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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冰花的小女孩天生好奇心强,小镇子上有什么稀奇热闹事发生,她都会跑得脚跟朝前。可有件事却让她很多年都后悔不迭,恨不能像清理墙角的蜘蛛网一样把那个记忆一笔抹去。
七、八岁时的一个初夏,风和日丽。一天放学后,见几个同学神秘兮兮地在交头接耳,小女孩赶紧凑上去,生怕错过什么重大新闻。他们在说那个失踪了一个星期的沈XX找到了,很多人正赶去一探究竟。。
沈XX,女孩是认得的,三十多岁,个子不高微微驼背,是招到这里的上门女婿,平时为人低调,不怎么说话,像个闷葫芦。在街坊四邻中口碑还不错。他老婆高高瘦瘦的很好看,还有一双未成年的儿女,看上去和和美美的一家人。不知因为什么,突然有一天这人就没了踪影。
这可急疯了他老婆,平时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到三、四里外他父母家里也去过,没人知道他的行踪。一家老小掉了魂儿似的,调动一切手段,通过各种渠道寻人而不得,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凭空消失了。这事轰动了整个镇子,人们都在帮忙寻找。一天一天过去,没有一点线索。
一周后的这天,几个小男孩在镇子西南野地里游玩,无聊地朝一口井里扔石头儿,但听到的回音不像石块儿落水的声响,几个男孩扒着井口往下看,这一看不打紧,吓得他们拔腿就跑。
跑回镇子里如此这般一说,人们几乎断定就是失踪的沈XX。通知了他的家属,带上绳索工具,让那几个男孩带路赶往井边去打捞。井水是冰凉的,人心却是温热的。经过沈XX老婆对死者衣服和牙齿的辨认,确定是他无疑。
小女孩和她的闺蜜小伙伴儿商量是不是也去看看?闺蜜小娥胆子小很坚决地表示不去,劝她也不要去。她哪里肯错过这等热闹?井边上很多人,参与打捞的都用手绢或毛巾连鼻子带嘴一起捂上;人们议论纷纷,有的说可能是失足落井,有的说一定是自杀,还有人说大概是夜游症,没人知道真正死因。
看过了,真不该去。好多天都食不知味,夜不敢眠,害怕一个人独处,天黑不敢出门。那个丑陋的、骇人的、在水中泡了一周的庞然大物总在她眼前晃,有意屏蔽不去想但还是会想起。小小的心灵受了刺激,下决心以后结束生命时绝不用这种方式。
多年的时光流逝才渐渐冲淡了那恐怖的记忆。
* * *
另一恐怖的记忆是:那年月好像坏人多,大街上每年都贴出白纸黑字的大幅布告,列举一系列坏人名单,重犯还有剃成光头的照片;名字后边是罪行录,要枪毙的人名字上打有大红叉,罪不该死的人也榜上有名,斑斑劣迹公之于众。
开公审大会那天,县里的解放牌大卡车送来犯人,舞台上站一排。观众席人头攒动,人们怀着激动的心情,看热闹不嫌事大。自然那个叫冰花的小女孩一定会在人群中。
公审过后送往刑场,往往是枪毙一两个一车人作陪,杀鸡儆猴。死刑犯被五花大绑,脑袋后边插着写有犯人名字、打着血红叉叉的亡命牌,几个公安伺候着上车,有的吓瘫了被架上去。
刑场也不知在哪里,看热闹的孩子们跟着车跑一短路就放弃了。后来在电影里看到枪毙人的场景,一阵枪响过后,一排人倒在血泊中。在想象中把儿时的记忆补充完整,又增加几分恐怖色彩。
人类文明总是在进步,后来这样的恐怖场景就绝迹了。处决死刑犯也不再游街示众,一改往日先从精神上摧毁他们,再从肉体上消灭他们。严冬一样冷酷无情,有失人道。
世界上仍然保留死刑的国家有75个,其中包括中国、美国。注射死刑,从上世纪末、本世纪初在国内逐步实行,死刑犯终于可以死得痛苦少些和有点尊严。
没有经历过冰花的这些恐怖,想想就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