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西方国家普遍对中国持敌视态度?为什么美国两党和上层精英们能取得的唯一共识就是围剿中国?根本原因就是中国模式对他们赖以生存又无比信任的制度(对于美国来说更是立国之本)形成了威胁。这种威胁不是在国家安全的层面上,而是在对他们的现存制度的合理性的挑战上。是更深一层的威胁。
中国的模式是什么呢?在政治和国家的治理上是国家威权主义,在经济上是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并存的国家资本主义。
国家威权主义并不是Z共的独创,是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上一脉相承地继承下来的。它的核心就是谁掌握了国家的权利,谁就有了话语权和决策权。不同意见者从来就是被打压对象,绝不允许做大。即使在中国历史上曾有过谏官的设置,在现代史上也有过短暂的言路开放的时期,但是所有的不同意见只能在有限的、被当权者允许的范畴内,一旦越界,必遭镇压。这个有限范畴的边界就是当权者的威胁感的大小。国民党统治时期只要国家在发展,没有危机感的时候,言论管制就会松一些。一旦社会环境变紧张,宽松的边界立刻大幅缩小。闻一多等人的被暗杀即使不是最高当权者的直接指使也是得到了默认的。当权者都会有威胁感,大小只与人的胸怀有关。毛泽东和邓小平是中国现代史上的两位伟人,单就个人来讲,胸怀的大小区别也很大。毛自认有海纳百川的胸怀,因此发出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动员。但事实证明了他高看了自己的胸襟,不同意见者的争鸣很快就超过了他可以容忍的底线,于是镇压开始了。邓的胸襟更小,西单民主墙的终结是由于出现了针对邓的大字报,89年学生运动的翻转是由于出现了反邓的标语口号。革命家们其实是在革别人的命,不允许别人革自己的命。
国家威权主义的好处是,只要庞大的官僚阶层还有着强大的执行力,最高层的决策可以畅通无阻、一贯到底。中国历史上遇到聪慧、开明、勤勉、惜民的统治者时,都会呈现开明盛世的繁荣景象。要不从古至今的中国老百姓都盼着明主呢,只要自己生存期间有明主就行。但是若遇到昏君呢?或是资质一般、频频出错的领袖呢?中国社会从来就不存在一个纠错机制。
改革开放后,中国老百姓发财致富的梦想可以实现了,激发出巨大的发展能量。个人的、国家的财富在快速增长。中国经济总量迅速从世界第n位变成第二位,老百姓的幸福感倍增。面对这一切都归功于某某党领导的好的调调,我不屑一顾。日本、韩国、新加坡、台湾、香港都有过这样的快速增长史,这个党不是他们的领导者好不好。如果他们中任何一个有中国这样的体量,都会比现在的中国伟大得多。
得意的中国政府开始向世界推销自己的成功,许多希望大权独揽的第三世界国家领导人也愿意抄袭此模式。这让西方国家精英们感到不安。
在经济上,为了国家利益,中国提出了市场换技术的方针。凭着自己巨大的市场,强迫发达国家公司交出技术以换取进入中国市场的通行证。如果这些新技术能以百姓可接受的价格迅速推广到全中国甚至全世界本来消费不起的地方,从科技发展应该造福于最广大的人民来说,这种做法还勉强可以接受(疫情日记:人类社会发展中的一个悖论)。但这个政策确实挑战了西方国家保护私有企业创造力的理念,更不要说中国公司在取得这些新技术后会反过头去侵占原技术所有者的势力范围。这是在中美贸易战中所有西方国家更愿看到美国胜出的背景之一。另一方面,中国的国企以国家力量为支持,在国际竞争中攻城略地,在2008年的金融危机中,以超低价格吞并国外陷入财政危机的重要企业,逼得一些国家不得不以保护国家安全的名义拒绝相关的并购。此次疫情发生期间,也已看到有些西方国家明确表态,不能再容许类似的事情发生。西方的私有企业在与国家为背景的中国国有企业的竞争中处于下风,资本主义社会在中国的国家资本主义操作下暴露出致命的缺陷。所以人们就会看到美中贸易战中美方需要满足的条件之一就是对中方的国企进行限制。在美中第一轮谈判达成的协议中,这条没有涉及,还有一些其它的关键要求也没有涉及。因此尽管中方做出的让步在普通老百姓眼里是卖国贼级别的(中方对此次谈判结果的宣传遮遮掩掩),笔者却认为是中方惨胜。
此次抗疫战争对于中国这样的威权国家自然是有利的,为了实现一个目的可以牺牲一切,同时毫不担心会有反对意见。老百姓对威权的传统顺从有助于对疫情传播的控制。看一看受中国文化影响的地区的抗疫都做得挺好的事实就够了。日本本来应该可以也做得很好。但他们让继续按期举办奥运会的幻想给害了。控制疫情的一个要素是知道谁身上有毒,但只要检测出来就必须上报世卫组织,感染者一多就会影响奥运,日本又不愿做隐瞒者,所以大幅抬高检测标准,干脆不测,因此疫情初期日本的数字很好看。奥运延期后开始正常抗疫,但病毒早已广泛传播。抗疫的重要方法之一是限制人的自由。而西方国家恰恰崇尚人的自由,因此人们就看到越是崇尚自由、热情奔放的民族,疫情越严重。中国抗疫的暂时胜利和追求人的自由民主的国家陷入的困境形成强烈的对比,这让一直有自豪感的、骄傲的西方国家很不舒服,他们不愿意看到与自己制度和理念那样不同的国家胜出。不过现在说中国的抗疫胜利了还为时过早。如果疫苗在世界大解禁之前能研发出来,将是中国人民的福气。否则更严峻的挑战还在后面。
世界发展到今天,历史已经证明没有一个国家的政体是完美无缺的。许倬云老先生的一句金句是“拿全世界人类曾经走过的路都要算是我走过的路之一”(疫情日记:中华民族需要多一些这样的智者)。所有的国家都需要改革,都需要从人类走过的历史中吸取教训,从而创建出一个剔除各体系内在缺点的社会。但这一切谈何容易。改革需要有迫切感和推动力。这样的迫切感和推动力目前的中国没有,西方国家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