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高中那会儿,学校组织新生军训十天。高一所有新生徒步行军几个小时从市中心开拔到市郊的军营。
自从十岁那年在没有跟父母撒娇耍赖下,独立攀登了峨眉山,我就一直对自己徒步行走的能力颇为得意。没想到三十六、七度的艳阳下,背着个扎得奇形怪状的“行军包”走路,我开始产生幻觉。一会以为自己是凌波微步的“任盈盈”,一会又化身成美味凉爽的“冰淇淋”,。。。到达营地时,我已头晕脑胀,东倒西歪之下差点把自己和行李一并送到了女厕所。好友看我直愣愣地埋头苦走,一副把前方当作神圣宝地的样子,还以为厕所的“飘香”已经把我毒得神智不清了。
这个行军只是军训的序幕。此后十天,城市长大的这群青少年在教官们的鞭策之下,深深体会了我党我军的严明纪律和刻苦训练的作风。
首先是吃饭。经过一番摸索,我总结出一定要“唱得响,抢得快”,才能基本填饱五腹。每天大家都是吃了早餐盼午饭,午休结束想晚饭,仿佛每餐吃完以后的分分秒秒都处于饥饿状态。这就让同学们开始迅速寻找如何能尽早用餐的法宝。这个军队用餐可不是吃餐馆或者在家里吃,消遥自在,付钱的是老大。要想吃上饭,得先排好队,唱好歌。同学们仔细观察,发现卡拉OK的技巧用不上,只要把“日落西山红霞归”吼得洪亮,调子拐了都没有关系,连长一定会让最大声的班组先“归”到食堂。不知是否为了帮助孩子们消化快速吞下的食物,还是为了培养军人的形象意识,保持一个好身材,军营为我们这群十五六岁的孩子准备的只有饭桌没有椅子,大家必须站立用餐。一般是八个人一桌,四菜一汤。开始时,我还做谦谦君子,结果却是饿扁肚皮。痛定思痛,决定从练习“筷子功”抓起。几天以后,在饭桌上我已经能够驾轻就熟地看准盆子里零星的肉末,和战友同时出手,刀光剑影之中,右手使筷,左手敏捷地把碗接到盆缘,说时迟,那时快,连夹带刨,终于抢到一小点。战友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们通常打成平手,嚼着不够塞牙缝的肉末,互相朝对方露出胜利的微笑。妈妈简直无法想象挑食的我还有这一面,只能说是“时势造饭桶”呀!
炎炎烈日炙烤下,我们操练正步,打军体拳,站军姿。一个男生因为中暑,站了半个小时立正就昏倒在地。一米八几的个儿,摔下去满脸是血,第二天还是照常参加训练。后来《军训日报》还把此男生列为模范典型,号召大家不怕累,不怕苦,不怕晒,不怕摔。其实后来我们才知道,还要不怕臭。
记得每个人只有一套军服,这样的训练量,出汗之大,每个人身上的产“盐”量有多少,看看绿油油的军装上白白的花边就知道了。我们寝室的女生非常爱干净。每天自由时间,我和好友马上换上T-shirt,把军衣脱下来洗干净,第二天再穿。学校领导来视察新生训练状况,哀鸿遍野的同学们看到娘家亲人来了,大胆的几个都上诉告状如何这般那样被这军队的兵哥哥们“虐待”,很愤慨地被语文课本骗了的感觉,谁说他们是“最可爱的人”?:)但是,包青天校长秉公执法,不但和连长们军民一家亲,到我们寝室参观后,还很不满意地批评我们,“你们寝室一点都不臭,训练不认真!!”。原来不仅要不怕臭,而且越臭越好!!!
连长非常配合校长的指示,当天晚上就让我们寝室来了一趟“臭化训练”。熄灯以前,新任班长到我们寝室滔滔不绝地布置写日记歌颂人民军队的作业。寝室里的女生都都昏昏欲睡,躺在床上养神,有的已经发出均匀的鼾声了。突然,熄灯哨声传来,我从枕头上条件反射弹起来,大喊班长,“快关灯!”其他室友也都加入催促的行列。这位班长却左转右看,一直没有找到就在她头顶的灯绳。我旁边的一个胖乎乎的女孩急得以异常敏捷的速度,光脚跳到她面前,使劲一拉。灯是熄了,灯绳也断了。。。连长充分利用了这次我们晚一分钟关灯的契机,全寝室被胆战心惊地命令三十秒到楼下集合,罚跑步。只见一群女生们穿着睡衣,套着军裤,或是上身军衣,下身睡裤,脚踏胶鞋,在月黑无风的夜晚,颇为“壮观”地在操场“急行军”。第二天早上起床,我们寝室的“异香”达到同期排放标准。
军训结束了,平时对兵哥哥们怨言不绝的同学们却很伤心,好多男生都掉下了珍贵的“泪水”,更不用说哭哭啼啼的女生了。不知大家是难舍连长排长们的“酷刑”呢,还是感怀自己在这片土地洒下的“热汗”。独特的经历,总之让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