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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代的盛世危言

(2006-12-02 00:53:12) 下一个


                2003 年6月13日

     

         2003年,在中国的政治舞台上,江朱体制鞠躬谢幕,胡温体制粉墨登场,至今已愈百日。百日虽在弹指之间,但其间发生的一件件大事,如非典来袭、潜艇失事、周正毅、孙志刚等大案,其间的惊心动魄,荡气回肠,足以让这一瞬间凝结为历史。人们目睹新体制在张文康,孟学农下台所表现出来的从严治吏,石云生,杨怀庆免职的从严治军,周正毅案中的锄强,孙志刚案中的扶弱,一扫官场中积年的萎靡之风,树立社会上久待的浩然正气。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但尚未是成功的一半。这些举动尚停留在吏治的层面。行政体制乃至政治体制的改革固然重要,但我们还期待新班子在中国发展大略上,有一个大的变局。
  回首当年,邓小平以“先富”来破中国均贫之局,后又以市场经济立中国发展之规。经过20年生聚,成就了中国高速发展的经济奇迹。但是,中国社会的矛盾和危机也在以同样的速度积聚。目前,中国的城乡差别、沿海和内地、白领和蓝领的差别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最近,中国官方公布,以基尼系数衡量的居民收入的差距,10年升了1.62倍,已经突破了国际公认的承受线。这是一个橙色的危机警讯,透露了新时代的盛世危言。有人说,当今的中国已经分成城市的中国和乡村的中国,沿海的中国和内地的中国,此话虽极而言之,但也揭示了部分的真理。
  适当的差别给人激励,过大的差别则令人沮丧,生出不满。尤其是当这种差异是由于制度因素,而非个人和运气而形成的时候。因为这种差异可能是互为因果。工农产品的剪刀差便是工业得以发展的原因。当年的城乡工农脑体“三大差别”曾是造反和革命的依据,现在的差距也可能成为动乱和分裂的理由。
  市场竞争对于经济,如达尔文主义对于社会,固然可以让强者生存,使社会进步,但也会使弱者陷于绝境,使社会分化。在市场经济中,追逐最大利润的冲动,会将资本导向边际利润最大的地方。但这不一定是最合理的资源分配。即使是最极端的西方自由主义学派也承认,政府有责任承担市场失败(market failure)的后果,必须提供人人可以解享受的公共产品(public goods)。
  从世界经济史来看,非均衡的增长模式蕴含着极大的政经风险。南美的巴西、阿根廷也曾在七十年代以大城市为中心的快速经济增长而傲视全球,但是后来均一个个在危机中不支倒地。后来在亚洲金融危机中,受损最重的也就是以财阀垄断,贫富差距著称的韩国。从中国来看,类似的危机也隐然成形。市场的疲软,失业的增加,其根源都可以追朔到二元经济的对立和城市化的滞后。
  又如,在非典危机中,最令人揪心的,不是病毒的猖狂,而是民工和农民在疫情来袭时的无助。过去虽然简陋但又行之有效,以“赤脚医生”而著称的农村公共卫生体系,已经随着改革弃之如敝履。当非典爆发时,百万民工只能选择夺命逃亡,亿万农民只能选择划地自保和听天由命。
  因此,对经济增长的迷信,对GDP的片面追求,不但使得危机的可能在积累,也使进一步的发展难于为继。中国已到了非调整经济战略的时候了。必须从追求非均衡经济增长(growth)转换到追求均衡的经济发展(development)。从注重沿海和大城市,到注重内地和农村,从宣扬“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到褒奖“共同富裕”,在完善市场机制的同时,防止市场失败。政府应从热衷于“抓大放小”,转到“抓两头,放中间”,即“在前面引导,在后头保底”,更多地提供卫生,教育,乡村建设服务以及推动城市化进程。我们再不愿看到在动辄投资千百亿于大城市, 建几个所谓"样板" 式的"国际大都市",搞所谓标志性工程的同时,而乡村建设却捉襟见肘的情形了。
  所幸的是,在这百日中,已可以看出新体制在这一方面的端倪。胡温在上台之初,就提出“两个务必”,在施政之中,关注弱势,亲民,而经济方针的调整,正需要这种意识作为基础。我们期待的是其明晰化和制度化。
  值得指出的是,我们期待的不是一种否定,而是一种调整。是一种变革,也是一种延续。”先富”和“均富”并不矛盾。人们在引用邓小平的“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时,往往有意无意不提他“共同富裕”的发展目的。当内地,农民富裕时,他们才有钱买得起工业品。当人民均富时,中国的发展才可持续,潜伏的危机才能消于无形。老子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当一面快煎糊时,就要翻过来煎另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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