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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上空的云 Die Wolken über Shanghai ( 11 )
上午的会上,托马斯对方总只说了那一句埋怨话,自己就跟韩宁与梁总一起去查他们的财务数据,吩咐我和海因里希以及弗兰克跟方总好好核对一下上次已经按生产流程的物流商讨定好了的车间布置,要我督促方总把机器搬移的时间定下来,具体落实到每一台机器上,下次我们再来时,就要看到新的布局。
这是一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事儿。
海因里希虽然对刀片制造所应用各种机器都很熟悉,也知道新、老机器的个性、毛病,关键的参数是什么,可对方总手里的这些机器,机器的型号对他来说,已经是外星文似的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tropical”(热带的—德国人形容他们不了解的东西多半会用到这个词),就是看到这些机器的工作样子,能猜出其功能来,其具体的工作性能、产量和质量都还有待于进一步了解的,确要费一番心神才能拿出个最佳的方案来,以保证机器在搬迁过程中,让生产受到的影响最小,同时还要尽可能地把这些机器趁搬迁,作一下必要的保养和维修,让新的生产线,真正能按我们所计划的那样,实现最佳生产流程,把产品成本在生产这一环中减到最小,以追求最大的效益。
中方作为投资的项目里,地产除外(因为只是50年的使用权),厂房和机器可以说都已经有些年头了,在海因里希眼里几乎都是废品,几台重型的龙门铣、刨床,成批的小型“强力”铣床和磨床,扔了可惜,留着占地方,又干不出像样的活儿来;虽然海因里希的强项不在热处理和热加工上,对热加工、热处理设备也是很了解的,老厂的热加工、热处理车间的设备让他摇头;只有方总的机器里的那台刚刚从日本进口的CNC钻铣床好象还有点儿价值。当然这些情况在谈合资时就都已了解得很清楚了的,只是中方坚持要以账本上的资产金额来算投资,托马斯当然也不含糊,也一台一台、一项一项地校核了这些设备的年龄,按国际惯用的折旧率打下来,这些机器也就没有不值几个钱了。
只有那台刚刚从日本进口的CNC钻铣床还算是新一些的,这是前几年方总为生产成品切纸刀注下的投资,价格不菲。
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方总是有远见的,他早早就看出生产成品刀片才是最赚钱,在还没与德国人谈合资之前就订购下了这台数控床子,而且也用它生产出了一些成品刀片,很受国内外切纸机生产厂家的欢迎,当然,方总的成品刀片出口国外的主要还是港台以及东南亚一带的客户,欧美市场还没开拓。
其实就仅国内的市场,其销售量就很可观。如果切纸机生产厂家用了这款刀片,使用切纸机的终用户也会自然而然地购买同样商标、款式的刀片的。切纸机生产厂家在销售他们的机器时往往是按用户需要配上一些刀片,如果他用我们的刀片来装备他们的机器的话,也就等于是给我们的刀片作了广告和一定的销售了。因而方总的眼睛不光盯着终用户,也紧盯着国内有影响的一些大的切纸机生产厂。尤其是当我们提供的是成品刀片的话,机器安装后,马上就能使用,不用另外再去找磨刀机给刀片开刃、锋刃了。
不过跟WMKG生产的成品刀片的数量相比,方总这里毕竟还只是小打小闹,这台花费不少的数控机床还没充分发挥出其功能效率。方总为此很着急,当然首先销售要上去,可销售上去了,生产上往往跟不上趟。这台数控钻铣床还比较娇气,培训过的几个操作工人都说他们已近尽了全力了。现在他当然很希望海因里希能有本事把这台机床好好利用起来。可他却不知这台数控机床成了海因里希头疼的问题:日本人造的机器精度不错,质量也好,就是产量上不去。海因里希当然把这情况告诉了托马斯,所以托马斯想出了那个从美国辛辛纳提运来一台多头钻的主意。
每次我们来上海,到了厂里的第一件事都是在厂里转上一圈,看看生产和机器的情况。
我第一次跟着他们在厂里转(他们说是巡回)时就发现这台娇气的数控钻铣床与一台强力龙门刨床安装在同一车间里,相距不过8米。而且这个车间的地基也不是那么隔振的,龙门刨干活时的震动难免会影响到数控钻铣床的。隔壁的车间是一排排的小型“强力”铣床和磨床,这些都是初、粗加工用的机器。
海因里希问过好几次,问什么要把用于精加工的数控钻铣床放在粗加工车间里,可他好像就没得到过满意的答复。据方总厂里负责设备调配的熊大为先生说是因为只有这个车间的地基适应这台床子的安装要求。海因里希不明白的是:既然花了大钱买了好机器,在精加工车间里,浇筑一块能安装这台机器的地基,应该不是很费钱的事儿。让这台精加工用的数控钻铣床放在粗加工车间里,不仅不利于机器的生产精度,也不适应生产的物流。因而,他一开始就提出要尽快把这台机器从粗加工车间搬出来。
海因里希也知道要搬迁这样一台机器,不是一、两天就能做到的,而且现在要根据德方投资的机器和现有的厂房、机器,重新规划整个生产线。
现有的厂房要放下海因里希设计的生产线是很勉强的,就目前的设备情况来看,已经是满满的了,海因里希几乎没有周转的余地。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德方投资的几台磨床也会陆续到达,如果不增加厂房,就必须把别的机器淘汰掉,腾出场地来安装新机器。可上次跟方总说过几次,让他把那些老掉了牙的机器该淘汰的就得淘汰,方总却一直没动静。
昨天我们转了一圈,与上次的情况相比,几乎没有看到什么变化,也难怪海因里希今天见到方总的第一句话就那么不客气。这会儿海因里希把上次就画好了的车间layout-布置图摊开来,指着几台几乎没怎么开动的空闲机床问方总:“这几台机器你打算什么时候处理掉?现在厂房这样挤,我们只有先腾出空地来才好周转。”
方总说:“我先带你们去看一个地方吧。这是梁总的公司跟附近农民借的地皮和房子,我们已经有三个车间和一个仓库建在那里了。”
这个地方我们听说过,这块地跟合资企业地皮接壤,因为中间隔着一条小河,合资公司的人都把它叫做“河东”。相对而言,合资公司这边应称为“河西”了,可没人这样说。因为“河东”是借来的,还不知能借多久,按托马斯的意思,不能在那里投资太多,一旦农民要收回那块地的话,我们的生产计划岂不全泡汤了?再说隔着一条河,生产线就难以连贯,因而我们没往这“河东”投放很多的精力。
我们换好了工作服,跟着方总下楼。下楼前,方总叮嘱了小于一句:“一会儿让熊大为来这里一下。”
办公楼的二楼是公司的食堂,上午十点钟,食堂准时开动蒸机准备午饭,蒸机的轰鸣之响亮,给会议室里增加了很大噪音。我们下楼时,正赶上蒸机开动。像是躲避蒸机的噪声,我们四人快步下楼来,穿过老厂区的几个车间,过了一个小桥,来到“河东”。
这里的确显得很宽阔、欣新,过桥后的路面就是水泥混凝土的,三个厂房的前端是很宽敞的水泥混凝土的空场地,沿着河岸有一排象征性的围墙,借着围墙的墙,盖有一长排自行车车棚。走进车间里,厂房也比老区的厂房采光好,显得很亮堂;车间的地基比老厂区的那个粗加工车间的地基要好得多,加上车间里的机器并不多,厂房也显得宽敞。显然方总知道我们这次还没来这里看,这会儿特地带我们来的。
方总说,他知道托马斯心里地这块地的担心,梁总正在跟农民交涉,将租借合同签成与合资企业的合同一样长,这样这部分的地皮和厂房就能安心地利用了。他说他带我们来这里只是想给我们的思路来一个突破,因为海因里希计划的生产线都只是在老厂区。
海因里希说他不是没考虑过把这块地盘利用起来,可隔着一条河,生产线的连接就被这条河限制了,材料的运输显然要花费得多一些。他也曾做过一个利用这边的地盘的生产线计划,结果被托马斯否认了。
方总的想法是粗加工、热处理都在老厂区,而最后的精加工及成品刀片的生产完全可以放到“河东”去的。除了这三栋新厂房之外,刀片的仓库也在“河东”。因而刀片生产的最后几道工序都在河东,用“物流”的思路来想,也是没有什么可非议的。
等我们从“河东”回来,熊大为已经坐在会议室里等我们了。
熊大为个头不高,圆脸却有个尖下巴,他的普通话上海口音很浓,好在我还都能听懂。
等我们都坐下了,看到他已经把工厂各个车间的平面图摊开在会议室的大桌子上,并按平面图的比例,用硬纸片,把每台机器做成了平面小模型,还在机器模型的硬纸片上注明了机器的型号,以便于识别。
这一招很受海因里希欢迎,弗兰克也对这熊大为很感兴趣,。。。这上午剩下的这些时间里,我们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玩游戏似的,把机器模型的硬纸片一次一次地摆在平面图上,各自申述了理由后,又一次一次地推翻,再重新摆上;接着又有异议,就把一个个摆好了的机器模型的硬纸片一次一次地在平面图更换着位置,直到午饭的时间,都没有谁能说服谁的。
上海上空的云( 12 )
上海上空的云 (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