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燃机修配厂里的女人们(中)(18+)
润涛阎
11-9-09
(四)吴大姐与有鸡的公鸡
吴大姐是天津市人,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起先大家都喊她吴老师,可她想把自己划入工人阶级的一部分,便提议大家喊她吴师傅,这样她就是伟大的工人阶级一员了。工人阶级的别名是领导阶级,绰号“工人老大哥”。她当然不愿意成为知识分子,那时候知识分子是需要改造思想的,东曰:”知识分子的思想就是小资产阶级思想,而小资产阶级思想实际上就是资产阶级思想。”
谁愿意被改造啊,又不是机器人,改造改造就更新换代了,由奔腾4变成汉芯了,多风光啊。可大家无论如何也觉得喊她吴师傅有点别扭,干脆喊她吴大姐吧。她也没啥说的,就这样,吴大姐便横空出世了。
据说吴大姐从小就是位数学天才,考入大学后也是尖子生。可不知咋地,一个性格内向孤僻高傲的她竟然怀孕了。那时候大学生是不许随便怀孕的,弄不好就被开除学籍。理由很简单,肚子是你的,但你不是你自己的,你的一切都是属于党的。党没说让她怀孕,她就怀孕了,那还了得!她怀孕了,最终也把一位男同学给拉出来了,她毕竟不是耶稣他娘,不找男人做爱照样自己就可以怀孕,所以她必须交代那个男人是谁。
跟吴大姐悄悄谈恋爱的男同学是南方人,也是数学尖子,可俩人没算好,也许算得太好了,好过了头。到毕业的时候她的身孕是4个月。盖因她太瘦了,4个月的身孕要是个胖子也许就隐藏下来了,可她不行,一下子被室友告发到系里。系里正在搞大学生毕业分配,根据名额,她即使北京留不下想回天津的要求是可以实现的,可在这关键时刻她怀孕的消息一下子在学校里炸了窝。人人奔走相告,那么高傲那么孤僻的女人竟然怀了孕!讨论了一番,校领导决定反正毕业考试都完了,开除他俩有点难办,大学白念了这辈子可就被废了,弄不好就是三条人命。干脆把他俩下放到基层改造思想算了。要不是支边的名额早被想入党的积极分子们自报奋勇占满了,他俩就被发配到边疆去了。
这样,二人来到了我们县城。未婚先孕,个人档案里有了这一条,那年头就是作风问题了。虽然他们立刻登记结了婚,但思想改造还是不可少的,因为组织上认为,不好好念书把精力放在了恋爱上,这就是资产阶级思想,而资产阶级思想是需要改造的。让刚结婚成了家的男的去了公社,女的留在了县城,就是要创造条件让他们在生活上不怎么舒服,要不咋改造思想啊。吴大姐起先在另一个厂改造思想,后来县里建立了内燃机修配厂,需要一些有知识的人,吴大姐就被派到修配厂了。
二人虽然有作风问题,思想需要改造,但他们毕竟结婚了,大家都对他们这种作风问题不怎么憎恨,跟领导有权乱搞破鞋不是一回事。毕竟人家是名牌大学毕业,大家还是尊敬她的。男光棍们喊她吴大姐,这样的称呼听起来也蛮亲切的。要是小女工人们喊光棍润涛阎为阎大哥,我会激动地三夜睡不着觉的。即使跟小妹没有未婚先孕的行为,搞作风问题的资产阶级思想还是可以在头脑里独自建立起来的,要不张春桥说“资产阶级思想是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呢。
我去修配厂的时候吴大姐仨口已经有了一间简易房,小日子过得还说的过去,毕竟有工资,吃商品粮。在房子后院有一块大空地,他们计算了很长时间,要充分利用一下这块空地。他们从农贸市场买来木棍,围出了个小鸡场,也就是一间房那么大,上面一部分有顶棚,顶棚的下面就是用砖砌好的鸡窝。
我那天跟主任请假说是明天是集市,我需要把我妈养大的鸡卖掉。吴大姐在旁边听到了,她对我印象很好,觉得我是个有信用讲道德的人,便留意了我要卖鸡的事。下班前,她问我集市上卖的鸡有什么区别。我没到过她家不知道她家砌好了鸡窝的事,便以为是闲聊,告诉她鸡瘟是最可怕的。我养的鸡都打了预防针,不会闹鸡瘟全部死掉,但有的人为了省钱在卖鸡前就不打预防针。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到家后就跟丈夫商量,决定买我养的鸡。
第二天在集市上我刚站好位置,就看到吴大姐和她丈夫走到我身边。寒暄了一阵子后,他俩的眼睛就聚焦在我的鸡笼里了。那是12只活蹦乱跳的小公鸡,火红的鸡冠如同毛主席像章一样向西周放出红彤彤的光芒;火红的鸡冠代表着鸡们的身体健康永远健康;火红的鸡冠也反映着火红的年代里红色接班人们比花儿还红的红心。
我妈买了很多刚孵化出来的雏鸡,把它们养大后知道了公鸡母鸡,就把公鸡卖掉,把母鸡留下来下一年就可有鸡蛋卖了。有人有分辨刚孵化出来的雏鸡是公鸡还是母鸡的诀窍,但我妈没那本事。小公鸡太小的时候是卖不掉的,没有城里人愿意养公鸡然后再杀掉,所以,只能是自己把小公鸡养大到可以杀掉吃鸡肉的时候才能去城里卖。看着大红鸡冠,谁也没必要考虑它们是公鸡还是母鸡,就像没必要看裸体,只要看胸部就该知道某人是男是女。
可笑话就出在这里。
吴大姐和她丈夫看着我的鸡笼里精神十足的鸡,尤其是那健康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喜悦。她丈夫从鸡笼里小心翼翼地抓到了一只鸡的鸡腿,然后把它抱在怀中。他用右手仔细地在鸡的两腿之间摸来摸去,然后交给了吴大姐。吴大姐也有样学样,把鸡抱在怀中,也用右手在鸡的两腿之间摸来摸去。然后二人点头。他问我鸡的价钱,我说8毛钱一只就好了。他一听非常高兴,因为旁边的不怎么精神的鸡要价一块五,其实那些是母鸡。他们害怕别人跟他们抢,就立刻说都买了,赶快走。我就跟着他们到了他们的家。
到家后,我看到他们的鸡窝很不错,他们把12只鸡都一个个地抱在怀中,抱一个摸一个,摸完后放入鸡窝小院。这样,他们很快就把12只鸡都抱了,摸了,放入鸡窝安家了。
由于有鸡毛,看鸡肥不肥就是要摸鸡的肚子,只是他俩摸的部位比较靠后一点而已。我自然不会想到他们摸的目的不是检查有没有肉,是不是太瘦。要是买母鸡为了养大后下蛋,当然肉多肉少不是主要的,但公鸡就不同了,毕竟宰了吃肉是目的,所以需要摸一摸。
看到他们买12只公鸡,一边养大一边宰了吃肉,我这农民感觉到了大学毕业生就是跟老农民不是一个地球上的同类动物:好比一方是吃草的牛,一方是吃肉的人。
我拿了钱就回厂里了。大家都问我怎么卖得这么顺利,我说碰上了有钱人家。我倒是没有说是吴大姐买的,说这种废话没啥意思,吴大姐人很不错的,别让大家都嫉妒她那么有钱。
过了些日子,吴大姐悄悄问我:“润涛,母鸡要养到多大才开始下蛋啊?”我一听脑子里轰的一下,彻底明白了他们俩当时那么害怕别人跟他们抢我那12只鸡,他们在鸡的两腿之间摸来摸去的,原来是在鉴别公鸡母鸡!这可咋办啊?我赶紧把她拉到车间外面,反问她:“你当初想买母鸡?”她一听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我是在说废话。她非常聪明,突然间也明白过来了,想起了母鸡不该有大红鸡冠。可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皱着眉头,然后把眼睛睁得跟圆规画出来的一样,特有数学含义。她一看四下无人便悄悄地问我:“没有鸡怎么会是公鸡?”
“你是在城里长大的,没见过公鸡母鸡是怎么交配的。鸡跟人不一样,没有生殖器官,所以刚孵化出来的雏鸡看不出来是公鸡母鸡。长大了后,要看有没有大红鸡冠,而且公鸡的体型也不一样。”我跟她解释这些她不知道的事。当然跟女同志谈论这个话题也只能点到为止。
她听后脸色通红,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女孩,表现出有点不好意思的意思。而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这个过错,便说跟她到她家看看那些公鸡都是啥样子了。反正离她家很近。
到了她家,看着那些趾高气扬活蹦乱跳的大公鸡,我建议既然他们有钱,慢慢地杀掉它们,最后留下一只当真正的大公鸡。我答应她以后帮他们去买母鸡。买10只母鸡留下一只公鸡足够了,其它11只就杀掉吃肉,很合算的。她愣愣地看着我,问我10只母鸡一只公鸡能忙得过来?我说,没问题。公鸡多了就麻烦了,互相掐架,直到一方被掐死为止。不知她是在考虑一夫一妻制是否符合自然法则,还是在思索没有鸡怎么会是公鸡的原理,嘴巴惊奇地呈三角状,睫毛忽闪忽闪的能看出几根,表情看上去特数学,无法用一个成语形容。
愣了一会,她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过,我告诉她,这个事没必要说出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从此,他们常常吃鸡肉改善生活。资产阶级思想在鸡肉的陪同下扎根发芽,做爱就更加干劲十足了,一年内就听说她做了两次人工流产。在那禁欲主义的年代,没有黄色小说的年代,不能讲黄色笑话的年代,彻底批判资产阶级爱情观的年代,他们闷声吃鸡肉闷声做爱,谱写了在被窝里鼓足革命干劲的篇章。
可是等11只公鸡吃完了不久,她丈夫就出了大事了。
有人说是那11只活蹦乱跳的公鸡的鸡肉使他的鸡鸡也活蹦乱跳起来了。他们公社有个广播站,广播站里有位女广播员,女广播员年轻貌美,年轻貌美的特点是体态丰腴加上甜美的嗓音,令男人们一见到她就无法不热血沸腾,在身边的他也是热血沸腾者之一。可他毕竟领教了在大学里自己的资产阶级思想造成的严重后果,还是不敢表露沸腾的热血的。也有人说是鸡肉的能量使他能强压住内心的欲火,看到她他就低头假装没看见。可没吃鸡肉的女广播员,一看到这位读书人气质的油面小生,就按捺不住咚咚跳的心脏。
不论他怎么回避她,她都忍不住对他仰慕并产生了爱情。因为追求这位天仙的男人不少,看到一位有妇之夫勾走了她的魂,满腔的怒火不言而喻。还好,公社党委书记也看出来了女广播员看到这位名牌大学毕业生时的火辣辣的眼神,便找他谈话,告诉他勾引女性是资产阶级思想,要他注意点影响。
原本就在改造思想阶段的他,听到领导的批评便给自己辩解,行动上就更加远离仙女了。可仙女的那份执着令人担忧,公社领导就跟县组织部建议把他调走。组织部的领导最后决定,让吴大姐的丈夫继续在公社改造思想,反而把仙女给调到县城当广播员去了。公社书记一想到组织部的领导可以天天看到仙女了,气得五脏迸裂,就只好拿吴大姐的丈夫出气。但人家大学毕业是理所当然的国家干部,改造思想归改造思想。所以给小鞋穿也是有限度的,即使批评人家,那也改不了人家的工资。
公社书记发现,这位大学毕业生跟其他同志不同,不论刮风下雨,不论晚上有没有会议,他都要骑车回县城过夜。公社有他的床,他只是午休用。公社书记就把白天政治学习改为晚上,有时甚至闲聊也不散会。可他还是散会后骑车回县城,哪怕半夜再走也雷打不动。公社书记就只好找到县委,说这位在大学里就搞对象资产阶级思想严重的大学毕业生的资产阶级思想改造不过来,每天都要回老婆那里嘿咻。“雷打不动的对毛主席著作的天天读”到他那里就改成了雷打不动的夜夜嘿咻。县委领导就找到我们厂领导,打听一下这让男人如胶似漆的老婆是啥样子啊。这个故事很快就在厂里传开了。反正那时候没有什么娱乐,除了样板戏就是两战一哈哈(地道战、地雷战、西哈努克),两派也大联合了,武斗不打了,所以凡是关于男女性事的都是重大新闻。
厂党委书记可找到政治学习的话题了。开会的时候就来了开场白:“改造资产阶级思想不是那么容易的,比如有那么一位大学毕业生,在公社里干革命不热心,但每天晚上回到老婆身边当真是风雨无阻。这样的老婆其思想也是有问题的。”
他的话音刚落,大家都明白了这是在批评吴大姐和他丈夫。可书记的这番话激怒了副书记。副书记跟书记不是一派的,在“大联合”时才组成的搭配。平时书记总是欺负副书记,这次副书记总算找到茬口了。副书记一本正经地说:“作为男人,爱自己的老婆,属于无产阶级思想,而不是资产阶级思想。”副书记的话语刚落,妇联主任立刻带头鼓掌,大家也跟着鼓掌。
书记搞的面红耳赤,但他不认输,说大家开始讨论,干革命不热心,跟老婆睡觉热心,是无产阶级思想还是资产阶级思想。大家分小组讨论。讨论的结果很清楚,大家发言后小组长写了总结。最后各小组长在大会上宣读本小组的总结。结果竟然非常一致,大意就是:白天干革命与晚上跟老婆睡觉不矛盾。跟自己的老婆如胶似漆是无产阶级思想,不是资产阶级思想。而不爱自己的老婆,天天想着别人的老婆,才是资产阶级思想。
这么一来,大家好像明白过来了,吴大姐在上大学期间专心致志地谈恋爱都不应该算资产阶级思想,在工作岗位上,他丈夫继续只爱她一人,虽然可能影响了干革命的热情,但也不是资产阶级思想。
那还改造人家干嘛呢?
被认为有资产阶级思想的吴大姐在那残酷的阶级斗争年代依然感受到了无产阶级兄弟姐妹之间的温暖,这使她提起来就热泪盈眶。党性与人性的多年较量,表面上看是党性赢了,效果上看也是党性赢了,但人的内心世界还在挣扎,时不时地露出人性的柔光。这点柔光,虽然比蜡烛还暗淡,但有向往自由的魔力作支撑,大家内心里相信它总有燃烧起来的那一天。
领导们认为把仙女广播员和改造思想的他调开了也就没事了,可事实上仙女吃了秤砣铁了心,三天两头到他回家的半路上去迎接他,看一眼也行,否则那一夜就无法入眠。可他害怕她的缠绕,就刹住自行车,一条腿站立作出不下车的样子,然后跟跑过来的仙女义正言辞地说:“你以后别打我的主意了,我有老婆孩子,你想想,这怎么可能办得到?越陷越深,你的痛苦就越来越大。以后不见面了,你慢慢就能放弃了。”
仙女只有流泪,没有搭话。她也知道他说得非常真实。只是她忘不了他,从内心里丢不掉。他一看她沉默了,也该见好就收,便骑车走了。她一看他要走,立刻冲上去拉住了他的车子,想说出心里话。此时,组织上派人监视他们的人来到眼前了。看到有人过来,他立刻用力逃走了。
组织上断定,这二人依然藕断丝连,说不定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国家干部有作风问题那还了得?尤其是在大学里就犯过错误的人正在改造思想阶段又屡教不改成为死不改悔了,跟那谁谁有一拼了。两个单位的领导决定对他们二人实施调查。当然第一步就是审问。同时,免除了她的广播员职位。广播员的工资并不高,但那个地位非常耀眼,就相当于后来的电视女主播。我党深信体力劳动能改造人的思想,便把仙女调到修配厂去干油污的重体力活。然后给她办学习班。东曰:“办学习班是个好办法,很多问题可以在学习班上解决。”学习班的名字好听,实质上等同于审讯班。
不论怎么审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威逼利诱,二人死不承认有过不正当的性关系。领导便使出了杀手锏:让仙女去医院做妇科检查。医院检查结果表明她还是处女。单位领导跟医院院长联系,需要复查,这次是两个妇产科医生同时检查的,结果还是处女。那阵子厂里议论纷纷,大家都觉得这事该到此为止了。可领导不同意,政治学习教育年轻人的活靶子不会轻易放弃的。党委书记当着大家的面对她说:“你是处女,这并不表明你俩没有过性关系,因为性关系还有别的方式。比如,那啥。”
“比如,那啥?”一听这个,我们光棍们傻眼了。
“那啥”是啥呢?可把我们这些小光棍们给闹糊涂了。就连怎么知道是处女不是处女,对我们来说都像天书一样,没有任何性启蒙的教育,根本不知道处女膜的概念。仙女也愣愣地找不到北。看着鸦雀无声的尴尬境界,她也问书记那啥是啥。书记说散会。
据说后来仙女找到妇联会主任,老太太告诉了她“比如,那啥”都是啥。只是我们依然不知道那啥是啥。
没过几天,仙女自杀了。当她明白了领导把她原本纯洁的爱情看成是那么的肮脏龌龊,她受不了了,决定以死换取她的清白。女人自杀,基本上都是上吊,但仙女不同,她是用三角刮刀眼看着把动脉切断,为纯洁的爱情流尽最后一滴血。她坚信:那鲜红的血液即使不能荡涤世道的黑暗,也能洗刷泼在她身上的污浊;那滚烫的热血即使不能温热现实的凄凉,也能融化人们冷酷的心。她走了,去阴间办学习班去了。她相信阴间的学习班是和风细雨的,是光明正大的。
仙女死了,大家不胜唏嘘,别说本单位的人,个个痛苦不堪,就连陌路人听到后都止不住泪满襟。
我们光棍们痛苦中也有点于心不甘,更加惋惜。她干嘛要爱那个奶油书生?他不就是个大学毕业生吗?按照今天股市的比喻,你咋就不能找找潜力股?茫茫的股市中难道真的就没有潜力股不成?就拿俺润涛阎来说吧,文科咱不行,但数学天资绝不会服输给那数学系的高材生的啊(今天,我中小学老师们要是知道我不利用我的推理能力和想象力去鼓捣数学,而是舞文弄墨,他们一定认为乾坤倒置了!)。
再说了,凭什么说我们就不能上大学了?就算我们都不能上大学,跟她一个组的那位天天帮她搬发动机的小刘,虽然数学不出彩,可第二年人家就去当兵了(现在都是师长了)。当个军官太太,咋就比嫁给那位到大红冠子的公鸡两腿之间去摸鸡鸡摸不到鸡鸡就认为是母鸡的书呆子差?何况人家还有老婆孩子虎口夺食有多难?而我们可是垂手可得的!诚然,农民工的地位太寒蝉了点。就是社会发展到了今天,别说电视台女主播了,就是大城市里的剩女,你给她介绍一位农民工,她宁肯一辈子当剩女或当小三,也不会跟农民工去相亲。说不定当面把你这介绍人骂个狗血喷头。
(五)树上做爱的白屁股女人
厂院外面有一颗大柳树,由于是在厂院的后面而不引人注目。但时常听到后院大树上传来的喜鹊的叫声。那声音格外悦耳动听,给在嘈杂的机器声中烦躁的工人们带来了别样的声音,感到天上的世界还是美好的。没坐过飞机的我们,虽然还没有认为树上就是天上了,但从树上传来的喜鹊的悦耳的声音确实属于天音。
那天晚上院子里在放电影《南征北战》,看了几十遍大家都看得烦了,可闷热的夏天,连个电风扇都没有,很难入睡。我在院外思考着自己的未来,上大学的梦,以及是否该主动搞对象娶个媳妇放弃上大学。突然小刘大喊:“润涛,还在冥思苦想个啥?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没有用。走!我们去照鸟儿。”说着,他就把3节电池的大电筒打开了让光线在我脸上晃荡,刺眼的强光使我的瞳孔迅速缩小,等他的电筒关掉后,我什么也看不到了,便跟他急:“扯淡,照什么照?这又没有女的。”
我跟着他朝大院后面走去。为了不打搅树上的鸟儿,我们步履轻盈,嘴巴闭得紧紧的,似乎呼吸声都会把惊弓之鸟赶走。鸟儿们亲眼目睹了文革的血腥,个个都跟贼似的,见人就跑。在它们眼里,人他妈的绝对不是好鸟!人打人太残酷了。
白天用鸟枪打鸟根本没门,时常感叹鸟的眼睛咋就那么尖呢?你还离树远远的呢,它们就看到了你,难道个个都是远视眼?所以,只有到了晚上才能收拾它们。只要把电筒的光照到了鸟的眼里,哪怕就那么一晃,鸟就真的傻眼了。它们眼睛的瞳孔非常灵敏,一束光线就让瞳孔迅速缩小。由于四周都是黑暗的跟黑洞一般,它们不敢飞走。有时甚至朝光源飞过来,直接投入你的怀抱。
我们悄悄地接近了大树,到了树底下才突然打开电筒。这棵大柳树长得非常怪,小的时候是两棵长在了一起,下部的那棵树干横躺着到很远才斜着往上长。上面的那棵到处都是树杈,这样,不会爬树的人也能轻易上这棵树。最底下的大树干就是梯子,然后沿着横树干一级一级地登上去,至少能到达两人高。
刚接近大树,就闻到了一股清香,那是风油精的味道。怕蚊子咬的女人们在夏天就把风油精涂抹在裸露的胳膊和腿上,就可让蚊子不敢接近。表明这里刚才还有人在。
我们打开电筒的一刹那,立刻准备抓住迎着光线主动飞过来的家雀或其它鸟,可往上一看,立马愣了!树上的一男一女,下身完全赤裸。男的站立在大树干上,身子后面有另一大树干支撑着。他对面也算是猫腰也算是蹲着的女人面对着他。那个男的刚好面对着我们的电筒的光线,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别人,而是我们的党委书记!只是露着大白屁股的女人,我们无法看到她是谁。因为在那一刹那,我们俩立刻知道看到这种事情是太遭了,便立刻关掉电筒,假装没看到啥,弯下腰就逃离了。害怕被他们看到我们是谁,与这种人同呼吸共命运乃奇耻大辱,我俩朝墙根远处的路灯照不到的地方走,弯着腰走回到了大院里放电影的地方。
我俩便开始琢磨下一步该如何办。小刘很气愤,修配厂基本上是被爱情遗忘了的角落,男光棍一堆堆的,没几个女同志,可有老婆孩子的党委书记还霸占我们可怜巴巴的那点资源。
狮可忍,鼠不可忍!
一定要上报,把他的书记地位甚至党籍一撸到底。可一想,不行,就是把书记下放到干校劳改,凭他的厚脸皮,他也会活下去的。可那个女的无法面对人们鄙夷的目光和刺耳的舆论,弄不好又是一条人命。思前想后,我们只能当狮子,忍了;而不能当老鼠,尽管忍下这口气很难。
眼前晃动的那个大白屁股实在是令人吃惊不已。人的屁股怎么会那么白呢?那么白的屁股,是谁的呢?谁的大白屁股会让别人的丈夫看呢?我俩每天琢磨这个事。每当我俩看到没对象的女同志,眼睛盯着的就是她们的屁股,虽然无法知道是不是那么白,但大概的形状也就是尺寸可以给个是与否的大概判断。反复对比着整个厂子里各车间的姑娘们,最后觉得只有三个女的在怀疑的范围之内,其他人都是因为屁股太小而被排除的,没有一个是因为太大。
说来也巧,那天刚好她们仨一起从外面走进来,小刘的眼睛一下子滴溜溜转个不停,在三个屁股上游弋。那三个姑娘不知道自己的裤子有啥不对,也来回自己审视着自己然后互相审视看看裤子是否有窟窿啥的。我在旁边立刻发现,这三个女人都不是那个脱了裤子在树上跟书记乱爱的那个。道理很简单,那个女人必然每天都在思考打电筒的是不是本单位的。凡是留意她屁股的,一定是看到了她雪白屁股的那人。那样,她的表情变化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我把这个道理告诉了小刘,他也点头认同,还对那么专心致志地看女人的屁股感到有点后悔。看来那个在树上的大白屁股女人不是本单位的,是外单位的。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何况比兔子还大的书记了。不是本单位的女同志,别的女人,不关我们的事,也就不想探讨了。爱谁谁吧。
又过了大约三天,一个大屁股突然退着从办公室出来了,是屁股先出来的。那个屁股一下子就让我和小刘认出来了。就是她!原来是她!没想到会是她!
她是谁?
她是小徐的老婆,她不仅拿到了本厂第一个农转非的名额成了城里人吃上了商品粮,还从车间工人升到了出纳员的地位。难怪她那么走运!可厂子里估计包括她丈夫在内没有人知道她跟书记有一腿。因为房屋有限,邻居之间谁要是到过谁家,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年头没有娱乐活动,搞破鞋就成了唯一了,但纸里想包住火是白日做梦。
我和小刘一下子都明白过来了,虽然我俩什么都没说。
全国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到树上做爱的绝不会有第二对。就这么一对,还让我俩给碰上了。在那住房十分拥挤的条件下,偷情的难度到了到树上的地步。这也太难为他俩了,办公室是领导们公用的,每人一个办公桌。在那里偷情,简直就是找死。
倒不是说只有他俩能想到去树上做爱,而是很难找到有这样的树。女人都不大会爬树,小的树经不住俩人的重压,高大的树很难爬上去。深更半夜爬树是很危险的。而这棵树的构造特殊极了,两棵树长在了一起,底下的树变成了梯子。
我和小刘最后认同了人确实是从猴子进化来的,到树上做爱,如同毛孩,属于返租现象。全国只有一个毛孩,所以,全国也应该只有一个女人到树上去偷情。
我俩反复琢磨他们的做爱细节,对于连黄色小说都被烧掉一点性启蒙都没有过的一代人来说,这个画面是无法迅速忘掉的。搞不懂到底他们在树上是怎么个搞法。躺下那是很危险的,很容易掉下来。我说如果我俩晚去几分钟就好了,就可看到她把大白屁股掉头后的一幕。那就是“比如,那啥”的做爱方式。小刘听后似乎顿开茅塞,然后他补充说,也许当时我们看到的正是他们在做“比如,那啥”的另一种方式呢!我听后突然茅塞顿开!然后,我俩哈哈大笑,突然搞明白了书记说的“比如,那啥”的两种方式。人,原来可以那么不要脸。难怪仙女受不了,提前去阴间了。惹不起,躲得起。
我们后来去了好几次当时的现场,从他们所在的树枝位置看,他们对那里的每个树干都非常熟悉了,那是最安全的地方。从风油精的味道看,表明他们曾经挨过蚊子很厉害的咬,才提前抹上风油精然后再享受做爱的乐趣的。
几天也没有动静,没有谣言,组织上没有找他俩谈话,书记便得出结论:照鸟的甭管是一人还是俩人,都不是本单位的,是外面的孩子们。要是本单位的人,至少会要挟他的,什么农转非了,入党了,升职了,参军了,上大学了,可谈的条件多得是。由于看到那一幕的人不是本单位的,就认不出树上的人是谁,即使告诉别人,别人也认为那是胡编的故事。想到这里,书记放心了。我仔细偷偷看过那几天他的表情变化。
从他不再时时刻刻查看大家的眼神那天起,书记在政治学习时又恢复了一本正经地给我们年轻人上政治课的口气:“年轻人不要把精力放在谈情说爱上,要胸怀大志,放眼全球,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被压迫的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需要我们去解放。要狠斗私字一闪念,跟着党干革命。彻底批判资产阶级思想。”大家都没有觉得他讲得哪怕一点点出格,唯独我和小刘低头不语,暗忖我们的领导人是何等无耻。彻底明白了“虚伪”二字的涵义。可惜那雪白的屁股竟然没把他的黑心照亮一点。
本来我们光棍们平时只给没对象的姑娘们私下打分,从没考虑过屁股的大小,对结了婚的女人不怎么关心。可从那次以后,对结了婚的她还是左瞅右看,发现,她长得非常漂亮,比搀扶着毛主席接见外宾的张玉凤、孟锦云好看多了,起码说得上是丰乳肥臀。
谁说革命者不浪漫?在那斗得你死我活每时每刻都要窥测对手的紧张年代,他们依然能想到去树上浪漫,浪得实惠,浪得不虚名。
后来,我俩就把这个厂子里的女人们的故事回顾一番,然后编写成《九张机》:
一张机,拖拉机旁试春衣。不让须眉多心计,虱子佳话,将心萦系,不肯做我妻。
两张机,老杨睡了老柳妻。朋友妻子照样欺,往下压一,往上颠三,子曰未受欺。
三张机,美人嫁了软二弟。摸了十天还没戏,热水猛烫,凉水冷却,面杖突然立。
四张机,大学期间就挨批。公鸡裆下去摸鸡,书记泼污,仙女自杀,路人也唏嘘。
五张机,树上偷情遭光袭。大白屁股是人妻,比如那啥,口含鸡鸡,浪得真不虚。
六张机,...
七张机,...
八张机, ...
九张机,...(未完,待续)
谨以此文献给在那禁欲主义年代经历过政治学习、批判资产阶级思想、灵魂深处闹革命的同龄人。
该写个剧本,这也太搞笑了啊
文革时,在哪国留过学就是哪国特务, 没留的是国民党特务.
从小我娘就说,女人想往上爬就要先往领导的床上爬,所以我娘说那些要求进步想入党的女人到最后都没好下场。所以我娘说,女人一定要学一门技术有一身硬本事才能洁身自好。
涛哥的小说很真实。谢谢你用你的笔记录那个肮脏污浊的年代。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真不知那些赞美毛的人怎么想的。
小缺,我给你资料关于太阳能热水器的,发不出来。你去查看悄悄话。
我还不知道有光棍节啊。
关于太阳能热水器,我明晚答复你。
怎一个热闹了得!
多谢老阎。
对不起,想问一个不相关的事情,有朋友问起solar water heater 的事情,政府现在有很多退税鼓励人们安装这类产品,不知老阎一位何如?(中文报纸上也有类似的广告)。先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