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中的美国文化 吴琦幸 911浩劫摧毁了美国人作为美国自由生活方式标志的纽约世贸大楼，使美国人在受到外来恐怖主义袭击中警醒，紧接着的就是反省处于战争中的自身文化和生活方式。一系列的改变正在美国悄悄地发生，从观念上到制度上，从国会议员到好莱坞明星，这个超级强国的文化、思维方式、习惯、未来生活走向都在悄悄起变化。 庆幸只有枪击案 2002年7月四日，美国人迎来了911之后的第一个国庆日。早在一星期之前，美国联邦调查局就向全美国发出警告，盖达恐怖组织将在这一天发动恐怖行动，目标是全美国各个大城市的地标式建筑，例如旧金山的金门大桥、芝加哥的希尔思大楼、洛杉矶的国际机场等等。反正这一年来，美国的民众已经习惯了担惊受怕，常常有诸如此类的消息在媒体上出现。而联邦调查局为了未雨绸缪，也总是在事先尽量多发一级战备警报，事后无事总要比遭到突然袭击好。 7月四日当天果然在洛杉矶机场发生了一件枪击案，一个埃及裔的中东人士在以色列航空公司柜台前，拔出枪向四周人士扫射，当场打死三人，他自己也被警卫打死。全美国的民众莫不惊恐万状，以为恐怖组织又要发动新一轮的袭击，F16战斗机在华盛顿、纽约、旧金山等大城市的上空呼啸而过，一直持续到国庆节焰火全部施放完毕。当天晚间美联社报道，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美国民众却为之只出现洛杉矶一件枪杀案而庆幸，因为当天出了这件案子之外没有其他凶案发生。 我为之悲伤，这就是今天的美国民众心态。911摧毁了美国人平和安详的生活心态，也摧毁了美国人对于公共秩序的信心，国庆节中发生这样死伤多人的的恐怖事件还要为之庆幸。 这与一年之前充满了自信和和平的美国相比，无疑是天上地下。 经济复苏无望 一年之前，美国的股市虽然在顺着科技泡沫的破灭而直转之下，但是股民们是心甘情愿地经受从2000年三月熊市的来临，人人都知道前一时期的股市充满着虚幻的理念，多少人在科技股中享受着云霄飞车的晕眩时，时时担心着一旦向下俯冲时的胆颤心惊，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人们只好搭着飞车下滑，但是对于股市的长远目标和信心始终没有变化，心中仍企盼着再度上冲。这种心态却在一年之后的今天完全变了。从2001年一月安然公司传出做假帐的丑闻后，美国的企业管理模式和企业经营道德模式立刻遭到世人的质疑，这种质疑到了7月变得非常普遍，施乐、世界通讯、安泰、环球电讯等等一家家大企业通过会计公司虚报赢利、将企业成本算入生长成本而误导投资者，成为一时之风尚，美国在一百多年前建立起来的企业道德形象一刹那之间全部崩塌，人人在股市中自危：下一个企业丑闻会轮到那一家著名大企业？股市狂泻是可以预料的，道琼斯、纳斯达克都跌到五年来的最低点，一年中美国的股市损失达到8万亿美元的损失。重要的不是股市财富的损失，而是美国企业形象的毁损，这种毁损将把全体投资人带到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可以击垮经济的不是恐怖主义的炸弹，而是来自美国经济内部的制度。今天上市公司业绩究竟可以相信谁？现在美国人说，恐怖主义无法打到美国人的信心，但是做假帐的公司却把美国人的信心击溃了。股市的连续崩溃就是一个迹象，这是比恐怖主义攻击更加令人心寒的。 移民政策大变化 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在她的短暂历史中，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创造了美国多姿多彩的移民文化，一言以蔽之，美国文化的特色就是移民文化。现在就是这一个最具有美国特色的文化，在911之后已经开始改变。首先是大大紧缩她的移民政策，把这个对于全世界开放的国门慢慢地关上。国会参众两院2001年10月25日通过的“爱国者”反恐怖主义法案中对于移民美国作了历史上迄今为止最严厉的限制。国会移民改革小组主席丹奎多在国会的记者会中指出，该移民改革法案包括以国家安全利益为由而暂停接受外来移民，以使本来已经捉襟见肘的移民局腾出人手处理现行的移民事务；取消行之已久的抽签移民；把签证过期的外籍人士驱逐出境；电脑化追踪外籍留学生的行踪。这一法案已经通过，无疑将大大改变美国的移民国家的文化。虽然美国国会自1996年通过的“非法移民改革和移民责任法”就开始紧缩了移民政策，但由于美国的强势文化是以接纳外来移民，融合各移民文化为其主流，这个法案自通过以来一直受到各移民团体及社会舆论的谴责，国会也在酝酿进行新的修改。911之后，却使这一新的修改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变化。在洛杉矶开业的移民律师乔治•伯格认为，这一法案之所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国会中通过，因为现在国家处于危机的时候，反恐怖战争正在逐步向每一个领域开展。这次涉入911劫机的19个恐怖分子都是以不同的非移民签证方式进入美国，其中有两个还是超期非法拘留的外籍人士，从这一点上说，移民局在执行现行的移民法方面也有责任，因为即使按照现行的移民法，超期居留者已经属于非法，应予以遣返。但是美国的移民局一向执法不严，对于逾期居留者少有真正的遣返或采取措施，导致了许多漏洞。这次的修改将会在反恐怖分子的旗号下严厉打击非法移民，连同将来的合法移民的利益也受到牵连。一位陆姓在硅谷工作的持H1身份的大陆高科技人员最近刚被公司裁员，新的工作单位尚未找到，原有的工作签证将失效，现在这一法案通过，他就会成为“签证过期的外籍人士”而遭到驱逐出境，据他说，在硅谷象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他感慨地说，“美国的科技文化就是靠大量的优秀外籍人士创造的，这也是无数杰出人才愿意移民美国原因，这扇大门关上了，美国便不叫美国了。” 教育首当其冲 美国大学是世界各地学子曾经向往的圣地，美国大学教育、研究生教育以其独立思考，自由参与的学术空气，个人发展的广阔空间而得到外国学生的认可。大学也一向标榜自己的独立性为其特点。而在美国本国的年轻学子，在选择学校的时候总是以学校的知名度，学科以及与自己学业的兴趣放在首要选择目标，几乎从来不会考虑路途的远近和家人的联系是否方便。911之后，在美国的高中生中出现一个新的现象，不愿意越州离开家人去上学，一些教育专家指出，911恐怖事件之后，高中生和家长已经在考虑未来大学的路途远近，家人是否可以在紧急事件发生时容易找到学生。 国会新的法案中已经明确将学校追踪外国留学生行踪档案作为重要提案，教育单位与联邦政府、与移民局之间一向保持着行政上的独立，这是美国建国二百多年来的传统。各学校视学生的学籍、成绩、原居地的个人资料为校方的保密文件，这一多年的政策在911之后瓦解，学生的隐私将在反恐怖主义下不再得到保障，对于大学教育都是一个新的冲击。对于国际留学生的限制，此刻正在以前所未有的紧缩签证甚至停发签证的方式成为新的议案在国会中进行讨论。加州国会议员范士旦提出未来的半年之内不签发学生签证，遭到了移民团体及律师的强烈反对。后来范士旦收回了这一提议，但是同时又提出对外国留学生的背景资料调查置于执法部门的控制之下。国会已经通过这一法案。外国学生将成为美国入境签证的严密控制者。 生活方式丕变 ． 911恐怖攻击之后，美国人的日常生活方式丕变。一年之前还是歌舞升平、不知恐惧的美国人民，今天在战争的阴影之下，对于生活的方式和未来都报以忧心忡忡。不少人染上了911症候群，有的人对于飞机撞上世贸大楼的惨烈镜头挥之不去，夜间常常突然惊醒，就诊心理医生的人数比往常明显增加。911之后的一个月，一架从洛杉矶飞往芝加哥的AA1283航班在空中惊传有人强行要进入驾驶舱，美国空军的两家F16战斗机立即升空护航，该机落地之后，才调查知道，一个精神有点问题的人士，收911恐怖事件惊吓，误以为该机要去撞芝加哥的西而斯大楼（SIEARS），径直跑到机舱前撞击驾驶舱。使全美国又受到一次惊吓。 美国各大电视台已经应广大观众的要求，不再播放那架恐怖分子操纵的飞机撞上世贸大楼的一瞬间镜头，原先好莱坞上挡的几部有恐怖镜头的电影现在已无限制地推迟上演.曾经作为美国生活方式象征的好莱坞娱乐业以制造渲染暴力一直遭到家长、教育界人士的诟病，但崇尚美国言论自由的美国娱乐界人士从来没有改弦更张。911恐怖事件发生之后，人们惊讶地发现，驾着飞机撞击高楼的恐怖行为或类似的情节在好莱坞电影中早已有其影子。如阿诺 施瓦辛格主演的《魔鬼大帝：真实谎言》中恐怖分子威胁要炸掉摩天大楼，阿诺开飞机与恐怖分子对抗，结果飞机撞上大楼。《空军一号》恐怖分子劫持美国总统专机。《绝地悍将》中有恐怖分子劫持民航客机的情节。娱乐界人士开始认真思考渲染恐怖暴力对于社会的不良影响，一些著名的动作片巨星如史泰龙、布鲁思 威里斯等都对未来拍摄暴力影片表示了审慎的态度，好莱坞的制作人也开始对于将来的恐怖片暴力片的制作表示担忧，并且已经推迟或停止了一些暴力影片的制作，如阿诺的新片《附带伤害》原定10月5日发行，因片中有恐怖分子有炸毁洛杉矶一幢摩天大楼的镜头，现在已取消发行。近日的电影票房开始大幅下降，将来的好莱坞电影会呈现什么样的面貌， 此间的娱乐界人士声称，未来的电影制作将会避免大楼爆炸的情节，以免美国人会引起对于恐怖的联想。一向以恐怖、暴力为卖点的好莱坞电影业界人士，最近都纷纷表示，要以自律的方式，限制电影业崇尚暴力，乐衷构思惊悚恐怖情节的作品。这在自由表达艺术，追求市场效应的好莱坞，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显见这场浩劫对于美国人的冲击力。 病毒的侵袭 美国人生活中英语词汇中，现在出现另一个频率极高的有着恐怖意味的英文单词，那就是“ANTHRAX”炭疽热。这种具有巨大杀伤力生物武器，可以以粉末状飘洒在空中，只要人一经吸入肺中，就会引起咳嗽、高烧不退导致死亡，一旦形成孢子，可以较长时间地传播。佛罗里达州棕榈滩的一家媒体公司摄影师于患炭疽热死亡，后来他的同事也发现患上同样的病毒，卫生部门检疫后，在他们的电脑键盘上发现炭疽热病菌。据说，他们曾经收到过的一封信中有白色的粉末。美国民众被这一消息所震惊。各地的卫生专家纷纷为民众进行咨询，教导如何预防生物战。前一段时间的献血热现在被要求接种炭疽热疫苗所代替。由于美国的炭疽热疫苗仅限于军队使用，民间并没有接种地方，于是民众纷纷向自己的家庭医生咨询，如何预防。由于防毒面具已经在市场上脱销，民众在专家的指导下，纷纷以新的方法来预防生物化学战，南加州医疗卫生部门建议民众身上携带口罩或手绢，一闻到异味时，立即向上风地区跑，并将口罩用水浸湿，入没有水源的话，甚至可用本人的小便浸湿，捂在口上。对于不明信件，千万不要打开，以防细菌传染。政府部门要求民众自备紧急救助袋，内装干粮、瓶装水、手电筒和干电池收音机。一位在南加州居住达三十年的医生丹尼尔 夏里说，南加州是地震高发地区，我们经历过多次大地震，却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惊险准备状况。至今已经一年，美国的联邦调查局还没有找到谁是散播炭疽热的凶嫌。使炭疽热就像悬在空中的一把达芬克力思剑，威胁着人们的安全。 邮件文化遭阻 作为一个发达的商品社会国家，美国的邮件文化独领全世界的潮流，商品宣传的广告方式有平面媒体和电子媒体，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促销方式是邮寄广告或商品介绍，美国的邮购产品的数量独步全球，根据商业部的统计，2000年的美国消费者从邮件中获得的信息占总消费信息量的29%。美国民众每天都会从邮件中收到一大叠广告资料。但是自从美国发生生化袭击之后，民众发现原先只是被视为“垃圾邮件”的信函现在变得越来越不安全，成为“危险邮件”。目前美国发现的近二十例炭疽菌感染全部是通过信件中夹带寄至收件人的。联邦调查局要求民众在收到邮件时尤其是没有寄信人地址姓名的邮件不要轻易打开，以防炭疽菌流传。而这正是一些广告公司的惯用手法。为了让民众不要一看到邮件就丢弃，广告公司常常不留地址，故意做得很神秘。现在广告邮件已大幅减少，这一依靠邮局进行商品宣传的方式开始在美国式威。一家南加州的大型邮购广告公司的业务量遽然下降达90%，今后的产品是否还用此种促销方式还有待观察。此外风行上百年的美国“卡片文化”将会萎缩，在各大节日如圣诞、感恩，或者亲友生日、婚丧喜庆，美国人习惯以寄卡片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情，每逢节假日大大减少卡片的寄发。以至于美国的邮局大叫亏本，自911以来已经连续提高了两次邮资。 自由的限制 由于反恐怖法案中包括了授予司法机构以更大的权力进行窃听、跟踪、检查等，美国人最引以为傲的自由遭到了限制。根据美国以往的法律，执法机构没有权力对于公民进行旨在搜集证据的偷偷录音、窃听、监视，即使使用了这种方式所获得的证据，法院也不于采纳。但是，在911之后通过的新法案中，完全颠覆了这种传统的维护隐私权做法，执法机构可以对怀疑对象进行电话窃听、监视等非常规侦讯手段。据民意调查显示，大部分的美国人对此表示理解，认为在反恐怖主义的的战争中，民众可以牺牲一部分隐私权，以换取安全的生活环境。而原先对于拘留外籍人士至多只能在24小时之内就要给予答复，现在已延长到48小时，“若属紧急或其他特殊情形，移民局可以在更长的一段合理时间内做出决定”。最近国会议员范士旦赞成在全国实行身份证制度，也即在一张用高科技制作的卡片上，储存持卡人的所有资料，警方可以在检查中获知公民还是居民交税情况等等隐私资料，美国这个一向重视个人隐私的国家从此改变了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