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把三件看着不相关的东西凑在一块，纯属故弄玄虚，这节想写的是一次洛杉矶之行。我向来讨厌游记，这种反常心理来自早年读游记的经历。那时候出国的人少，很多人回国之后会写游记，而很多人会把出国游记写得象刚去过一回天堂，对天堂极尽渲染，看人间祖国都是俯瞰。不过，每个人的活动都在时空中间进行，任何回忆都是关于过去时间里的空间的。既然讨厌别人的故意渲染，我写游记的时候小心翼翼避免可能给人的恶感，选择不关心景点、场景，而专注于特别的活动，印象和感受。

到过美国不少的城市，感觉都一个样，尤其是东部的城市。结果就对洛杉矶特别期待，以为洛杉矶会给我特别的感觉，而我去洛杉矶的理由也比较特别：国内的旧同事到南加州大学访问讲学，希望我到洛杉矶跟他们会合，就地组成一个团队。有人给我付机票钱，还安排旅游项目，我欣然前往。

飞行·散落在狭长地带的八十颗明珠

由于得到邀请的时间距离旅行时间很短，不得不花了将近三倍的价钱买票，大部分飞行时间还是在夜间。但是也因此有机会观赏洛杉矶夜景。之前我也横贯美国几次，白天的景色也看够了。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圣诞前夕去圣何塞，途经密苏里（或者那波里？）的时候开始下大雪。大雪立时就把附近的树木，房舍遮盖在一层白色之下。那里的房舍风格恰好是那种典型的、传统美式小楼，一栋栋象圣诞贺卡上的小城堡。曾经在圣诞贺卡上看过千百次美丽雪景，而那一次，我看到了一张巨大的栩栩如生的圣诞贺卡，铺张在天地之间。我相信很少人有那种机会。因为很少人会在圣诞前夕乘飞机，并且途经那波里而不是纽约或者波士顿。

整个旅程的绝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打盹，一直到了广播提醒飞机下降高度，我才从混沌中醒过来。拉开舷窗罩往下看，哇，一条灿烂的灯河在下面流淌。我惊异于洛杉矶地形的狭长，后来知道洛杉矶由八十多个county组成，听着都吓人。想象一下八十多颗明珠散落在一个狭长的带状物上，那就是洛杉矶。飞机在光带上空走了好久好久，灯光也就绵延了好长好长。当时我老在想一个在网上看到的卫星图片，从夜空俯瞰地球，美国是一块白板（夜里都是灯光），而朝鲜是一块黑板（点不起灯）。看到洛杉矶就知道那种反差有多大。

我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问了同事几句关于洛杉矶的印象。同事的回答让我吃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当然是在这里做作了，呵呵），他们说：洛杉矶就象河北农村一样。当时给我泼了一大瓢凉水，现在想来却是哑然失笑。


院长家·美墨之战

接下来几天工作日，每天在大学里听讲演，开研讨会，吃快速午餐，只有到晚上才是快乐时光，可以去中国城吃中国菜，或者到同事在洛杉矶的亲戚家做客吃点舒服的。

这天下午在大学里的公事结束之后，院长请我们到她家小坐，吃下午茶。院长是个慈祥的老太太， 跟所有的主妇一样，院长兴高采烈地带我们参观她的每一个房间和住宅院落。每个房间都摆了一点从中国运去的家具或者别的什么小玩意儿，不伦不类地挺有趣。看得出院长有很强的中国文化情结。事实上她的一个系主任是从香港的一个大学里挖墙脚来的，她还让学院的两名没有获得奖学金的中国学生免费住在自己的家里。院长的住宅在高高的半山上，象中国的梯田一样地上下分层地占地。在下一层有一个游泳池，池面盖着 电动开合的盖子。本来是可以不盖盖子的，但是发生了几次小动物溺毙的事情，地方立法强制所有泳池加盖。再下层是小树林，里面有一些果树和其他植物。

餐会回到阳台举行，从阳台可以俯瞰洛杉矶城，只有这个时候能体会到一点点富人区的感觉，刚才参观住宅外部的时候，一直想，这跟中国农民的住宅有多大不同呢？当然，现代化的起居设施是最大的区别，然后，房子是木头的，这点中国办不到。餐点是从附近豪华餐厅订来的，除个别外都是生冷食品，豪华但没有什么滋味。大家没滋没味地吃着，却津津有味地谈着。在讨论合作的时候，院长立即从主妇回到了院长的角色上，闲聊地时候更是显出知识女性的不俗。话题从尽收眼底的洛杉矶城开始，谈到了加州的兴起，和西部土地的获得。不知道我是不是在读历史的时候度过这段历史，按照院长的记忆，美国西部很多土地是从美墨之战中从墨西哥人手中获得的。关于谁侵略谁，院长有点记忆不清了，谈得时候略显尴尬。我想是美国的历史学家对历史作过手脚，结果，普通美国人说起这段历史的时候有点不太顺畅。大概的情况是，开始墨西哥说美国侵占了它的土地，就反击侵略者，夺回了部分土地。后来美国说墨西哥侵占了自己的土地，再反击侵略者。最终的结果是，墨西哥的三分之二土地划归美国。拿人的手软，所以目前美国的移民法都要对墨西哥移民网开一面，作为当年拿人家土地的补偿。所以，墨西哥非法移民也比别的国家的非法移民底气更足一些，总是最先上街游行争取权利。

平民区·不知谁是父亲的孩子

记得有大半天时间是访问洛杉矶某区的“街道办事机构”一类的地方，有非营利组织操办的，也有政府主持的。听取了这些机构帮助贫民的制度和措施，就现场察看了它们的成果。印象深刻的有两处地方。一是单身母亲住宅。每套住宅分配给一个单身母亲，由她跟未成年子女居住。我们参观了几家，单身母亲都有新的男友，而好几个单身母亲的孩子是来自不同的父亲，这些单身母亲多为南美人和黑人，她们没有文化，确实不知道哪个孩子的父亲是谁，稀里糊涂地跟男人过，稀里糊涂地生孩子。另一处地方是无家可归者救济中心，不是所有的无家可归者都有资格入住，而是那些失业之后流离失所的人。他们入住的条件是保证接受训导，并在半年之内重返工作岗位，到期不走就撵走。而那个宿舍其实不如美国的监狱。这是我在美国集中看到的两个贫穷景象，而且是制度性无力的两个角落。我不由地想起美国一位成功学大师的话：一些外国人到美国来的时候一无所有，却把自己的潜能发挥到极致获得一切，而众多生于斯长于斯的美国人却只知道怨天尤人，自甘沉沦。



罂粟花保留地·You'll be put in jail

没想到洛杉矶的市花是罂粟花，到的时候正是花开季节，就随着踏春的人流涌到罂粟花保留地。到了才知道，罂粟花每一枝都不太起眼，又不可以忽视。它绝对不是鲜艳夺目的奇葩，但是却有一种顽强蔓延的力量，和生生不息的活力。当你放眼漫山遍野的罂粟花的时候，你会感到生命和热情，当然也可能会想到浪漫和残冷。但是此行最特别的事却不是赏花，而是一次“品德教育课"。

我们边赏花，边拍照，我旅游的时候对把自己跟美景拍在一起没有多大兴致，却很喜欢单拍景色。我的旧同事正好相反，喜欢把自己和罂粟花拍在一起。我们走走停停，同事也不停地走向罂粟花，在别人从花丛中踩踏出来的秃地上站着拍照。大多数时候都没有碰到麻烦，有一次却遭遇了尴尬。我们正在拍照，从后面走来一对中年美国夫妇，男的很严厉地问我。你懂英文吗？我说懂。他说你看到那些告示牌吗？我忽然想到一路走来隔一段距离会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罂粟花保留地严禁踩踏“，然后有很多当地法律的说明。我不能说没有看到过，只是没有放在心上。他更加严厉地对我说，你不知道不能踩踏吗，我支支吾吾，赶紧让我的同事从花丛中出来。这时那对夫妇才走过去，边走还边甩下一句话：”You will be put in jail‘. 尽管有些言重，不是一点可能也没有，不远处就是女巡警。碰到认死理的，非拉着你去说个清楚你就说不清楚了。路过女巡警的时候，我们讨好地要求跟她合拍一张照片，她爽快地答应了。看来她要盯的人太多，没顾得上盯我们，哈哈。

好莱坞·影视城

其实唯一有点新鲜感的是好莱坞影视城，换任何一个影视城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好莱坞是独一无二的。好莱坞影视城的一些景点是我见过的人数最多的地方。项目很多，印象却深浅不一。记得比较清楚地是：趁着那种游览车看了好莱坞几个著名摄影棚，说有趣是因为终于看到了想象中的好莱坞，说无趣，其实也很平淡；然后就是二维电影到五维电影，五维电影比较有新意，但是怀疑它真的能成为未来电影样式，局限性太大，四维电影就是立体电影加香水喷洒；其实最有意思的是利用拍摄电影《水世界》的道具搭了一个表演场，不知名的演员模仿水世界场景在那里造戏。立体的场景，演员一会从高空跳下，一会从水里冒出来，居然还有一架坠毁的飞机从高空落下栽入海水中。所有的项目都足够新奇，但是又很有局限性，最多能管有限时间的娱乐，过后想回忆都没感觉。这就是好莱坞印象。

南加州大学·最后的晚餐

参加过一些晚宴，知道美国的餐会都没什么可期待，总是豪华又简单。但是每一回还是有所期待，期待的是这回跟上一回能有什么区别。晚会从互相致词开始，客人感谢主人邀请和盛情款待，声言访问和讲学非常成功，其实我对访问和讲学一点记忆都没有。主人表示能邀请到客人十分荣幸，欢迎客人再来，展望日后合作。然后互致礼品。同时餐会开始。所有的国家，教授和学者都是最难缠的一类人，要让他们开任何不是工作量中规定要开的会都很困难。在中国我已经司空见惯了，在美国又看到了类似的情景。要不总说美国的今天是中国的明天。不少受邀请的教授自己不来赴宴，仅仅是让自己的学生来代表。晚宴最多有四道菜，最殷实的一道是烤牛排，吃到那，才觉得吃到了一点东西。我边上坐着的一位女教授居然是素食主义者，连牛排也不吃。我看着她的盘子，就觉得自己更没吃进多少东西了。最后的晚餐给我的感觉是以豪华的序幕开始，经由简陋的高潮，潦草的尾声结束，整个过程没有值得回忆的细节，我居然还写了这么一段，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