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文章,我有告訴大家,據官方記錄,鴉片早在唐朝便已經傳入了中國。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作為一味藥材,鴉片從來就沒有真的流行起來。
到了大清國的時候,由於大清人民掌握了吸食鴉片的方法,鴉片從普通藥材搖身變成了精神和娛樂領域的神器,壯陽、取樂、炫富、交友、減壓等等奇效,使得鴉片快速進入了交際圈、官場以及大街小巷。
早在鴉片戰爭之前,大清國鴉片從種植到加工到運輸到銷售,就形成了一個完整且封閉的產業鏈。前前後後有三位皇帝採取了各種手段,試圖控制鴉片的流通。雖然有皇帝的命令,但是鴉片卻越禁越多。戰爭前,鴉片幾乎到了普及的程度。我們用常識就可以知道,如此普及的情況下,完全依靠走私、挾帶是不可能維持如此龐大市場的。但是因此官方對鴉片在國內的產銷情況始終諱莫如深。我們很難在官方記載中看到大清鴉片市場的規模和分佈。不過我一番艱苦的努力,還是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由於這些史料十分隱晦和分散,因此需要一定的整理、推理和計算。不過我們還是可以一窺大清國鴉片市場的蔚為壯觀。
我的思路大致是這樣,首先了解一個煙民每年的消耗量大約是多少,然後再知道大清國大約有多少煙民,這樣市場總銷量便能知道一個七七八八。市場規模就不再是一個虛幻的概念了。
在檢索資料的過程中,我看到這樣一個記載,晚清人鄭觀應曾在其《盛世危言》中稱:“以每人歲食六斤計之??”。鄭觀應的文章正是晚清文人私下討論鴉片問題的一片小文,他的結論是大清國有超過四千萬癮君子。說實話他的數字把我嚇到了,但我最終還是決定不採信他的估算,理由是鄭觀應寫這本書的時候,戰爭已經結束三十多年了,他寫書的年代,鴉片的氾濫程度應當遠遠高於戰前的水平。但是他對癮君子每年的鴉片消耗量的說法,引起了我的注意,畢竟鄭先生是親身觀察的結論,一定比我的瞎猜更準確。因此我決定採用鄭觀應所說的每個癮君子平均每年消耗6斤這個數字,因為每個月半斤的消耗是當時不少人可以承受的。
另外,有外國學者估算大清國在鴉片戰爭前夕的一八三八年吸食鴉片人口約為四百萬左右,我不知道他們的估算方法。但是這個數字於我的估算比較接近。
另一個說法是,一八五五年十月,英國外交官麥都思認為中國吸食鴉片人口約為三百萬人左右,約佔全國人口的百分之一。
一八七八年威妥瑪估計中國吸食鴉片上癮的人數佔其成年人口的百分之五,這個估計和已故的海關統計秘書泰脫先生(Mr.Taintor)的估計也是符合的。如果按吸毒人口是成年人口的 5%計算,則大清國當時有一千萬癮君子。
一八八八年,據《倫敦時報》的估計,大清國 70%的成年男性都在吸食鴉片,消費及上癮增長幅度十分驚人。
一八八二年有外國人稱“根據最可靠方面估計,有45%的農村男子和2%的婦女,在市鎮則有 70%的男子吸食鴉片。據消息靈通的清國人說,有三分之一的成年男子吸食鴉片。
那麼到底在戰爭前後有多少癮君子呢?我們更相信哪個數字呢?
慎重起見,我還是找了一些旁證。曾任大清國江西新渝知縣的著名書法家包世臣在自己的文章中直言,大約在一八二零年前後,僅蘇州一地,癮君子的數量,保守估計就應當超過了十萬人。包世臣是晚清能上排行榜的書法家、畫家,他的話是有一定公信力的。僅蘇州一地就有十萬癮君子,這段記載非常重要,更重要的是,他所說明的時間是一八二零年前後。我們可以由此進行一些簡單的推算:類似蘇州這樣規模的城市,在大清國至少有幾十座吧,我們也不多算,就以三十座計,由此推算,僅在城市中的癮君子存量起碼應該有三百萬。遍佈鄉間的人數是多少呢?我們姑且認為鄉村人的消費能力比較低,雖然範圍廣泛,但我們還是以最保守的方法估算為一百萬。如此算下來,戰前,大清國有四百萬癮君子,約佔總人口的1.3%,這不算誇張吧。
經過我的推演和洋人的一些論述,我得出一個這樣的推論,在1840年前後,大清國至少有400萬癮君子,每年每人的消耗量不低於6斤。這樣說來,那時候大清國一年鴉片的消耗量至少應當有2400萬斤。如果加上在途和適當的庫存,3000萬斤的需求量是可以想像的。
另據史料,在鴉片戰爭之前鴉片進口最多的那幾年,大清國平均每年的進口量在二萬五千箱左右。這裡所說的每一箱含有淨鴉片大約一百五十磅。也就是說那幾年大清國每年平均進口(主要是走私)三百七十五萬磅鴉片。以每磅等於0.9斤計算,大約是337.5萬斤。這樣一看,洋人在戰前每年運到大清的鴉片,僅佔大清國每年鴉片消耗量的11.25%。這說明什麼?說明鴉片市場始終是以國產鴉片為主的,鴉片市場從來就沒有被洋人所控制和壟斷。換言之,我們很可能被騙了一百多年。
另外,從常識角度看,像大清這樣幅員遼闊,能工巧匠遍地的龐大國家,僅僅依靠一幫走私犯偷運的鴉片便可以做到煙館遍佈市井街巷,這實在是難以想像的事情。從皇帝一再過問這一點,我們便知道,鴉片問題已經不是一時、一地的事情了,其普遍和氾濫程度幾乎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沒有國產鴉片的參與,我相信局面是不會糟糕到這種地步的。
那現實的例子看,歐美電動車在中國享受已經行之有年了,但是卻很難普及。可是隨著國產電動車的加入,大街小巷立刻便被電動車佔領了。這樣的例子實在太多了,這幾乎成了一個常識。
有趣的,我從另一份資料中看到:一八三九年,御史陸應谷向道光皇帝奏報關於雲南鴉片災情時說:“通省栽種罌粟之地甚多,故吸食鴉煙之風愈熾。……各府廳州縣,地方遼闊,接壤邊陲,昔種豆麥之田今成罌粟之地。”陸御史的報告一點也不生澀,相信大家一看就懂。另據當年大清海關匯總的數據(當時大清海關管的不是進出口貿易,而是各省之間的貨物流通),全雲南省對外鴉片銷售量約五萬擔,以每擔一百斤計算,雲南一省輸出的鴉片就有五百萬斤,遠超英國輸出到大清國的三百七十五萬磅。五百萬這個數字僅僅是雲南的外銷數字,而且,鴉片產地遠不止雲南一地,貴州、四川、廣西、廣東、福建、陝西、湖南、湖北等地,都有大量的罌粟種植。
看到這裡,大家應當放心了,中國自古就不是一個輕易將市場壟斷權交給洋人的地方。如果中國市場真被洋人壟斷了,一個原因是洋人的技術我們實在學不會或偷不來,另外一個可能性,便是官方造假,當然這種造假是為了掩蓋某些算不上正能量的東西。大家認為罌粟種植和鴉片萃取有那麼難嗎?看看在南泥灣紅軍叔叔們做的那些事,便不會被某些磚家騙了。
另一個結論就是,英國人主導大清國鴉片市場的故事,就是一個騙局。為什麼要設這樣一個騙局呢?最初是要騙皇上,一來可以保護內地鴉片的種植和販售,二來打擊廣東部分商人的壟斷經營。歸根結底,是利益集團為了把持鴉片貿易而將皇帝玩弄於股掌。以上猜測我會在後面的文章中詳細分析。
從道理上看,英國人應當真的有徹底壟斷鴉片市場的夢想,但是結合當時的實際情況,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也沒有能力達成他們的夢想。別忘了,當時的廣州可不是現在的地位,在當年,廣州就是一個貧窮、偏遠的地方,要不然,皇帝也不會選擇這裡作為唯一的對外開放口岸。英國人,就算在廣州鬧翻了天,也對天下沒多少影響,何況他們連廣州城都搞必定。
最後給大家留一個思考,如果不是英國人,那麼到底是誰毒害了大清國的百姓?誰是背後悶聲發財的黑手?林則徐到廣州真的是為了禁菸嗎?
鴉片戰爭,是中國近代史的開端,那個年代發生了許多有趣的事情,但是由於許多奇怪的原因,我們現在看到的卻是極度扭曲的歷史。還原那段歷史,是我這一系列文章的目的。但是每片文章的篇幅是有限度的,分段發表,難免帶來結構和邏輯上的斷裂,因此,如果大家希望看到更完整的內容,歡迎在網上購買我的作品:《妄議前朝》之鴉片與戰爭(點擊書名可以前往購買,您可能需要登陸“樂天書城”)。朋友們的購買對我是一種肯定,也可以變相支撐我完成更多的寫作,畢竟寫文章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和精力。
《妄議前朝》正逐漸形成系列,除上面提到的書外,《妄議前朝》之洪教主的地上天國,也已經出版,如果大家對太平天國歷史感興趣,可以順手在網路上一併購買。我的第三本關於洋務運動的書正在創作中,預計年內出版。屆時我會通告大家。
購買我的書當然是對我最大的支持,暫時不購買也不是你的錯,能讀我的文章已經讓我感到三生有幸了,做為一個剛到美國的中年文青,能通過文章結識大家,足可以令我“偷著樂”了。
天底下没有新鲜事。立场不同就有不同的结论。
这与印度不同,当时印度和周边国家都是英国殖民地,而且几百年了,英国把印度所为主要的经济资源提供地区,最高时占了英帝国的40%的GDP,因此不在乎印度的经济资源的转移。
比如因为美国门罗主义导致的对英国的经济制裁,英国强迫印度种植棉花,造就了世界第一的棉花产地,这是发生在鸦片战争之前的事情。把种植粮食改为棉花,前提是有销路,英国当时是世界第一纺织品国家。
印度改种罂粟后,主要市场是针对中国,最终导致鸦片战争。鸦片战争是起源于鸦片贸易,但本质是强迫中国开放市场,解决英国巨大的贸易逆差问题。
这与美国黑船事件迫使日本开放市场是一回事,属于殖民主义的基本运作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