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色是人的本性,无关男女, 人总是喜欢美丽的事物的。不过自古因为生存的条件, 好色一词似乎是专门留给男人的,这几十年, 女人地位提高了, 所以女人也开始理所当然的评论其男人了,好比那句三十年代的广告词“看来看去,还是他最好”, 好比最近的“中华好男儿”评选。在我看来男人好色是理所当然的, 不好色就不是男人了。唯一的区别就是好色和好好色的区别。大观园内外, 宁荣二府中, 最好色的,不是那个从小就选胭脂的宝玉,不是那个据说爬灰的贾珍,不是争抢美女打死人的薛蟠, 不是三天两头偷情被老婆抓住的贾琏, 他们的名声可要比贾赦小多了。
红楼梦里面,贾赦一出场就不给人好印象, 第一次被提起是在第三回, 林妹妹第一次到外婆家, 邢夫人为了讨好婆婆贾母,带着黛玉去见大舅舅贾赦,原文是这么说的一时进入正室,早有许多盛妆丽服之姬妾丫鬟迎着,邢夫人让黛玉坐了,一面命人到外面书房去请贾赦。一时人来回话说:“老爷说了:‘连日身上不好,见了姑娘彼此倒伤心,暂且不忍相见。劝姑娘不要伤心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即同家里一样。姊妹们虽拙,大家一处伴着,亦可以解些烦闷。或有委屈之处,只管说得,不要外道才是。’”黛玉忙站起来,一一听了。再坐一刻,便告辞。林妹妹没见着在家的大舅贾赦,但是我们却可以发现下面几点。第一,贾赦有很多姬妾; 第二,不见林妹妹, 虽然说辞是连日身上不好,不过看起来只是托词, 要是不好,怎么邢夫人会冒冒失失的就带着林妹妹去见?倒是对照后文, 可以看出和贾母关系不好是真的; 第三,这位大老爷,平时没有什么正经事情做的,不像贾政要仕途应酬。
贾赦和贾政, 从小两兄弟, 按第二回,冷子兴说的, 贾政喜欢读书,从小祖父荣国公很是喜欢他, 贾赦相比较起来估计不是很讨大人喜欢了, 再往后, 贾赦世袭了爵位,贾政被御赐主事的职位,一直做到员外郎, 相比较,大了以后,这个风头还是被弟弟贾政占了,等两人都有了儿子,贾母喜欢宝玉,于是贾政和王夫人看上去也沾了光。终于在75会,中秋节家宴上说笑话, 贾赦说了个偏心的笑话, 把母子关系不好挑明了, 之前贾赦和贾政各自按惯例孝敬母亲菜肴,原文这么说的鸳鸯又指那几样菜道:“这两样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来,大老爷送来的。这一碗是鸡髓笋,是外头老爷送上来的。”一面说,一面就只将这碗笋送至桌上。贾母略尝了两点,便命:“将那两样着人送回去,就说我吃了。以后不必天天送,我想吃自然来要。”从这段文字上,看出来, 贾赦已经连面子上的孝顺都懒得对付了。母子失和的原因是在第46回, 贾赦看上了鸳鸯,要娶做小老婆。没想到,鸳鸯誓死反抗,贾母也不给面子, 直接说出来“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外头孝敬,暗地里盘算我。有好东西也来要,有好人也要,剩了这么个毛丫头,见我待他好了,你们自然气不过,弄开了他,好摆弄我!”按道理,鸳鸯虽然说正当妙龄,不过按书中说的也就是蜂腰削背,鸭蛋脸面,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虽然说贾赦但凡自己屋里平头正脸的也都沾了手, 但是鸳鸯这件事情上, 贾赦的真正目的是贾母。因为鸳鸯掌管的是贾母的日常生活和私房钱,贾赦在那时候,估计就已经入不敷出了,打的主意估计就是老太太的私房钱。结果被老太太看穿了,这之后,不仅邢夫人和凤姐婆媳关系恶化, 私下里面老太太和贾赦的母子关系也恶化了。这件事情的结尾是贾赦出了八百两买了一个叫嫣红的侍妾。
这后面, 到了第48回,平儿问宝姐姐讨治棒疮的药丸,带出来“都是那贾雨村什么风村,半路途中那里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认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来!今年春天,老爷不知在那个地方看见了几把旧扇子,回家看家里所 有收着的这些好扇子都不中用了,立刻叫人各处搜求。谁知就有一个不知死的冤家,混号儿世人叫他作石呆子,穷的连饭也没的吃,偏他家就有二十把旧扇子,死也 不肯拿出大门来。二爷好容易烦了多少情,见了这个人,说之再三,把二爷请到他家里坐着,拿出这扇子略瞧了一瞧。据二爷说,原是不能再有的,全是湘妃、棕 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写画真迹,因来告诉了老爷。老爷便叫买他的,要多少银子给他多少。偏那石呆子说:‘我饿死冻死,一千两银子一把我也不卖!’老 爷没法子,天天骂二爷没能为。已经许了他五百两,先兑银子后拿扇子。他只是不卖,只说:‘要扇子,先要我的命!’姑娘想想,这有什么法子?谁知雨村那没天 理的听见了,便设了个法子,讹他拖欠了官银,拿他到衙门里去,说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把这扇子抄了来,作了官价送了来。那石呆子如今不知是死是活。老 爷拿着扇子问着二爷说:‘人家怎么弄了来?’二爷只说了一句:‘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坑家败业,也不算什么能为!’老爷听了就生了气,说二爷拿话堵老爷, 因此这是第一件大的。这几日还有几件小的,我也记不清,所以都凑在一处,就打起来了。也没拉倒用板子棍子,就站着,不知拿什么混打一顿,脸上打破了两处。 我们听见姨太太这里有一种丸药,上棒疮的,姑娘快寻一丸子给我。”想来,平常, 贾赦也就是不是弄人就是弄玩物,所以钱不够用,就算计上贾母的老本了。
贾赦表达对儿子的表扬,就是赏,不是赏东西就是赏人,秋桐就是这么成了贾琏的屋里人的。书里面这么说的第69回,贾赦十分欢喜,说他中用,赏了他一百两银子,又将房中一个十七岁的丫鬟名唤秋桐者,赏他为妾。贾琏叩头领去,喜之不尽。见了贾母和家中人,回来见凤姐,未 免脸上有些愧色。谁知凤姐儿他反不似往日容颜,同尤二姐一同出迎,叙了寒温。贾琏将秋桐之事说了,未免脸上有些得意之色,骄矜之容。凤姐听了,忙命两个媳 妇坐车在那边接了来。心中一刺未除,又平空添了一刺,说不得且吞声忍气,将好颜面换出来遮掩。一面又命摆酒接风,一面带了秋桐来见贾母与王夫人等。贾琏心 中也暗暗的纳罕。又说贾琏来家时,见了凤姐贤良,也便不留心。况素习以来因贾赦姬妾丫鬟最多,贾琏每怀不轨之心,只未敢下手。如这秋桐辈等人,皆是恨老爷年迈昏愦,贪多嚼不 烂,没的留下这些人作什么,因此除了几个知礼有耻的,余者或有与二门上小幺儿们嘲戏的。甚至于与贾琏眉来眼去相偷期的,只惧贾赦之威,未曾到手。这秋桐便 和贾琏有旧,从未来过一次。今日天缘凑巧,竟赏了他,真是一对烈火干柴,如胶投漆,燕尔新婚,连日那里拆的开。女人在贾赦贾琏等眼中不过是玩物而已。用紫鹃的话讲就是公子王孙虽多,那一个不是三房五妾,今儿朝东,明儿朝西?要一个天仙来,也不过三夜五夕,也丢在脖子后头了,甚至于为妾为丫头反目成仇的。若娘家有人有势的还好些,若是姑娘这样的人,有老太太一日还好一日,若没了老太太,也只是凭人去欺负了。邢夫人是续弦,娘家没有靠的,所以只能奉承贾赦,根本不敢管贾赦,更因为贾赦乱用钱,自己变着法子用所谓节约的名义存私房钱。
这样一来, 等到79回, 贾赦因为亏空,居然就把迎春嫁给孙绍祖,不管贾政的意见, 连了姻, 贾母虽然不乐意,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可是管不了,只能算了。果然80回,迎春回娘家,倒出原委,说孙绍祖“一味好色,好赌酗酒,家中所有的媳妇丫头将及淫遍。略劝过两三次,便骂我是‘醋汁子老婆拧出来的’。又说老爷曾收着他五千银子,不该使了他的。如今他来要了两三次不得,他便指着我的脸说道:‘你别和我充夫人娘子,你老子使了我五千银子,把你准折买给我的。 好不好,打一顿撵在下房里睡去。当日有你爷爷在时,希图上我们的富贵,赶着相与的。论理我和你父亲是一辈,如今强压我的头,卖了一辈。又不该作了这门亲, 倒没的叫人看着赶势利似的。’”,说得难听点, 这贾赦是把女儿迎春卖给孙绍祖了。 对儿女他是没有一点感情的。那迎春生性懦弱, 加上娘家无靠, 结果就被气死了。
和贾政相比,无论在哪个时代,贾赦可以说是不孝不思进取败家子的典范,好色且散漫,最糟糕的事,算计家人的本事很强。他在75回夸奖贾环,说的那番话,估计是在说自己不用读书也能世袭,和贾政斗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