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忆起泪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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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期的新闻周刊有篇讲糖尿病人的文章，看着太可怕了。什么都不能吃不说，还得每天注射胰岛素。健康人不知道健康是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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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健康人把这健康当成空气和水了，太自然以至于都感觉不出它的珍贵和难得了。人一般都是在病了以后才真切地知道健康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像你这种对这个问题一直有着明确认识的人不是很多。我上次看你在某篇里留言说跑步就是你的宗教和信仰，我受到很大震动。

糖尿病真是一种可怕的病，好像是说连一点含糖分的食物都不能进。但绝大多数食品都是含糖的，结果就搞得什么都不能吃了。那种病人就靠胰岛素维持生命呢，每天都得打针。

我小的时候家里有一位常客，是个很苦命的女人，是我爸有一次独自一人返回干校时在大雪弥漫的公路上捡来的。那人当时快死在路上了，犯病了，晕倒在公路旁边，是我们学校干校附近一家农场的工人。
后来那人把我爸缠得很紧，为了避嫌，又认了我爸做干爹，而她自己和娘家父母的关系又确实不好，于是我爸还真就把她当个女儿一样地照顾了起来。
她就是糖尿病，身体瘦得一把柴一样，每天自己给自己打针。我后来看见静脉注射的瘾君子时老是不由地想起这个女人。
她年轻的时候因为追求爱情，为了婚姻自主，和自己的父母闹翻。结果那男人还没让她父母看错，人真的是不行，婚后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唯一的一个儿子不幸夭折。男人后来把她扔在农场根本不理她了，自己在西安独自过活。
这个女人当时的生活目的就是脱离农场，返回西安。她的身体糟糕得根本无法在农场工作和生活。但我爸也没有那么硬的关系能把一个农场工人的关系转进西安。那年月，农场工人进城是一件比知青进城都更难的事情。

那女人好可怜，已经完全孤苦伶仃了，就拿我父母当了她的爹娘来敬来爱。
人心都是肉长的，一来二去的，我们全家都对她生出了同情和亲近之心。于是我父母就开始安心地给她找对象了。可是她条件不好啊，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好。但最后我爸和我妈还是在大学里替她找到一个愿意见面的中年丧偶男子。两人谈了一阵，最后谈成了。
那男子我们一直叫高叔的，那女子从进我们家门我们就管她叫云霞姐。结果他俩结婚以后我还笑他俩乱伦，我问高叔：你咋把我姐给娶了？又笑云霞姐：你咋把自己嫁给我叔了？他们两个人每次都是甜甜地笑，不作答。但云霞姐还是把我爸妈叫爸妈，高叔还是把我爸妈叫老李。

这女人真是命苦，活着的时候一天都没断过挨针。身体那么弱，能真正被人打针的时候又没多大力气享受。
和高叔结婚以后居然还怀孕了，我们全家都为他们高兴。
高叔原来有两个儿子，这次生了个女儿，他们两口子也是高兴。
女儿生下来就很小，结果越喂越弱，越长越小。一岁多时孩子再也熬不住了。先是病，一病就有人开始觉得这孩子会死，结果孩子真的很快就死了。
孩子死了，我家三姐妹替云霞姐难过得不行，高叔那里反而想得很开。他说那孩子先天不足，当时生下来他就觉得活不出来。

孩子去了以后云霞姐的精神开始出现问题，这又导致两人的关系出现问题。到最后，饶是看在我们一家的面子上，高叔也开始对她不好了。
坏事情的发生也是一链接一链环环相扣的。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原因的出现居然导致云霞姐与高叔前妻生的两个儿子开始闹上了矛盾。这次的刀子可捅到那男人的心尖上了，感情逐渐地就不行了。

后来没过几年，等我有次从昆明回西安探亲的时候就说云霞姐已经病故了。

她死前很久就已经和娘家父母的关系恢复正常了，当然感情肯定是无法修复的了，但两个老人来我们这边看她，还认下了女婿，对那两个高高大大的儿子也有礼貌。
两个老人对我父母感激得不行，一直说我父母替他们救了女儿一命，还说我父母替他们照顾了女儿这么多年。

是一种因为年龄而老让人感觉很奇怪的关系。
云霞姐比我大约十岁，高叔比她大约十岁，我父亲比高叔大约十岁，云霞的父母大我父亲约十岁。所以虽分了辈，但每个隔辈人又好像在同一辈里。

九七年我回去时我父亲已经去世八年，我再婚的母亲和那个男人过不到一起。我和我妈，还有高叔，三个人有次聚在一起说这个事情。高叔说着说着，忽然对我说，要不是怕你爸怨我，我本来好想和你妈提这件事情的。但是想来想去，还是不敢。一是怕你们骂我，二是怕死了以后见到你爸过不了他那一关，还一个怕的就是怕又乱了辈份。
我妈听了这话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那里哭。我听了这话以后完全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拿着这个一直被我口称高叔心里当了兄长又差点成为我继父的男人定定地看着，眼泪也流了下来。那一刻我才看清楚，高叔也老了。
结果就在几天以后我离开西安回国赶赴戴安娜葬礼的前几天的一个半夜，高叔心脏病发作，死在床上。当时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两个儿子都已结婚成家另过。

我得到消息以后心里真是难过得疼死了。好人，喜欢的人，具有亲人般感情的人，就这样一个一个地都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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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篇你要贴出来，这是一个可以写成长篇的故事，既动人又悲哀。……我看着看着就流下了泪。人因缘分聚散，人又因缘分留下无限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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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给你写完这篇，眼泪流得一头一脸，我把衣襟撩起来紧着擦都擦不干。
我都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平时很少想起的故人旧事，一经触及，即刻显形得如此生动和具体。更没有想到在事隔这么多年以后，偶一忆及，心还是会疼成这个样子。

写完以后心里觉得闷，老守着机子流泪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关了机子到公园去跑圈。
好多年好多年没跑了，就是赶公共汽车我都不舍得撒丫子。总想着等下一趟吧，我现在这么好的福气，不用赶时间，那就让我好好享受一下这悠闲吧。
所以刚才一开始跑很快就喘上了，只跑了一会儿，浑身的皮肤就好像被针扎上了，又热又疼。胸前后背腹部都开始出汗了，脖子上也是汗。我就一直慢跑。
边跑边就想，刚才忘了提及云霞结婚后很快就调到我们在的那家大学，在后勤处上班。因为身体不好，就给她分了个卖洗澡票的工作。
那人认真到别说我们，就是她男人和她继子来洗澡也得掏五分澡票钱的地步。还是孤傲，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又想起中学生的我在那一个个漫长暑假的午后，和她躲在她那像闺房一样的新房里，一起勾花织毛衣的情景。我有许多勾花的花样和毛衣的款式都是跟她学的。《一双绣花鞋》的故事也是她最先说给我然后我再说给一群孩子们的。

刚才跑步的时候，补想起这些，觉得人与人在那贫瘠困苦的日子里结下的真诚友情堪比亲情，一经产生，铭记终身。

——人在路上 2007.08.31

《Still There for Me》
By Corbin Bleu And Vanessa Hudgens

Lately I've been thinking
About the things that we've been through
And I don't know if I'd be here
If not for you

I had to take a little time
To try to work things out
And You should know that
I have never meant
To let you down

Cause I, I
Wannna tell you that I'm sorry
And I, I
Even when I'm not giving enough
And I'm taking too much
You're still there for me
Even when I got nothing at all
And I'm ready to fall
You're still there for me
There for me
There for me

Even when I can't be there for you
You're always there for me

Sometimes I know I can be
So hard to understand (It's ok)
Even when I'm lost
You show me who I really am
Life with me hasn't always been an easy ride
But because of you I've learned
To lose my selfish pride

Cause I, I
Wannna tell you that I'm sorry
And I, I
Even when I'm not giving enough
And I'm taking too much
You're still there for me
Even when I got nothing at all
And I'm ready to fall
You're still there for me
There for me
There for me

Even when I can't be there for you
Oh you're always there for me yeah

Oh no it's love
Ooooouuhhh (Oooohhh)
It must be love
Ooohhh
It's gotta be real love (It's gotta be real love)

Even when I'm not giving enough
And I'm taking too much
You're still there for me
Even when I got nothing at all
And I'm ready to fall
You're still there for me
There for me
There for me

Even when I can't be there for you (When I can't be there)
Even when I can't be there for you
You're always there for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