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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落在福建泉州的华侨大学,初期是直属于中侨委,由廖承志亲自挂帅当校长的。可是廖承志长驻北京,从未到过华大,直接领导华大的却是华大第一书记伍治之,第二书记林汝南,第三书记谢秋白,还有伍的妻子蔡楚吟书记。伍治之原是中国派驻越南的使节人员,是由北京委派来的。林、谢却是地方干部出身。因此,伍与林、谢之间是有一定矛盾的。由于几年来,华大都没有真正的、有才华的校长领导,忽视了抓教学质量,学生与教师意见较大。北京方面有鉴于此,特任命原高等教育部副部长韦悫来当华大校长。韦悫曾就读于美国芝加哥大学,是位满腹经纶的华侨学者。韦悫校长的到来,自然受到广大师生的欢迎,大家都期望他能纠正“外行领导遵内行”的恶习。的确,韦悫校长的到来,使华大面目一新。他每次开大会,很少谈论政治,多是学术报告或勉励师生努力工作,勤奋学习的话,使广大惯于听政治口号的师生心里甜滋滋的。他的讲话,不是装腔作势,所以师生们很喜欢听他的报告。
韦悫校长当时已近七十高龄,可是面色红润,身体结实,喜欢穿着雪白的网球运动装。可能因为他是个网球健将吧!他最突出的特点,是脑袋又光又亮,像个“椰壳”,因而同学们在背后把"韦悫"叫成“韦壳”,这不是对他的侮辱,只是善意的玩笑,因为同学们对他是十分尊重的。
正是这样的一位好校长,“文革”中竟成了反动学术权威,而被斗得最惨。
一九六七年,我从越南战场回华大度假。当时,“文革”正进行得如火如荼。韦悫校长和部分领导被拉上台批斗,韦悫校长以“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之罪,而被斗得昏倒在台上。
我当时应所谓的造反派之邀,列席了斗争会,我看到这种不人道的野蛮情况,随即退席作无声的抗议。事后,我静静地找到班中的造反派头头,批评他不应这样对待韦悫校长,要求他以后要暗中保护这位国家良才的安全。过了几天,我就离开华大返回越南战场的工作岗位了。从此,韦悫校长的消息,就不得而知了。
想不到时隔近二十年,我在巴黎碰到一位女外交官,她竟然对韦悫校长的情况很熟悉。她说:“文革”后期华大解散后,韦悫校长从农村回到北京,和他那被红卫兵打得一只脚成残疾的老妻寂寞地生活在一起。唐山大地震时他住在帐蓬里,直到他的爱人病逝为止。此后,他就到湖北省一个县城投靠其外甥女,从此再也没有音讯了。这位女外交官最后沉重地补充一句:时隔这样久,他可能离开人间了!
虽然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然而,这样的一位高级知识分子,这样一位爱情永固的老人,“文革”期间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还被人遗忘,无声无色地死在他乡,实在令人惋惜!
( 1989年5月19日 原载《欧洲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