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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战亲历记》二十六、不再吃猪红粥
在援越抗美期间,由于越南多年战争,人民生活非常困苦,在医药保健方面尤甚,可说是一无医,二无药。甚至连消毒用的酒精都没有,打针时,用红药水来代替酒精消毒。当越南人民得知中国军医免费为大众医病后,就大为欢迎,有的从几十里爬山涉水而来。越南民众把中国医生称为“神医”,把中国药物称为“神药”。因为受医者绝大部分是药到病除,疗效特别高。为什么中国的药品到了越南就这么灵呢?原来没有什么法术,只是越南民众长期以来甚少有机会服食西药,有病只服食些草药或望天保佑,坐以待愈,因而没有抗药性,医生只开普通的药品给他们,他们服食后,就会药到病除。“神医”、“神药”之名不径而走者,多是此也。?
正因为这样,越南人民无论病情轻重,都要中国医生为他们诊治才放心。有些妇女难产,也来找中国医生,她们明知中国军医是男的,也百无禁忌;而军医知道越南民众这样困苦,也不敢推托而热情为她们接生。?
一天下午,适逢周末,炊事班的战士要杀猪加菜。我们翻译组的同事看见上好的猪红不要而可惜,就吩咐炊事班的战士留下来煲猪红粥吃。驻守太原的都是广东兵,当然知道猪红粥的妙处。傍晚,正是“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的时分,我们正在大快朵颐地吃着猪红粥,突然看见一位越南人神气慌张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有位妇女正在难产,情况危殆,希望中国医生做好心解救那产妇。”其他翻译正在吃得津津有味,不愿离座,竟然把这件苦差推到我的身上。我只好取了手电筒去找医生,医生二话没说,就同我随着向导加速前进。?
我们一口气走了足足十余里,抵达目的地时,已是太阳下山,夜幕降临。茅屋内一盏孤灯独闪,有几个人影在室内紧张移动。忽然听见小孩“哑,哑”的哭声,我正在为这位产妇而高兴。可是,当我随着医生冲进房间时,只见一个少妇,脸色苍白地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不知是睡去还是昏迷,下身全裸,阴道已被人切开,取出了小孩,胎盘还连在体内,未全部退出,好像被人谋杀那样,满床是鲜血。看到这情景,几乎把我吓昏了,我不敢多看一眼,就走出厅堂来,医生要发问什么,我就隔墙翻译。原来动手术者,是一名无知的民众,刀子及一切工具都没有消毒。医生好耐心地帮她消毒,缝好伤口,帮她打了针,留下些药物给她,告诉她如果发觉不适或伤口发炎,再派人去通知我们来复诊。她含着热泪再三感谢我们。在座的妇女说:“越南军队是不管老百姓死活的,只有中国军队才是我们的亲人。”?
回到驻地,已是深夜,我看见医生还精神奕奕,一点倦意也没有,可能是他刚才做了一件好事而兴奋吧!但我却默默无语,头脑里涌现出许多问题:如果不是打仗,少妇的丈夫不致于被派到南方,生死未卜,连自己的爱妻难产也不在身旁;如果不是长期战争,越南人民不致无医无药,生活困苦到如此地步!人们常说母亲是伟大的,今天我才真正了解母亲生儿育女之艰辛。母亲的确是伟大的,这伟大常使我与鲜血联系在一起。一想起伟大,就想起鲜血,一想起鲜血,我喜爱的猪红粥再也无法进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