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爱人 方壶斋 如果要我写一点自我反省的文字,那这个题目再合适不过。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几十年,那就是究竟什么是爱?我怎么能够证明我爱别人?有时候要证明你爱别人是很难的事情,特别是当你谈恋爱的时候,你的朋友总是问你爱不爱ta,你不管做什么都很难让对方信服。当然这个问题现在可能容易多了,那就是钱。给钱越多证明你越爱ta,金银首饰,房子汽车。当然这是虚假的,可是不少人信,没办法。喝西北风的爱可能更虚假。 无论是从基督教来说,还是从儒家来说,都教导我们要爱人。仁者爱人。爱你的邻居甚至你的敌人。有学者论证说基督教的爱人跟儒家的爱人不是一个概念。这个我不管,让学究去讨论。我最关心的就是什么是爱,或者什么是爱的症状? 基督教是一个关系的宗教,就是神和人的关系。其实我们的日常生活无一不是关系。我们要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要说我们可以高尚到爱所有我们与之打交道的人,那是吹牛,但是我想大部分人都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去爱自己生活中的某些人。可是,爱的凭证是什么? 我认为爱不是原则,不是理论,而是某种情感。而且这情感还得达到相当的程度。就是在这一点上,我认为我是一个没有爱的人,也很难成为有爱的人,因为我很难动感情。 或曰你总有家人,知道什么是亲情吧?然而我生也不巧,没有跟父母和手足一块儿长大。把我带大的是隔辈的家长,我姥姥。社会关系可以填写为“密切”的有父母(因为我妈按月寄生活费),我舅舅以及后来的舅妈。舅舅舅妈后来有两个女儿,都比我小很多,因此也没有有深度的交流。我姥姥去世的时候我不在场,按说我对她应该是感情最深的了(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因为我见过从来没有一起相处过的奶奶,无论她怎么想跟我套近乎,我都避而远之。后来我奶奶在四川去世。我父母让我写信给我叔叔,结果我写了一封类似人民日报给外国政府写的唁电一样的东西,惹得我爸大为不满),但是因为我不在场。我不知道如果我在场的话,我的情绪反应是什么。回到家里看到的只是遗像了。唯一让我流过泪的一次是我舅舅的去世。他是突然去世的。当时我也不在场。我在外地出差。走的时候他好好的。四十天后回来人就没了。我倒是同舅家的人一起去过医院,见到停尸间里的他。当时我没有哭。可能是平生第一次近距离接近死人的那种shocking占了上风,也可能是当时的地方不是哭的场合。我是在遗体告别仪式还没开始的时候,一个人在偏僻处想到舅舅生前的情状才哭了的,但是也没有嚎啕大哭,不过那种伤心是真的。以后我舅妈去世,我母亲去世,我都不在场,所以我舅舅那次,是我为亲人去世而伤心的唯一一次。也许可以说,这个伤心表示我是爱我舅舅的。至于别的人,我无法说,因为我没有情绪的表征。我现在可以在口头上和文字上说我怀念逝者,可是这并不能证明我爱她们。 我曾经颠三倒四地爱过一个人。见之则喜,失之则思。可是那算真正的爱吗?还是身体和心理在情欲的催动下的生理反应?后来我们的关系垮台了。从那以来,那个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一直没让我忘记,那就是我们闹矛盾的时候其所言之“你不爱我了”。我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着才能证明我不是不爱,还是我当时的确已经不爱之了?到底谁的直觉符合事实?或许我当时任凭我们的关系之塔倒掉就可以证明我的不爱,但是如果竭力挽回就能证明我爱吗? 年轻的时候写鉴定都要说本人热爱党,热爱社会主义。有没有写热爱毛主席我不记得了。那我爱过毛主席吗? 爱过马恩列斯吗?或许吧?因为情绪上讲,很多年里,对这几个字眼,反映是正的不是负的。我曾经高呼过毛主席万岁,曾经虔诚地挥舞红宝书祝愿他老人家万寿无疆。就是现在,把这几个人的名字跟希特勒排在一起,我还是觉得他们比希特勒好一些。不过毛去世的时候,我没有如丧考妣。那种洗脑洗出来的热爱,应该不算爱吧。 现在我快60了,还在社交网站上挂着,因而可以看到很多女士的资料。很多人都说自己要求不高,要找一个爱我的呵护我的男人。其实她们不知道,这就是最难的要求了。让男人给女人钱花,给她房子住,都不难。难的是一辈子爱她,呵护她,而且是真心的,无私的,无保留的。 就我来说,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判断自己有没有爱的能力(不是床上那种能力,呵呵),所以我总是见美女而慕之,见美女来而退之,即使不退的话,也木讷不知如何处置之。 这些年通过网络也认识了几个女士,但是都没有什么进展。不是别人不想进展,是我自己。也许如果在一地的话,会有希望进展,做到以一当十,从而了结这不上不下的局面。不在一起,无从了解,无从增长感情。但是另一方面,又挂着,总是觉得如果自己决定“从一而终”,会对不起什么人。当然这也许是自作多情。我也许是别人认识的几个男士之一,但是我总免不了这样想。花心乎?泛爱乎?我不知也。 1/18/20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