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小文的故事

(2007-03-14 20:53:53) 下一个

那个春天我正在和女友冷战。在这个时候认识了小文。
在这个下午,我坐公共汽车去Richmond取修好的小丰田。车站人算上我,只有三个人在等。我站在最外面,抻着脖子研究车怎么还没来。突然听见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另一个等车的人在和我搭话。是个年轻的东方女孩子,二十三、四的样子。长长的头发,染得日本人一样黄;蛮高的个子,瘦长的身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我心里一阵狂喜,脸上仍然是不苟言笑,腰板偷偷拔直了一下。走在马路上,很少有东方姑娘冲我这样笑。西方女人笑得多,但我知道那都是礼貌,看看算了,不能放在怀里揣走的。

她用英语问着什么,听起来是香港的。我瞟了一眼,另外一个是“西人”。或许是我看上去更亲切点吧。

可惜我不懂广东话。她见我没有换成广东话,似乎有点失望,但仍然费力地说着,我也同样费力地听着。终于我明白了,她是去一家律师楼,一路从住的地方摸过来,不知道回去的路坐哪几路车。

我也不知道。平时很少来这里,每次都是开车的。看着她不象江洋大盗的样子,我也学着她比划着:“You, Me, same direction. I get my car, and you go with me.”一边比划着开车的样子,感觉自己象个日本人。初中英文明显比大学的实用,她听懂了,很高兴地收起了地图。

大概是今天这件衬衫穿得好。真是天涯何处无芳草。

车来了。人不多。我请司机到Cambie路的时候叫我们一下。
我们坐面对面,随便了解了一下双方的基本情况。好孩的名字里有个“文”字。我就叫小文了。
小文又拿出了那张地图,是张新的。告诉我她在 Canada Way上住,还给我指具体在什么地方。令人激动的是,居然主动写下电话号码给我。
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怎么能这么不矜持。我得好好教教她。
司机回头告诉我们俩的站到了。我们边走边打听,因为讲广东话的人很多,她的律师楼很容易就找到了。我们约好她办完事在门口等我。
她向楼门走去,薄薄的衣服在风里吹得有点飘。我的心里一阵发紧。
从车行出来,我却迷路了。在几条大街转来转去,还差点上了高速。那个律师楼倒是看到过两次,可是象海市蜃楼一样,转回来就又不见了。我心急如焚。
终于车子停在了楼门口。天也快黑了。想象中那个苗条的身影也没有在门口见到。我跑上二楼。一个前台小姐说见到她在门口等了好久,后来就不见了。
小姐后面的墙上是大号字的公司广告。我只看清了“移民”和“离婚”四个字。
家里没有留言。我按照她给的电话打了过去。她已经回到家了,问我没有事吧。我心里特别内疚。为了补偿,我说你既然没有车,下一次我去购物叫上你好不好?老车在等着卖,我们开新车去。
下一次两天就到了。她住的地方很容易找到。是沿着路的一个独立屋。她从旁边的小门里风姿绰约地走了出来。
人进来了,车子里立刻充满一种特别的味道,好似香水又好似青春气息的。我有点醉醉地,下意识地把紧了方向盘。
她不能算一个美丽的女孩,至少在温哥华这个美女如云的地方。但是那种清纯的感觉却是少见的。我喜欢她的微笑,一种能唤起久远回忆的那种微笑。一路上,她很高兴地问这问那,见我回答得费力,突然用普通话说:“你可以讲国语的。我听得懂一点。”
于是我们用两种语言交谈着。她是才从香港移民到温哥华的。我问:“是技术移民吗?”她说不是。原先是做售货员的,也当过导游小姐。
我不露痕迹地把话题引到生活方面,并说我有个女朋友在美国,每周我都要回去的。必须讲的话还是早点讲好。她问我多大了,仍然笑着。我又问她多大了。她说二十四。我胡说了句,看你象二十。她笑得仰了起来,胸部在安全带两边一耸一耸地:“知道你是讨好我,但我仍然很开心”。
那个星期回美国前,我用吸尘器把车子里面好好清洁了一下。和女朋友讲了这段故事,她没有做声。
接下开我们就很顺利地成了朋友的关系,当然是纯洁的那种。
小文要在一个学校学英文,周末还要在图书馆做义工,据说为了将来找工作有推荐信。我有的时候去她的住处教她英文。
她住在一个台湾人的房子的土库(就是地下室)。从房子侧面的小栅栏门进去,绕到后面的院门进去。楼下和房东的基本独立,有自己的厨房。现在只有她一个房客。她的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台电视,一个小书桌,一个小电扇。门背后是挂着她自己画的几张马,很有才气的样子。她坐在椅子上,我坐在床边,正好可以看到她的书。看来她的英文基础是蛮差的,也就在高中水平。她自己也很心急,说在香港工作几年攒下来的钱办移民都花得差不多了,温哥华住房又这么贵,得在一年内从学校里走出来才行。
小文对我的英文羡慕得不行。一次她高兴地说,这回得了十分,从来没有过的,班里都没有过的,老师还夸她进步大。我说,听你广东话说得那么快,语言功能肯定很强。你要是也呆上十多年,肯定比我强多少倍。
两个人在一个小屋子里的感觉真的很不错。那种能经受得住考验的感觉更好。我这个年龄当然能分得清是非,但是在这样一个女孩子面前,不好的事情是去做,还是只想一想,是有关键的区别的。她虽然很苗条,但该丰满的地方一点都不含糊。捂着嘴笑起来时颤动的样子让我觉得真该给她发工资请我做老师。
她有过一个男朋友,但脾气不好,后来吹了。我一直好奇,但每次都不知道该怎样开口问的问题是,她是怎样移民来的。
小文后来告诉我,她家里有好几个姐妹,开始对我说只有个妹妹是因为和我还不熟,不想透露太多家里的情况。她有一个妹妹,据说长得很漂亮。在我的再三要求下,她给我看了妹妹的照片。是张自己照的彩色的,没有化很重的妆。真的是非常非常漂亮,比我见过的所有电影明星都漂亮。看着我傻傻的样子,她有点骄嗔地嘲笑道:“眼镜都要掉了”。然后小声说,没有给你看是觉得自己不够漂亮。我看着被她送到影集里去那张个着我笑的美人,说:“哪能,哪能。这说明你也有漂亮基因啊”。她有点不好意思,脸红了。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失言了。她脸红的样子很耐看。
她开始打听我女朋友小方的情况了,问得很细。我这时候却偏偏不太想说了。我说还是给你讲讲我以前的女朋友吧。她仔细地听了,听完还是要问小方的事。
眼看情况不太妙,我得和她谈一谈了。这一天,她也觉得我要说什么,没等我开口,就说:“LU, there’s something I need to tell you.” 然后是结巴的英文:

我们现在是很好的朋友了,有件事我必须得和你讲。
刚来的时候,我交了同学校的朋友。他们有的时候带我去Safeway shopping. 一次,其中一个拿了店里的东西。店里把他留下了。因为大家在一起的,所以把几个人都给照了像,并且不许我们以后再到这家店来了。这是件很不好的事情,但我不想瞒着你。

我听见自己悬着的心落到肚子里的声音,缓慢但有丝丝的快意。“你不是没偷吗?以后不去那家就是了”。
从那个晚上以后,她变得更加活跃起来,以前的男朋友的事情也主动和我讲。我倒不是很关心。我们差不多每星期都见一次。她的英文进步很快。

夏天转眼就到了。一天,我走的时候,已经到了门口。她突然对我说,约好和另外一个女同学去郊外的一个山区旅游,要一个星期。我说:“OK. Have fun. Take a lot of photos. Show me when you get back. I’ll be missing you.” 她说:“Really?” 然后伸出手来做出和我握手的样子。我右手正提鞋,只好用左手握了一下她的手背。她左手似乎无意地抓住我那只手。我抬起头来,厨房柔和的白炽灯下,就在离我的脸很近的地方, 是她眼睛里亮亮的光。我有点慌了,靠在身后的冰箱傻站着,左脚还踩在地下。脑子里找着费话说,她却己经拥了上来。好醉人的味道。我感觉到了她的前胸,甚至还有下面的骨髂。我觉得她并没有要吻我的意思,头才稍微清醒了一点。“My other shoe.” 我抽出身子。
不记得说了些什么,也不记得是先穿了鞋子,还是光着脚铃着鞋逃出来的。明白的时候听着自己在马路上边走边嘟嚷着:“Have a nice trip.”。

一个星期,我惶惶不可终日。后来想明白了,我不要给她打电话,而要等她的电话,然后告诉她,对不起,我很爱小方。我虽然喜欢小文,但不是那种意义上的。
小文回来的时间到了,但是她没有来电话。又等了三天,我有点沉不住气了,打了过去。是留言。“Hi, it’s me… Call me.”
又是四天过去了。晚上,她来了电话。我正在西雅图,在女朋友的目光下故作坦然地接着电话。小文说,有件事非常严重,得当面和我讲。
和小方讲,好象小文遇到麻烦了,我得去温哥华一趟。

小文见到我,仍然笑着,但没有了女孩子那种灵气。


其实她是个可怜的女孩。父亲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只是记得小的时候,常在半夜三更,爸爸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小文问妈妈爸爸去了哪里,妈妈也不知道。有的时候天快亮的时候,身上带着血回来。后来做得越来越大,打打杀杀的事情就不需要自己亲自去做了。
  终于在她几岁的时候,妈妈带着她姐妹几个跑回了姥姥家。姥姥家的房子是爸爸给买的。又过了几年,银行来收房子。妈妈什么都不懂,只好认由银行拍卖了。后来才知道本来三百万的房子,只收了三十万回来。估计是银行和买方有串通。
  家里没有钱,她没有读大学就出来工作。后来认识了第一个男朋友。男朋友对她很好,但是也是没有多少文化那种,脾气也不太好。相处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她想结婚,男友却不想。后来男友想了,她又不那么想了。这样一来就过了一年多。一次男朋友喝醉了酒把人打了,关了几天。因为这件事,两个人分手了。
这个时候,有个香港大学的学生看上了她, 要和她交朋友。
大学生和同学出去玩的时候,也带上她。同学都是香港人,在一起却以讲英文为荣。她又听得不太明白,心里很有些自卑。从那时候起,小文就特别羡慕英文好的人。
一次和她出去饮茶的时候,给以前的男友撞见了。第二天晚上,大学生鼻青脸肿地跑来,说给你那个男朋友打了。已经让医院出了证明,证人也有,准备告他。
想不告也行,就是小文要答应和她正式交往。
小文思前想后。前男友有了案底,如果再定了罪,这回肯定要判刑坐牢的。只好答应了。
没有多久,新男友提出要结婚。
酒席由男方一手操办。小文把所有的好朋友,好同学都请了来。

可是,那一天,男方却一个人也没有来。

原来这个大学生并不是真想结婚。小文答应了他交往的要求,这让他知道小文仍然爱着以前的男朋友,宁愿为他做任何事情。他心里十分怨恨,所以想出了这么个歹毒的主意。
男朋友还是被抓了进去。

为了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她办了来加拿大的移民。



小文开门让我进去。今天她收拾得很干净,好象还化了淡妆,上身套了件运动衫,下身是件牛仔裤。她让我坐在椅子上,自己坐到了床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好几天了。”
“我的留言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但我心情不太好,所以没有给你打电话。”
“我挺担心你的。”
“我知道……只是上个星期发生了件事情。”
“你没事吧?”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眼睛并不太大,比小方的小了很多,但是很亮,很黑。在沉默的时候,时常让人觉得这个女孩子好象有很多很深的故事。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她苦笑了一下。
“不会又是什么犯法的事情吧?”
“不全是。”

接下来,她就给我讲述了这个星期的出游经历。
去的地方是四个小时以外的一个山里面。住在一个同伴认识的朋友那里。开始两天还好,大家白天上山去玩,晚上在篝火边唱歌跳舞。第三天晚上,她和同伴在房间里聊天。口渴了就喝了桌子上的一杯水。
说到这里,她瞟了我一眼,低下头有些腼腆,说道:“然后就发生了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
她沉默着。
我也沉默着。

有人说,真正的朋友在一起,沉默的时光也是快乐的。我和小文就有过许多这样的时光。然而此时的空气却被这沉默压迫得让人窒息。
只能听见风扇转动的声音和我的心跳声。

她终于开口了。说他和那个同伴的朋友怎么了。那个词我没有听明白,甚至没有听清楚是中文还是英文。她静静地拿过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我凑上去看,是繁体字的“做爱”。她又匆匆地将这两个字狠狠涂掉,象要从纸上挖去什么东西。我意识到她原来说的是“make love”.
  我感觉到全身的血从胸腔一下子冲到头上。手脚冰凉。

  “其实认识这个男孩有一段时间了。以前他来过我们学校,也说过喜欢我。可是喜欢我的又不是他一个。”她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正面是一个帅男的的明星照,背面是写了一页纸的英文诗。是愤世疾俗那种,说是干什么都会有人骑在你头上,只是因为你的出身。
  “你喜欢他吗?”
  “有点喜欢,但是没有那么喜欢。他是印第安人,做过牢”。
  “你报警了没有?”
  “没有。”
  “为什么?”
  又是沉默。

  “我没有和你讲过是怎样办的移民吧?”她问。
  “没有。我知道你有苦衷。”“我是假结婚出来的。”
  “一个朋友介绍的了一个从香港来加拿大的,二十万港币帮助我办的”。
  “你和他还来往吗?”
  “当然不了。现在根本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可是这不影响你报案啊。”
  “如果他们仔细查,肯定查得出来,我估计他就是专门做这个的。办离婚又去香港办结婚赚钱。他的情况我又说不清楚。”
  “这是两回事啊。”我说
  “这个先不说。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她继续说下去:
  “刚回来后我感觉到下面不舒服。还出了红斑。找大夫查,是herpes,就是疱疹。
  “大夫说,这种病治不好的,温哥华百分之六十的人都有。”
  我听得头皮发紧:“这么快就传染了?”
  她没有理会,说:“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真正相信的就只有你一个,喜欢的也只有你。我和你说这些,是想请你帮我查一下这方面的书。我虽然在图书馆做工,但是这方面的英文书我看不懂。”
  当然没有问题,但你一定要报警,如果有证据一定要留下来。
  她点着头,催我快去查。

  可是后来她还是没有报警。


当天我就从图书馆和网上查到了许多资料,也问了做护士的朋友太太。看来这事情还真头痛,是治不好的,治了以后还会复发,传染得还厉害。
过了两天,我又去找小文。她看起来气色好些了。我说查过了,和你说得差不多,养病期间也不要发生关系。我更担心的是HIV,你要不要也去查一下。她听了很害怕,说明天就去。
她又说特别担心会怀孕,所以清醒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问他有没有在里面。过些日子还要去医院查一下。
我问她,现在缺钱吗?”“不缺。我有办法搞钱。

我试探着问,你当时喝了以后是兴奋的吗?她说不是,是昏迷,半醒未醒,任人摆布的。想象着她全身赤裸,躺在一张印第安人的脏床上,我心里痛得难受。


小文说昨天给那个坏人挂了电话。那个人还不承认,说她可能本来就有。
怎么可能?她说,以前只和第一个男朋友有过,男朋友以前从来没有过女朋友。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也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坏人还说让她不要读书了,过去山里和他住一起算了。她说到这里气得快哭了。


我说你那个女的朋友也不要再理她了,很可能他们是一伙儿的。

第二天她打电话过来,挺高兴地说,查HIV是阴性。不过大夫说,过几个月还要再去查一下才行。我说,好啊。其实我也知道,哪有那么快就知道。她问我下午有没有时间,她想出去散散心。我说行,现在就有。
其实我是不太想去她那个小屋子。总觉得里面到处都飘着病毒。和小方提这件事,她没好气地说,我就说嘛,马路上认识的,能有什么好的。你自己也小心点,别也赶那个时髦。为这几句话,我晚饭都没吃好,冷战也延长了一周。
我自己倒是觉得是个有品味的人,对那些社会上的敬而远之,可到头来还是沾上了他们。好在是个女孩子。
她现在这么需要人帮助,我安慰自己。

我们到了北温。一块小小的海滩,几块大大的礁石。
因为是工作日,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海涛声起伏着,伏下去的时候,风吹着树叶的声音沙沙声格外地响。
沿着海边走了一会儿,我们并排坐在一块小横木上,背靠着一块大石头,听着海声,望着对岸的温哥华。
我问,你现在感觉好多了吧?
她点了点头,说:本来我想过洗(死),可后来觉得不能,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做。我要好好学英文,然后做一个导游小姐,周游世界。在我三十岁的时候还要结婚生孩子
我说,现在我正好三十,也想周游世界,也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你还这么年轻,好多事情可以从从容容地来。以后的日子还长呢。
她眼睛望着天边,惆怅地说,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都不再说话。我搜肠刮肚,其实……其实事情又不是你的错,你一样会有人喜欢的。犹豫了一下,我又说,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是个挺好的女孩子。我和我的女朋友相处好几年了,第一次见到她也是这个感觉。可是我很爱她,不然搞不好咱们还能演绎出来一段什么呢。我感觉和你现在这样做个朋友挺好的。我一直想和你说的就是这句话。你这么年轻,身材又这么好——我,我是不是说得过头了?

她不动声色:是不太好,但我一个人听,没所谓了。
又聊了一儿天,我有点好奇,问,病发的时候是痛吗?她说,主要是痒,红斑的地方。然后跟我比划斑的大小和位置。
我听得懵懵懂懂。她指着我衣袋里的小本说,给我。我递给她,又给了她一支笔。
她画了一个柳叶的形状,很丰满,象Cindy Crowford的嘴唇。她又想了想,在Cindy嘴唇边那个痣的地方点了一下。
我看明白了,但是不好做声。
她停了一下,象是突然下了决心,把长头发向身后甩了一下,左右看了几下,侧过身,双手在裙子两边向下蠕动着。然后又对着我和海风,掀起了裙角。
匆匆看了一眼,没错,是嘴角旁边有颗痣。
她看了看表,你今天要回西雅图吗?
我说:啊?


出来的时候狮门桥已经塞车了。上桥就要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里,她又给我讲了个故事。

她现在其实还有个男朋友Alex
Alex
四十多岁,在多伦多有多家连琐店。离过婚。她在香港做导游小姐的时候,Alex去香港玩,走的时候给了她一叠厚厚的美元。但是她没有收,只取了应得的报酬。为此Alex大为感动,觉得她是个不一般的女孩,拼命要娶她。最后她答应了,但是要三年以后,因为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工作。这段时间在温哥华的生活费都是Alex付的。
她说,Alex人很好,对她也好。她本来以为他会和她那个。但Alex说,虽然他很想,但是想等到和她结婚之后,这样才能说明不是图她的相貌和身材。
我问,他知道你假结婚出来的吗?她说告诉他了,他没有怪她。
Alex
下周就要来了。要住上一个星期。小文问我能不能下周不和她联系,以免引起误会。

下周很快就过去了。小文的电话却也断了。

过了一个月,小文来了电话说,游玩的事情Alex知道了,气得发疯,逼着她说出来那个人在哪里住,要花两万块找人把他了。因为还要帮助她治病,就多呆了几个星期。她怕我打电话过去,也怕那个印第安人,就偷偷把电话换了。Alex知道了挺不高兴,让她答应不要再和这里的任何男人联系,并说:男人没有好东西,你这么性感的样子,他们肯定全是图和你上床。
小文答应他不再把电话给别人了。


之后好长时间和小文都没有联系。

一个秋天的下午,经过她住的地方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下车进去看看。院子里没有停车,我稍微放心了点。从窗户上可以看到她正在忙碌着做饭。
一件很漂亮的白色毛衣,依旧是婀娜的身形。她见到我,有点害羞的样子。我没有进去,说看看她怎么样就走。
你还好吗?”“还好。
“Alex
还好吗?”“也好。

病还好吗?”“还在治。挺好的。

英文还在读吗?”“还在。


好象没什么更多可说的了。其实我们本来好象就没有走到对方的世界里去过。


冬天。一场在雪过后,我正好又经过她住的地方。
按了半天门铃,没有人开门。那张床,那张书桌都还在,电视和风扇不见了。
房东下来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太太,台湾的。很客气的样子。说小文已经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雪已经开始化了。有些冷。
不知哪个窗子反射过来的阳光,分外刺眼。依旧是银白的世界,但路边融化的地方已经开始污浊了。
雪景还是很漂亮的,我想。毕竟白色可以覆盖住许多不想看到的东西。

02-08-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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