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圣诞节了, 修女院的麽麽把院里住的女生们聚集到一起吃个团圆饭. 共同感谢上帝耶苏基督给我们食物, 让我们生存.
晚上七点左右我们来到修女们吃饭的大厅里, 其他的女孩子都已经端起了酒杯, 边聊边吃. 因为我住在前院, 很少在其他院子里走动所以聚会中的大部分女生都未曾见过. 我们修道院里的麽麽不多, 而且都已经年老体弱. 她们坐在四周围着的扶椅上, 望着我们. 几个麽麽微微颤颤地端着装满点心的盘子走过来让我不要客气. 她们非常谦卑, 尽管是她们主动拿着盘子走过来招待客人, 可是她们还是不停地表示歉意 : 因为盘子太远, 后来的客人够不着.
由于与其他的女生不熟悉, 于是安静地站在一边. 旁边的麽麽一个个走过来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不断地重复那个在法语中不存在的发音. 她们仔细地听着, 最后一个个摇摇头连连说对不起, 实在是学不会. 于是在她们的嘴中蹦出的我的名字, 每一个人的发音都不同,却是相同的稀奇古怪.
一位麽麽走过来问我喝点什么, 我要了一杯橙汁, 其他的女生大多喝的是白葡萄酒. 桌上还摆着有桔子汁苹果汁葡萄汁和水, 点心主要是薯片花生米小奶酪和苏打饼干. 与普通的鸡尾酒会差不多, 只不过酒的种类少了许多.
我在一旁默默地喝着橙汁, 一位身材苗条, 模样十分秀气的姑娘走过来向我问好, 开始了我们的交谈. 她去年刚去过越南老挝泰国简普寨四国旅游, 对亚洲非常感兴趣. 她本人是一位教育学院的学生, 毕业后将成为一名法国的幼儿教师. 我们谈论了一下关于两国幼儿教育的相同点与不同之处. 没多久管事的麽麽招呼大家进主厅吃正餐. 主厅一进门就是两个大桌子, 摆满了色彩缤纷的食物. 大家都拿出照相机开始拍照, 在温暖的灯光的照耀下, 映着麽麽们脸上祥和的笑容, 心中一片宁静.
大家纷纷就坐, 一共有五个餐桌, 每个桌子围坐六个人. 我就近找了一个坐了下来, 这一桌有三个麽麽还有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女生, 看样子听口音都不象法国人. 坐在我旁边的麽麽还是对我的名字迷惑不已, 她不懂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发音, 再三要求我重复自己的名字, 然后不断摇头表示学不会. 我以前所未有的耐心教她, 好象在和自己的奶奶说话一样. 想起那年出国后第一次回去看望家人, 奶奶拉着我陪她买菜, 遇见熟人就要求我说法语, 然后她乐呵呵地跟着学, 一边说很难这孩子造孽学这么难的语言吃这个苦, 遇见熟人又让我再说两句法语. 有时候她做着菜就问我这个怎么说那个怎么说, 然后跟着嘴里不停地嘟啷这些外国人的话怎么这么奇怪. 可是又乐此不疲地要求我说这说那的. 这些年, 每次回响起奶奶那个样子都会忍不住笑起来. 就象晚上跟这位麽麽聊天一样, 其实很多时候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可是我一点都不会觉得不耐烦, 脸上总是荡漾着由心底发出的微笑.
按照天主教的习俗, 吃饭之前是一定要祈祷的. 今天因为是为圣诞节而提前庆祝的, 所以麽麽要求大家和唱一曲圣歌, 会唱的就跟着唱, 不会的就轻轻哼一哼. 领唱的麽麽是女高音, 声音高亮, 却又温柔婉转, 十分动听. 其他的麽麽还有信天主教的女生都跟着哼唱, 天籁之音即是如此.
开始吃饭了, 晚餐十分丰富 , 有 : 三文鱼和烤鸡腿. 阿拉伯式的小米饭, 加了蔬菜和香料一起煮的 ; 胡罗卜 ; 土豆 ; 甜菜 ; 青豆 ; 还有我最喜欢的豌豆苗 ;芦笋. 这些菜盘子旁边都有清水鸡蛋做装饰.
我要了一块三文鱼, 拿了一点芦笋和好多好多的豌豆苗. 吃完了以后又添了两次一样一样的. 第一次吃蔬菜吃到涨肚子.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 渐渐地, 从他们的谈话中, 我得知同桌那位带有口音的女子竟然来自古巴.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一个古巴人. 她大方地告诉我们她是古巴逃出来的政治难民, 是个孤儿由她的阿姨带大的. 来法国三年了, 之前在比利时呆过一段时间. 由于对于这个国家了解甚少, 所以当她告诉我她们的总统已经在位近五十年的时候,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说她从逃出古巴后就再也没回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而且在法国她也不敢参加任何集会因为她的亲人们还都在古巴, 一旦她参加集会反对古巴的极权, 就会殃及到她的亲人. 她与古巴亲人的主要联系方式是通过网络, 邮件是不可能收得到的. 即使是电子邮件也是常常有去无回.
与我对古巴的无知相比, 她对中国倒是非常的了解. 很多观点竟然与中国人的观点相似, 比如说民主的进程不能一跃而蹴, 中国的共产主义只是用来撑门面的, 中国的经济过热需要进快得到缓解,,, 她还大谈特谈毛泽东 ; 比较古巴与北朝鲜的不同…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可能与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竟然如此精通政治.
也许是我无知吧, 在我的印象中极权国家, 诸如北朝鲜这类国家的民众都是非常瘦弱的, 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营养. 可是看到眼前这个长的白白胖胖粉嫩粉嫩的姑娘, 实在是很难将她与政治难民挂上钩.
她现在已经是法国一所大学的心理系学生, 还交了一个法国男朋友. 我想她的生活应该会越来越好. 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很想家啊.
主菜吃完了, 麽麽端上来奶酪. 法国人吃完饭之后都要吃一些奶酪, 中国人就对此不感兴趣了. 这时候麽麽抬进来一台电子琴, 两个法国女孩表演起节目, 一个演奏电子琴, 另一个吉它伴奏. 麽麽让我也准备一个节目, 我实感惭愧. 刚搬进来的时候, 这位麽麽曾经指点过我的钢琴演奏, 可是因为我太懒, 加上忙于其他的事情仅仅只坚持了三个月就放弃了. 最后只好简单演奏一曲'献给爱丽丝'. 由于电子琴与钢琴的触键感非常不同, 所以仓促中弹错了不少. 最后脸红红低着头下来了.
后面的节目是领唱圣歌的麽麽表演的, 她演奏一种很奇怪的琴, 有点点象小杨琴, 高度差不多, 但是琴面只有杨琴的一半大. 琴面上是长长短短的小铁片, 演奏者用手去拨弄这些铁片就会发出如同八音盒般的清脆的音律. 叮叮咚咚配上麽麽纯净的嗓音, 悦耳极了.
节目表演完了之后大家开始吃甜点, 自制的法式苹果派. 很香很甜. 最后是水果.
好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吃饱饭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想必在修道院吃饱了饭之后应该离上帝更近一些。
God bless you!
你写的真好,让我想起了前几次参加教会的各个节日宴会的场景。他们都很好,其实我很羡慕有信仰的人,他们的心是平安,有归属的。
祝你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