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郭知熠
第七章 爱情的渗透理论(四)
十三。影响爱情产生的基本因素
我们在这一节里考察一下影响爱情产生的基本因素。考察为什么很多爱情的产生不是随心所欲的,以及爱情产生的基本困难在哪里。
在笔者看来,爱情的产生与六种因素有关:第一种因素是主体的自负程度,第二种因素是外界可能的客体群体,第三种因素是所谓的催化剂,第四种因素是主体已有的爱情经验,第五种因素是主体的唯一性的满足,第六种因素是主体爱情的神圣感的渗透。
主体的自负程度是指主体对自己的自恋程度,或者说是主体的自信程度。一个自我感觉太好的人往往对爱情对象的选择过于挑剔。他们也许永远也离不开悬置阶段而进入彷徨阶段。这个道理是这样的,一个人觉得自己了不起,他(她)就会有较高的选择标准。自然,能够成为他的爱情虚拟框架的指向的对象就会自然地减少。也就是说,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让他产生爱情尊重感。如果其中的某些人不能通过他的爱情可能性的验证,譬如有些意中人已经结婚,或者已经有恋爱朋友,或者他遭到了对方的拒绝等等原因,他就没有办法使他的爱情虚拟框架指向任何一个人。
在这种情形中,女人的要求往往比男人苛刻。一个男人有时即使无法使他的爱情虚拟框架向某一个人渗透,他也会因为某些其它的原因,譬如家庭或者性欲或者孤独的原因,与其它女子交往。而一个女子,是很难仅仅因为孤独的原因,与一个男子随便交往的。她情愿在那里继续等待。
往往学历很高或者修养很高的女子对自我的感觉良好,因此,她们对恋爱对象的选择就格外挑剔。这种挑剔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绝大多数人没办法使她们产生爱情尊重感。但因此也造成了她们在很多情况下选择了独身。这也许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吧。她们的一生也就会在不能被人理解或无法被人理解中度过。一旦社会对独身的个体有更多的容忍度,笔者相信,社会上高学历或高品位的独身女性一定会继续增加而不是减少。
笔者前一段时间在《华夏文摘》上读过一个女子所写的一篇文章,题目好象是《永远的情人》。笔者不知道这个女子的学历,也不知道这个女子是否现在已经找到了她的另一半,郭知熠先生只是就事论事。从这个女子的文章可以看出,她是受过良好的教育的,而且她的文学修养很高,其文章的美丽使笔者深深折服。可是,在她的文章中却有那种挥之不去的悲凉。在这篇《永远的情人》中,作者宣称孤独和寂寞是她一辈子永远的情人。孤独相伴一时可以,成为永远的情人就有些可悲了。也许笔者不过是一个俗物,无法理解一个女子与孤独相伴的真实感受。但孤独一生总是违背人的本性的。至于伟大人物的孤独,通常是指他们思想的孤独,则又是另一回事。因与我们的主题无关,笔者不在这里讨论。
影响爱情产生的第二个因素是主体“周围”的客体群体。这个“周围”是打了引号的,表明是在主体眼中的“周围”,这个周围里的客体可能与主体实际所处的位置相差遥远。因为主体必须在她的“周围”寻找客体,那么,这个客体群体的“质量”就决定了主体是否能产生爱情。举一个例子说,假如我们让林黛玉置身于一群“焦大”之间,并且除了这一群“焦大”她不知道世界上的任何男人(我们只是作假设),那么,完全可以预料的是,林黛玉必然永远处于爱情的悬置阶段,因为她的周围没有任何人能够使她产生爱情的尊重感。
必须指出的是,这个客体群体的所谓“质量”也是与主体的感觉有关的。这个“质量”有可能并不是实际的情形。有些时候主体想当然地以为他(她)了解这个群体,但可能他(她)实际上并不了解。前一些年,笔者知道有很多女性在找对象时受挫,于是,大发感叹:中国没有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诺大一个中国,没有一个男子汉?!恐怕这些女性说笑话了。有些人看日本电影,依照电影中的形象来要求自己的恋人,在中国艰难地寻找“高昌健”式的男人,这是一种明显地不足取的方式。每一个男人都有软弱的一面,恐怕很少会有例外。而电影中的男人有可能是“钢铁铸造”的,这种比较会使人失望是没有问题的。文学作品或电影对人类爱情的影响是有点奇怪的。一方面,文学作品中爱情的狂热会感染我们,使得神圣感向我们的爱情虚拟框架渗透;另一方面,文学形象也通过实在的或想象的方式影响我们,使得我们用这些文学形象来作我们生活中情侣的选择标准。可以这么说,文学作品加强了爱情的觉醒,我们现代青年都会有自动追求爱情的倾向,这或多或少得益于文学作品,甚至小孩子们在性和爱这方面愈来愈早熟也得益于文学作品(电视,电影,小说等等)的广泛流行。但另一方面,有些文学作品也加深了青年对爱情的误解,增加了某些青年寻找爱情的难度。
我们把爱情产生的催化剂留到后面讨论。爱情产生的第四种因素是主体已有的爱情经验。主体过去的爱情经验一般来说(笔者不排除一些例外),会对新的爱情的产生有负面的影响,这种影响会增加新爱情产生的难度。“曾经沧海难为水”,是很多人产生新的爱情的主要绊脚石。
如果一个人因为对方离开自己而失恋,从某种意义上说,在他(她)新的爱情寻找中,他(她)会在有意或无意中寻找过去恋人的替代品。要他(她)从这种误区中走出来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我们都知道先入为主。一旦先入,就很难抹杀。特别是那些尽管失恋,可是自己却仍然爱着对方的人,他们必须先从这种失恋中完全摆脱出来。很多人说真正的爱情只有一次,笔者觉得这种说法的正确性是值得怀疑的。但这种说法也不是毫无道理。这在于经过了第一次刻骨铭心的恋爱后,一个人要摆脱第一次恋爱的影响所必须经历的种种困难。这些困难都是心里上的。有些主体一辈子都无法摆脱,那么他们也就一辈子无法再接纳别人,爱情这扇门对于他们是永远地关闭了。
其实,完全摆脱第一次恋爱失败所产生的后遗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这里首先需要一个心理上的完全转换。如果是失恋,需要从自怜中走出来。需要那么一点点狂妄,需要那么一点阿Q精神。失恋所造成的那种挫败感是不可避免的,但个体精神的坚强可以帮助补救。归根结底,如果你是世界上的强者,你决不会失去你的爱情。在这里失去,你可以在新的生活中补救。如果失恋者能够懂得这一点,事情就好办了一些,至少他不会自暴自弃,或者走极端自杀。当然,笔者在这里随便说说容易,但要作为当事人,任何失恋都不是一件容易轻而易举地处置的事。郭知熠先生在这里要对那些失恋的朋友们说:坚强一些,请相信天涯处处有芳草。
有些时候主体会在自己的心目中有具体的模式(尽管大多数人都没有。即使有,他们也不完全拘泥于该模式)。譬如说,我们在前面提到过的许多女性寻找“高昌健”式的人物的例子。她们因为看电影,在自己的心目中已预先设置了一个非常具体的模式(“高昌健”),并且在她们的实际爱情寻找中拘泥于该模式。这种情形与主体已有爱情经验这种情形极相仿佛。所不同的只是她们的爱情经验得于电影的情节,而她们没有亲入其境罢了。
影响爱情产生的第五个因素是主体的唯一性验证,是主体觉得该客体对于自己是唯一的选择。在很多时候,唯一性要求的满足也不是很容易达到的。你怎么能够保证你现在的对象就是你最好的选择呢?你怎么能够保证你不会在今后碰到另一个人而使你更加满意呢?
据说,关于什么是爱情这个问题,柏拉图曾经问苏格拉底。苏格拉底要柏拉图到一片麦田里采一根最大的麦穗回来,条件是他不能回头。柏拉图按照苏格拉底的要求做了。但他回来后,却两手空空。苏格拉底问他为什么没有采到麦穗,柏拉图说,当他看到一棵很大的麦穗时,因为不知道前面是否有更大的麦穗,因此,他没有采摘。而他继续往前走,却发现没有一棵麦穗比以前的那棵更大,但他不能回头,因此,他就只有两手空空回来了。苏格拉底告诉他,那就是爱情。笔者听说柏拉图一辈子都没有结婚,不知道是否因为柏拉图受到这种思想的搅扰的缘故。
笔者知道一个女子,她在年青时有很多人追求她,她没有理睬他们。她的年龄一天天大了。她遇到了新的追求者。可是,这些新的追求者还不如她的以前的追求者。于是,她也不想理睬他们。后来,她的年龄更大了。原来的追求者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她仍然有新的追求者。但相比之下,这些新追求者又逊一筹,她就只好吃后悔药了。
爱情唯一性验证的困难在于主体没办法对自己的将来进行准确的预测。主体不知道在他今后的人生道路上他还会碰到什么人。有些人太拘泥于这一点,他就会错过好的时机。笔者以为,大多数人都没有过度拘泥于这一点。他们往往对那种“近似于”唯一性的程度感到满意。因此,“近似唯一性验证”而不是“唯一性验证”是很多人实际上采用的方法。
我们知道,在中国的封建社会,主体是没有婚姻的选择权的。婚姻是按照双方家长根据门当户对的原则所预定的。笔者以为,这也是某种程度上的“近似唯一性验证”。当然,这种“近似唯一性”更加粗糙,可能与“唯一性”相去十万八千里了。
影响爱情产生的第六个因素是主体神圣感的第二级渗透。主体的神圣感向某一个客体渗透有时候是很困难的。我们知道,当主体完成了对某个客体的神圣感渗透后,主体实际上爱上了对方。究竟主体的神圣感向某客体的渗透是怎样一个过程,我们事实上无从得知。我们只知道它有时候很快(如一见钟情),有时很慢,有时候需要某种催化剂,对于催化剂的问题我们稍后谈到。
主体的神圣感完成第二级渗透后,不仅爱情在主体的眼中变成神圣的,而且该客体也在主体眼中变得高大起来。客体的缺点一下子不见了,甚至客体的任何在以前会令主体讨厌的习惯,性格等等都变成可爱的了。毫无疑问,爱情修饰了客体,使之完美化。
因此,俗话所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不是无稽之谈。即使一个很丑的女子,在她情人的眼里就变得美丽无比了。这决不是这个女子的本来特征,而是神圣感的渗透后主体主观的效果。从这个意义上说,任何女子都是美丽的。
但是,要使得主体对于一个丑陋的女子产生神圣感的渗透还是难啊!有时候比登天还难。至少这里需要无穷多的时间。这就是为什么一见钟情的情形中的女子往往是漂亮女人的缘故。一个丑陋的女子,一见钟情的幸运往往无法临到她。甚至于对于一个长相平平的女子,一见钟情的幸运也是无法临到她的。
基于相似的理由,互不相识的男女双方容易发生神圣感的渗透。因为只有互不相识,男女之间才会有神秘的感觉。如果你太了解对方,知道对方太多的缺点,神圣感的渗透即使最后能够发生,也决不会迅速。
我们设想一下,主体明明知道客体有这样那样的缺点,而在爱情的作用下,这些缺点在主体的眼中消失了。这些缺点真的消失了吗?没有。因此,我们要解释爱情对客体的美化现象是不能从客体的身上来寻找的。这个原因只存在于主体身上。是主体的神圣感向客体渗透,从而“神化”客体的结果。
当主体爱上对方时,主体对于客体的爱就很象一个圣徒对于基督的爱,他(她)对于客体的“崇拜”也非常类似于一个圣徒对于基督的崇拜。这一点西蒙•波娃在她所著的极其有名的书《第二性-女人》中这样论述:
“学者发现,色情言语与女人所吐诉之宗教言语之间,有极其类似之处。譬如圣泰绮思如此下笔写耶稣:哦,我深爱的,通过你的爱,我已甘愿不感觉,在下面此处,你嘴唇的不可形容之吻。。。但我求你,以你的爱将我燃烧。。。啊,让我在炽热的疯狂中躲藏在你心中。。。我愿变成你的爱之牺牲品。”
比较一下宗教和爱情也许是有启发性的。世界上本没有一个十全十美的女人(或男人),而因为神圣感的渗透,主体会将客体变成十全十美;同样,世界上没有一个宗教是完美的,它们或多或少都有这样或那样的漏洞,而因为信徒神圣感的渗透,在信徒的眼里,他们的宗教就是最完美的了。因此,爱情中对客体的“神化”或者美化,完全是因为主体的神圣感的第二级渗透,在本质上是与客体的实际情形关系不大的。
我们把影响爱情产生的第三种因素,即爱情产生的催化剂留给下一节讨论。
首发于《华夏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