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故事系列之六：庄周梦蝶

庄周梦蝶的故事可以说是庄子所有的故事中最著名，也最能体现庄子的哲学思想的一个故事了。而且，因为故事带有一种逍遥梦幻，浪漫迷离的气质，最为后代诗人所向往迷恋。唐代诗人李商隐在他的深情的怀旧诗 < 锦涩 > 中就引用了这个典故，使全诗增添了梦幻迷离的情绪，使人难忘：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田玉，你和妹妹海月的名字就是出自这首诗中，可见当年这首诗曾经多么深地感动过我，以至于从诗里得到灵感想出了你们美丽的名字。你能闭上眼睛一会儿，细细品味一下这首诗所描绘出来的意境吗？

庄周梦蝶的故事是这样的：

庄子 ( 庄子名周，所以又叫庄周 ) 曾经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真的是一只悠然飘飞的蝴蝶呀，感觉真是非常快乐啊！完全不知道庄子是谁。然后突然之间醒过来，才恍然大悟地想起自己原来是庄子。不知道到底是庄子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中变成了庄子？庄子和蝴蝶，最终还是要分开的。这就是人与外物的相互转化。

庄周梦蝶的故事所描绘的是一个刹那间完全忘我的梦境，在那个忘我的梦境中，人能体验到像蝴蝶那样逍遥自在自由飞翔的快乐。这种物我两忘，人与世界万物浑然一体的状态是庄子“齐物论” 中的理想，与前面所讲的“天籁、地籁与人籁” 的故事中，南郭子綦说的“今日吾丧我” 是类似的状态，只不过在子綦的故事里，“吾丧我” 的那个忘我状态看起来像形如槁木心如死灰，排除了一切干扰而活得清静无为的透明心态。在庄周化蝶这个故事里，庄子则完全变成翩翩起舞蝴蝶而忘记了自身。而他也是在“物化” 为蝴蝶的时候，体会到做为“人” 的庄子时 所没有的那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幸福。

除了“庄周梦蝶”的故事， < 齐物论 > 的另外一个“梦者不知其梦” 的故事也很有名。庄子说：

那在梦里饮酒取乐的人，醒来后却痛苦哭泣，而在梦中痛哭流涕的，醒来后却又快乐地去打猎了。正在做梦的人不知道自己在做梦，睡梦中可能还去占卜询问梦的吉凶，醒来之后才知道那只不过是是做梦。只有那些很清醒的人才知道人生如梦，而愚蠢的人往往觉得自己最清醒，以为对什么都了然于心而暗自得意呢。

庄子认为：平凡大众被世间万物所奴役而没有自由，只有超凡入圣的人能大智若愚，参透万物而达到与之浑然一体的纯洁状态。

他举例说：假若我与你辩论，而你赢了我，难道我就一定是错的吗？如果我赢了你，我就一定是对的吗？谁是谁非怎么断定呢？让观点与你相同的人来裁判吗？既然观点与你相同，怎么可能公正裁判呢？让观点与我相同的人来裁判吗？既然观点与我相同，怎么可能做出公正的裁判呢？让观点跟你我都不同的人来裁判吗？既然观点与你我不同，怎么可能做出公正的裁判呢？所以你我他都是不能相知的，那么我们能期待什么呢？只能以天地能包容万物的心态来面对相互对立的声音。正确的自然是正确的，那么跟正确不一样的，也就无须争辩。忘记生死是非，从而到达无穷无尽的境界。

庄子在这些故事里谈到的“ 参透万物而达到与之浑然一体的纯洁状态 ( 原文：参万岁而一成纯 ) ” 还有达到无穷无尽的境界到底是什么呢？这个思想是从“老子” 来的，我们一开始就说过，庄子是老子思想的继承者。 < 老子 > 说：

“ 有物浑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

意思是说：有一种东西在天地形成之前就已经产生了，它是独立存在的有规律地变化和运行着，可以说是世界的本源，我不知道它的名字，勉强称之为“道”，又叫做“大” 。大会消逝，消逝就是远去，远去又会返回。所以道是大，天是大，地是大，人也是大。世界有“大” ，人是其中之一。人遵循天地的规律，天地遵循自然的规律也就是“道”。

所以这个“浑然一体” 自由独立的变化着的“道” 是世界的本源，由道生出天、地，天地生出人和世界万物。人要参透世界的本质，就要返回到那最根本的“浑然一体的纯洁状态”，也就是认识“道”。

像子綦的“吾丧我” ，还有庄周梦蝶的梦境，就是暂时返回到“浑然一体的纯洁状态” 的情形。子綦在忘我的境界获得清静无为的透明心态，能清楚地认识万物同一的道理，犹如看清千变万化的地籁都是大地的呼吸声一样。而庄子在化蝶的梦中，挣脱了人所受的种种束缚，体验到自由自在的快乐。

这种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理想有什么现实意义呢？首先，它启发人们将自身从功利社会中抽离出来，把目光投注到更高远的境界。老庄告诉我们：道有其必然的规律，这是天地人都应该遵循的。人的快乐是在超越功利的自由自在的境界才能获得的，而这种自由逍遥的境界是在与大自然融合在一起，物我两相忘时产生的。所以老庄哲学成了崇尚自然，重视自身内心修炼，鄙弃功利，追求清静无为的道家始祖。佛教的涅盘跟子綦的“吾丧我”一脉相承，而庄周梦蝶跟禅宗的拈花微笑故事同样充满了对世界美好的陶醉和顿悟。

其次，庄周梦蝶这个富于梦幻和移情的优美故事还有“物化”的理念激发了无数后人的浪漫想像，使他们的目光摆脱了人的局限，投射到无穷无尽的万物中和无边无尽的意境之外，从而生出与天地一样高远的情怀：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王勃）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陈子昂）

是不是有一种荡气回肠的美呢！

众人役役，圣人愚莼（莼chun1：浑然不知），参万岁而一成纯。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

这段话的意思是平凡大众被世间万物所奴役而没有自由，只有超凡入圣的人能大智若愚，参透万物而达到与之浑然一体的纯洁状态。世界万物都是这样，因此相互蕴积到这种浑然一体的纯洁状态。

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着，旦而田猎。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其大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其此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

那在梦里饮酒取乐的人，醒来后却痛苦哭泣，而在梦中痛哭流涕的，醒来后却又快乐地去打猎了。正在做梦的人不知道自己在做梦，睡梦中可能还去占卜询问梦的吉凶，醒来之后才知道那只不过是是做梦。只有那些很清醒的人才知道人生如梦，而愚蠢的人往往觉得自己最清醒，以为对什么都了然于心而暗自得意呢。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庄子 ( 庄子名周，所以又叫庄周 ) 曾经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真的是一只悠然飘飞的蝴蝶呀，感觉真是非常快乐啊！完全不知道庄子是谁。然后突然之间醒过来，才恍然大悟地想起自己原来是庄子。不知道到底是庄子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中变成了庄子？庄子和蝴蝶，最终还是要分开的。这就是人与外物的相互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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