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老根多:老别不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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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的畸形儿(4):走向农村

(2007-09-15 18:46:46) 下一个
时代的畸形儿(1): 我是怎样上大学的
时代的畸形儿(2): 如此精神贵族
时代的畸形儿(3): 大脑发育不全

(4) 走向农村

上级下命令了: 这批学生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接受贫下中农和工人阶级的再教育。什么叫艰苦?就是那些吃饭时用筷子挑不起来的地方。

同学们没有被退学,都觉得幸运。虽然大家都知道农村生活一定艰苦,但毕竟没有亲身体验过,所以一点也不担心。从某种角度来说,大多数人好奇,也有些人确实是非常“革命化”,决心到农村彻底改造自己的世界观。因此,每个人都抱着满腔热情为下农村做准备。

其实也没啥好准备的。我们到农村去,将吃住在农民家里。那时候我们上大学伙食是国家出的,按每个月十七块钱的标准。这十七块钱由学校食堂支配,食堂做什么就吃什么,没有选择。在农村“三同”时间,学校给农户人家每个月9块钱,负责一个学生的食宿。

最重要的准备是服装。的确凉衣服一定不能带,只能带具有劳动人民特色的衣服。说起来,那时候的衣服,都是很有劳动人民特色的衣服,那么要达到标准,自然是有补丁的破衣服。于是大家像今天的服装模特一样,开始比服装,只不过看谁的最土、最破。我们认为,越土越破就越有劳动人民的本色。 

我自己带的衣服,除了一套能勉强算劳动服外,其他都不能满足要求。我到高年级班去问,谁有破衣服能借给我。一个哥们拿出了他的“传家宝”。 那是一件工人的工作服,原来是蓝色工作布(类似帆布)做的,但因为破旧,补丁一层加一层,一只袖子几乎断了两节,是用好几个别针连起来的。我一看见,心里立即乐开了花,就是它了!

我们爬上解放牌大卡车上路了。车刚出城,年级里的一个公认诗人最先激动起来,哼哼了一首激情澎湃的诗。那种情绪很快感染了大家,于是唱起了“我们年轻人,有颗火热的心......"。大家一首接一首,把所知道的革命歌曲全吼了出来。

就这样,大家忘了时间,直到车子开始爬山。那些山,一座连一座,路是泥土石子路,崎岖蜿蜒。刚开始,我们为一路的风景而感叹。树是那么的绿,山是那么险峻,眺望山顶,能看见隐约的雾气,一直连着天上的白云。

车子越开越慢,盘旋角度越来越小。也不知道转了几座山后,有些同学开始晕车。激情没有了,大家像被霜打过的白菜,人蔫了,脸绿了。有人开始呕吐起来。人胃里出来的东西,四处乱飞,使得本来没晕车的同学也开始犯呕,很快我们就成了”吐丝团”。男同学倒不那么要紧,可毁了女同学的青春形象。 等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 每个人的头发都乱七八糟, 虽然头发上的呕吐物都擦掉了, 但大家互相看着菜色的脸和乱草般的头发, 有些笑了起来。 我们男同学,看着蓬头垢面的女同学,已经不忍心开她们的玩笑,只是把男同学中带头呕吐的诗人尽情的开了一涮。

就这样,“鬼子”进村了!

过了一会,全体列队,领导吩咐注意事项和日程安排:每天早上到队部上两小时的专业课。由于我们是到农村改造来了,所以要跟农民打成一片,白天由村里按正常劳动力安排农活,晚上要访贫问苦,做社会调查,最后写出调查报告交到系里。每个人都要积极地为户主做家务,不能当少爷小姐。还有一点特别强调的是:任何人都不准吃零食。

我和一个团组织委员,分到同一家农户,也许是有意安排的先进带后进?那段时间,我的心情很乱和低落。一进学校就闯祸,经常被批评,觉得自己是个落后分子,是个被教育对象。

很多细节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们户主是个老太太。我们跟着到了她家。房子是用木头和竹子搭起来的,不高,好像也没窗户。进去后只觉得黑暗一片,过一会才借着从门透进来的光亮看见屋里的情况:其实屋里除了一张两尺高的饭桌外,没什么东西。靠门的房角是炉灶,旁边堆了些柴。

户主把我们带到我们将要居住4个月的房间。里面只有个大床,床上铺了个破凉席。啊,我要跟我的团组织委员同床半年!不过那个时候,人还不到19岁,也艰苦惯了,这也没当回事。背包一放,所感兴趣的是,今后的4个月会怎么样,今天的晚饭会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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