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童年在一个荷花飘香的小镇子上度过,没少吃鱼,但没钓过鱼。
小时候觉得钓鱼很神秘,以为钓鱼的人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 孤舟蓑笠翁 ” 一样的山中高士。直到结婚后发现老公木子是个钓鱼爱好者,咱也就跟着风雅了些许。
第一次钓鱼是在他家那个县城外一里多路的小河里。清风徐来,杨柳依依,河水清澈不缓不急。小河上有座小石桥,桥边上有几个小石敦,正好坐在上边垂钓。渔具都是他自制的,一根细长的竹竿上拴个棉线绳,用软木塞儿做个渔浮,几个大头针拗的鱼钩,河边上挖几个蚯蚓作诱饵。
他那时对俺还很有耐心,诲人不倦的手把手的教。半小时后俺就功成名就,一把将他扒拉开,自己独立操作。小河很窄,杆都不用甩,伸过去就到了河中心。两眼直直的瞅着渔浮,心里轻轻呼唤“鱼儿鱼儿上钩来。。”突然,渔浮左右摇摆,渔线一紧,竹竿轻轻往上一扬,一条鲜活的鲶鱼摇头摆尾就上了岸。一条,又一条,鱼儿咬钩的那一刹那,真是令人砰然心动,那快乐只有钓鱼的人懂。
半下午钓了八九条,清一色的鲶鱼,大小不等。提着沉甸甸的渔桶往家走,兴奋的有点发懵。回到家自豪的交给公婆,象凯旋的战士一样有成就感。
婆母动手宰杀,口中还念念有词:“鱼儿鱼儿你别怪,你是人间一道菜。”大概对那些活泼泼的小生命下毒手有些于心不忍吧,但为了她的儿女,别无选择。我的老公爹乐哈哈的亲自下厨烹调 ( 他是那一带颇有名气的厨师 ) ,晚上端到房顶上去吃,边吃边拉着家常。他家三间西屋是平房,一侧有砖砌的台阶,夏天常常上到房顶上吃饭,乘凉。我想那天晚上半条街上都飘着鱼香。。
再钓鱼就是到了美国之后。在中部时,小城外开车十五分钟有个克林顿湖,一眼望不到边,碧波荡漾。一说钓鱼就一个也不能少,拖儿带女倾巢出动。四个人仨钓杆,总有一个捣乱地。儿子四、五岁,在湖边跑来跳去,为争夺钓鱼的权力而不懈努力,大喊小叫。
老公钓不着鱼就烦躁,怨我儿子吵吵吓跑了他的鱼。我说这不很正常吗,如果反过来,四五岁的小孩儿在那儿静静地垂钓,他老爹在后边蹦蹦跳跳,吵吵闹闹,那才是有病呢。
“ 别太功利了啊,钓鱼嘛,不就是钓个闲散心情,图个乐吗? ”俺哼哼教导。
“ 好好,晚上回去我们吃鱼,你吃你的闲散心情。”老公反唇相讥。那是个一句话噎死一个人的主儿。
等气喘匀了,咱还接着乐,这回给他来一曲:
“ 想当初咱钓鱼的队伍才开张,
总共有两个人来一条枪。
到如今发展得浩浩荡荡。。。
你就偷着乐吧,还吵吵! ”
“ 去去,领着他到一边儿乐去。”
“ 到哪儿? 到别人家里去乐只怕有人不高兴吧?”俺压低声音逗他。
就这样笑着,闹着,没心没肺的活着,耐心地、执着地从平平淡淡的,流水般的岁月中钓快乐,钓幸福,你别说,还真没空手回过。。嘿嘿,你钓鱼的家伙儿总得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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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边这篇文章写于2008年11月13日。
如今,在我们住的小城西边,你可以常常看到,夕阳下,池塘边,天地之间,有一对儿不老顽童垂钓的身影。有没有鱼都没关系,放下鱼线,刷着手机,做着将醒未醒的美梦,观着将暮未暮的风景,偶尔相视一笑,人生多少事,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