么了?”“口红印在你的脸上了呗。”
和平赶紧走到餐桌旁,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餐巾纸,胡乱擦拭起来。Lisa笑著过来,也抽出一张纸巾,帮助和平把脸上的唇印擦掉。
和平却顺势将Lisa拥在怀中,一边脱她的大衣,一边开始吻她。Lisa一直没有搞明白,为什么和平的吻总似带着一股魔力,一经触及便浑身瘫软,让她情不自禁,欲罢不能。她的灵肉都不由自主地迎合,虽然身子不住下倾,嘴却黏住和平不肯松懈开。也许两人的潜意识中,都对离别产生了种莫名的恐惧和争分夺秒的急迫感。此刻,两人都有些迫不及待,竟忘情地在大厅的地毯上亲热起来。。。。。。
当两人精疲力竭地互拥着躺在地毯上时,整个客厅里已是一片狼藉。
“对不起,让你白忙了。”和平眯缝着双眼说,声音略显疲惫。
“这算什么啊! “
Lisa说完若有所思的陷入沉思,脸上绯红一片。
Lisa说完就沉寂下来,她枕在和平的臂弯里,镶嵌在绯红双颊上的酒窝,似乎比平时更加迷人。两人又静静躺了一会儿,才双双进了浴室,少不了又是一阵浪漫温存。真可谓一对讨债鬼,有关情爱,一切机会都不放过。。。。。
洗完后,Lisa围上浴巾正准备去衣橱里找衣服穿,和平却将她猛地抱在怀里,一步步地走向地下室,他住的房间。Lisa会心地冲和平莞尔一笑,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中。
两人又忘乎所以地缠绵在了一起,连午饭都没顾上吃,一直到阳光从地下室的窗子上溜走,Lisa这才抬头看了看门上的挂钟,和平赶紧问:”该接孩子了?“
”再躺五分钟。“ Lisa像个贪嘴的猫咪,满脸依依不舍。和平如何读不懂Lisa的心,他默默地再次将Lisa紧紧拥抱在怀里。10分钟后Lisa才慢慢起身,将浴巾裹住身子,俯身又吻了和平一下说:“你再躺一会。”
和平用手拍了下她屁股说:“快去吧,别让孩子等急了。”
Lisa离开时,一步一回头,红晕在一脸不舍中退去,却深深留在了和平的记忆中。
和平的精神从昂奋中慢慢放松下来,他突然觉得有些疲惫,当在车库拉门在开启又合上的嘎吱声里安静下来后,才闭上双眼,本想打个盹,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和平依稀听到有人在叫他,睁眼一看Lisa正微笑着俯视着他,见和平醒了,于是和声细语道:
“吃点东西再睡好吗?”
“几点了?”
“快10点了?”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孩子呢?”
“刚睡着。”
“我睡的太死,一点动静没听见。”
“看你的睡相,就像个玩累了的大男孩。我来过几次,见你睡得很沉,就没舍得叫醒你。”此刻,在和平的眼里,Lisa的面容显得非常慈祥,母爱之情溢于言表。
和平刚想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竟一丝不挂,于是赶紧把被子向上拉了拉。虽然两人已不分彼此,也有夫妻之实。但无论男女,害羞却是文明社会中的人们与生俱来的本能反应。
“把这个穿上,我先上楼把饭菜热一下,你完事就上来吃。” Lisa把早已准备好的一件新睡袍递给和平,又亲了一下他才离开。
这么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的女人恐怕普天下也没有几个。和平心里暗暗思忖。
起来后,和平先冲了个凉,才上楼吃饭,见Lisa坐在那里正等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嘴里却说:“我还以为你去睡了呢。”
“等你一起吃。”和平这才知道Lisa也没吃晚饭,心里一阵感动。
“真不好意思。”
“快吃吧,不然一会又凉了。”
吃过晚饭,和平竟睡意全无,趁Lisa收拾桌子,和平拿起地上的黑色垃圾袋来到车库,将垃圾放在Lisa平常临时用来搁垃圾的地方。回来后,他想帮Lisa把碗筷洗了。
“这里不用你,吃点水果吧。” Lisa说完递给和平一个果盘,里面是切成瓣的橙子和削了皮的苹果块。
和平接在手中,却没有马上离开,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时Lisa已经重新围上围裙,麻利地走到水池边准备洗碗,又鬼使神差转过头来问:
“有事?”
和平原想将他已经订好了两天后回美国的机票的事情和盘托出,但接触到Lisa单纯,迷离的眼神,又不忍心张口了。于是连忙说道:”啊,没什么。“
可能是两人相隔的较远,Lisa没看清和平像川剧“换脸”般变化的表情,低头洗起碗来。 和平放下果盘,轻轻走到Lisa的身旁,从后面环抱住Lisa,并开始亲吻她裸露的脖子和耳垂。Lisa浑身战栗,身体不停的扭动,洗碗的手越来越机械,终于情不自禁的在和平的耳鬓厮磨中妥协了,她开始回吻和平。正当两人准备再次缠绵时,楼上突然传来了孩子的哭闹声。Lisa条件反射般抬头从敞开的门口向楼梯的顶端看了看, 然后抓起睡衣,慌乱地披在身上,三步并两步的向楼上跑去。 望着Lisa慌乱的背影,和平第一次爱情在亲情面前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其实在大多数女人眼里孩子永远是第一位的,她们可以背叛爱情,置名誉和地位与不顾,但绝不能舍弃自己的孩子。这是一种人性的本能,是不可逆天的生命现象。十月怀胎和哺育他们成人的过程早已潜移默化的把血浓于水的使命感根深蒂固植入在她们的灵魂中。她们甚至无需思索,条件反射就让她们的言行有了既定目标,而且义无反顾,绝不动摇。
和平的心在一点点的下沉,他有种不良的预感,虽然他承认已深爱上了眼前这个女人,但未来实在太渺茫了。这就是世俗,谁都无法抗拒。
第十章 (修订版 大结局)
情多识得愁滋味,把酒当歌有华章。
自古风流多俊杰,往来骚客笔生香。
虽有万般不舍,理智还是为和平的未来明确了方向,继续他的事业,放弃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由于不想让Lisa更多地面对离别的痛苦,和平趁她在厨房里忙碌时,一个人默默地在地下室,他住的房间里,准备着自己的行李。但让别人想不到的是,每往行李箱里放进一样东西,和平的心都因纠结而阵痛。
整理完箱子后,和平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床边发呆,直到Lisa在楼上喊他上去吃饭时,他才慢吞吞地沿着楼梯拾级而上。
吃饭时,Lisa注意到和平闷闷不乐的样子,并没有立即挑明,而是压抑着心里的猜测,同样保持着沉默。坐着一旁的孩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第一次没有像平时那样在饭桌上发出各种声响,低着头默默地吃完了Lisa夹到他碗里的饭菜。
直到按部就班地结束所有的家务,孩子也睡着后,Lisa才走到和平身旁温柔地问道:“怎么,有心事?”
和平沉默了片刻,才断断续续地说道:“明天,我就要回美国了,我。。。”
Lisa显然没有思想准备,愣了一下,才强颜欢笑地对和平说:“几点的飞机?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了,还是让杰送吧,你从来没开过机场那么远的路,我担心。。。”
“我送!”Lisa不容置疑地说道,语气有点像是和谁赌气,又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
“你。。”
和平本想再次拒绝她,但看到Lisa的眼里已经蓄满泪水,便没再说什么。不错,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再多的解释都是多余,甚至很容易被误解为虚情假意。和平走到Lisa跟前,把她抱在怀里,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进一步爱抚和亲吻怀抱中的女人,因为他已觉察到Lisa浑身冰冷,手更是凉的有些瘆人。他有些不知所措,却依旧紧紧地抱着Lisa不肯放手,是想给她点温暖,力量抑或是希望?这些出自本能的动机,谁能说得清楚呢?
临分别时,和平不止一次地有种想再次拥抱Lisa的冲动,但这种莫名的冲动,始终被一种说不清的逆反情绪遏制住,时隐时现。直到看着那张惨白的脸在凛冽的北风中扭向别处,和平的心又开始流血。
“小心开车,到了家告诉我。”和平冲着Lisa的背影大声喊道。已经走远的Lisa,似乎回头看了和平一眼,但并没有说什么。
在整个办理登机手续和坐在候机大厅里准备登机的过程中,和平的心一直忐忑不安地跳动着。自责、内疚、担心、联想等种种负面的情绪一直纠缠着他,直到Lisa报平安的电话打进他的手机。
和平在飞机上,望着下面渐渐变小的爱城,和忽明忽暗的点点灯火,心中充满无限落寞、惆怅和依依不舍。泪水情不自禁地顺着他的眼角,慢慢地滚落下来。他没有去擦拭,而是任其流淌。他的脸,还隐约能感觉到Lisa的双唇压在上面的温柔。而那些徘徊与心的感觉,一经与泪水相遇,仿佛变成了一根根锋利的钢针,狠狠地刺在他那颗流血的心上。和平试着闭上眼睛,不去看那片让他眷恋不已的土地,但感觉却长了眼睛似的,透过心灵的窗口,依稀可见那厨房里灵动的娇躯、绝望中惨白的面容、听他讲话时的一脸专注、两人之间那些有形和无形的默契、欲望中如潮水般涌来的潮红、以及做爱时如水乳交融般的和谐。和平突然有了种登高远望的感慨,世间的爱情千万种,原本没有谁对谁错,不过就是一种人生经历。但有些爱真的想起就会让人无比感动。可以说爱的确离不开性,但性并不是爱情的全部,而能让爱情成长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转机时,和平迫不急待地掏出手机,再次拨通Lisa的电话。他就是再想听听Lisa的声音,让离别的感觉模糊些,也让自己几近冰点的灵魂得到哪怕只是些许的温暖。
“你好吗?我一直不敢走开,就怕错过你的电话。”Lisa几乎是哭着说完了这句话。
“还好,就是想你。”和平沙哑着嗓子说。
“我也是,我一边听歌一边想你。你知道歌里唱的好像都是我们两人的故事。我真的已经离不开你了,别不要我。。。。。。”
Lisa哭诉着她的感觉,和平的心宛如刀割一般,热泪再次潮水般涌了出来,千言万语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沉默了一会儿,和平毅然地合上手机,并关上电源。他知道现在多说无益,要么马上回去,要么等她平静下来再说。而回去是不可能的。
“妈的!” 和平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仿佛这一骂,就能把一个男人的无奈和烦恼,统统地抛到九霄云外。
登机时,和平拎起地上的提包,大步向检票口走去。仿佛不这样,他刚刚坚定起来的决心就会动摇,甚至改变。但和平心里明白,每向前走一步,他和Lisa之间的距离就变得更加遥远。他们来之不易的爱,从此以后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行渐远,直到慢慢地消失。想到此,和平的泪水再一次地喷涌出来。。。。。。
12号登机口已经开始排队登记,和平随着准备登机的人流无精打采地走着。就在他将要进入机舱门的一刹那,突然疯了一样地转过身去,在人们困惑的目光包围下,飞一样地向售票处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