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回首的往事再一次浮现在欧阳的脑海,虽然极力地镇定自己,可是欧阳的手还是不停地颤抖着。
那是一个初冬的下午,欧阳和未婚夫李思德在书房准备着结婚的喜帖。两人的父辈是世交,欧阳的母亲因为体弱多病去世多年了,2个月前父亲也撒手尘寰。老人临终时把欧阳托付给李思德的父亲照顾,说是李思德幼年时就没有了母亲,家里也该有个女人照看,有女人的家才像个家。言下之意当然是希望李思德和欧阳能结为秦晋之好。李思德的父亲是个郎中,经营着一家药铺,他的两个儿子都是欧阳的父亲教过的学生,平日里和欧阳家来往甚密,自然也是很喜欢欧阳这个知书达理的未来儿媳。依照习俗,欧阳的父亲去世后,婚事必须在百日里举行,否则要等到三年以后。这会儿,家里都正为婚事忙活着。
黄立仁是李思德要好的校友,听说李思德要和同校的美女欧阳结婚了,前来道贺,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黄家是当地有名的殷实门户,因为多代单传,黄立仁自然是家里的至宝。不过这人一点儿也不张扬,要不是他骑着自行车去学校,大家还不知道他是黄家少爷,那个年代有辆自行车比现在有部小轿车来的威风。家里人想让他早点儿传宗接代,一年前就给他娶回一位外地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做媳妇。媳妇进门一年多还不见有喜,黄家人着急了,近日又相中了一户人家的姑娘,也选好了日子准备迎娶呢。可是黄立仁还年轻,玩心重,虽然对于父母的成婚令不能违抗,却整天忙于几个校友组建的‘新青年’编辑社,很少着家,使得父母经常差人去找他。
三人关上书房的门,小声谈论着当前的国家局势。黄立仁说:“全国上下的有志人士都在响应孙先生的民主革命,我们也不能落后。前几天我发表在‘新青年’上的‘民主之碑’已经被好多家报刊转载了,这说明孙先生的民主革命是得民心、顺民意的!”李思德说:“家兄已经去了上海学习医学,我和欧阳大婚在即,暂时不想参与此类活动,但是紧要关头,我定会挺身而出的。现在宪兵巡查的很紧,尤其是对我们这些学生,黄兄要多加留意,注意人身安全。”
天色已暮,黄立仁起身告辞,李思德和欧阳送他到大门外。这时候,正好巡逻的宪兵队经过,其中有一个宪兵看着黄立仁推着的自行车起了歹心。见黄立仁正要跨上自行车离去,那宪兵故意歪着身子撞向黄立仁。“你奶奶地,没有长眼睛啊?”宪兵高声骂道。黄立仁当然觉得此人有意找茬,回道:“我看是你没有长眼睛,故意找茬咋地?”李思德急忙上前打圆场:“对不起对不起,是误会、误会,对不起啊!”边说着边把黄立仁往一边推,示意他快离开,欧阳急忙上前拉着黄立仁向另一个方向离去。那个宪兵眼见着黄立仁要走,忙使个眼色,说:“这些学生不好好在学校读书,就喜欢给咱们添堵,着实是皮痒痒了,啊?!”其他宪兵听了这话儿便疯了似的拿起警棒围着李思德一阵乱打。走出十多米开外的黄立仁和欧阳急忙回头,想从人群里拉出李思德,可是转眼间他俩也被打晕在地。
深夜,黄立仁醒来的时候,黄家差遣来寻少爷的大力帮着李思德的父亲,正给他们三个人煎药、擦药酒。第二天上午,黄立仁的父亲来接儿子回府,但是,黄立仁说,李思德和欧阳没有醒过来,他是不会回去的。下午,欧阳醒了,却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想不起来,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了,只说头疼。晚上,李思德的身子慢慢变凉、变硬,可怜的李父悲伤欲绝,多日不进水米!黄家来人帮着办完丧事,李思德的父亲老泪纵横地拉着黄立仁的手说:“我要去上海找大儿子,欧阳是个好孩子,可是这动乱的年头我不能带她同行,况且,她还需要调养才可能恢复记忆,以后就拜托给你来照顾她了!我替思德、替欧阳的父母谢谢你了!”说着就要给黄立仁跪下,众人忙扶起,黄立仁也哭着说:“李伯伯,此事因我而起,我已愧疚不已,怎敢当您一个谢!我以生命向您保证,从今往后,定会待欧阳为至亲,以慰思德兄在天之灵,以谢思德兄相救之恩!”
黄立仁将欧阳安置在自己家里,为了欧阳在黄家有一个名份,两人经过商量后,黄立仁对所有人说:“欧阳是二少奶奶!”黄立仁的父母也被瞒住了,还以为是他背着家里人在学校自己找的相好,这不用费心思黄家就又多了传香火的人,心里自然是喜欢,加上欧阳生性乖巧,为人谦和,甚得黄家上下人的喜欢。李思德的父亲贱卖了所有家产,托人到黄家给欧阳送去些银两,也没有留下话就走了,从此杳无音信。
在黄家的大宅子里,地位最为显赫的是黄立仁的奶奶—黄老太太。将近六十岁的老太太今年入冬以来一直说身体不适,总是不停地出冷汗。有个郎中给开了药方,其中的药引子是人奶,而且一定要生头胎的奶水。家里马上派人四下寻找,很快,厨娘佘三姐介绍了一个女子来见黄老太太。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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