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九:不朽的牌坊
【史例】广州城外的南国名岳白云山北麓有一爿以南湖为名的人工湖,湖畔青翠的山峦里有着一众不失豪华的建筑群。其中的南湖宾馆、松园宾馆和广州英国学校,就是西元七十年代初期为太祖太后与及当红近臣而建造的避寒冬宫。
七十年代初的那一轮大兴土木,共建有豪宫五大处,大大小小建筑五十有五,面积则超过四万平方米,[1]为北京颐和园之七万平方米的二分之一强。冬宫的建造过程中,除全国各处的无偿调拨的实物外,曾有两个团的军人奉调参加建设,有案可查的现金则有由总后勤部副部长的陈庞大校经手批办的一千万军费和丞相伍豪从国库里特批的六千万国家财政开支。[2]其时太每月工资四百出头,虽说含金不菲,可是就着这点私房钱,那怕圣上不吃不喝干上个万把年,他老人家的腰包连钢蹦都捣鼓出来也不过就是区区四千八百万块大洋。[3]屈指一算,孤家寡人非得万岁不可的原因也就水落石出了。看官您想想,如果没有先帝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坚守在工作岗位搬砖头,修造豪宫所需要的银两也就实在是凑不齐,届时你让德高望重的君臣几个如何在这个居实不易的鬼羊城落脚御寒?
修建冬宫的旨意是由伺奉太祖鞍前马后多年的家奴汪东兴同志传达给广州总兵丁盛少将军的。开工在即,将军问家奴,到底要修多少房子呢?家奴满不在乎地伸出四根指头,狮子口一张,多乎哉?不多也。太祖,太后,丞相伍豪与厂公康老,一人一宫足矣。[4]将军接着又问,那汪主任您老又住在哪儿呢?家奴谦恭地说,吾党艰苦朴素的宗旨铭记在心。排场铺张之举是万万使不得的。到时我就和主席身边的工作人员住一块,大家凑合挤一挤就行了。
丁盛乃行伍出身,待人实诚,有了家奴那里得来的令牌后便按其吩咐众人在随从住的宿舍里为东兴同志准备了一套高级套间。紧赶慢赶,冬宫的主体总算完工了。家奴秉旨验收,转了一圈后,写在脸上就是:汝等甚是可恶,也实在太小瞧我汪某人了吧!不把村长当干部、不把豆包当干粮,我那单门独户的汪宅你给我捣鼓到哪里去了?亲眼目睹东兴同志一脸的不快之后,老实巴交的丘八同志这才大梦方醒,急急忙忙地在太祖豪宫的下水再专门为尊贵的汪主任补修一处辅宫,用公款买来好些特等甲级的麦芽糖才把那张上天言好事的嘴巴打发停当。[5]
说来也巧,南湖的主宫刚落成不久,太祖九千岁君臣二人就在地球村里全体村民的面前撕破了脸皮,亲密战友不辞而别后暴卒荒漠。皇帝的新衣一埃让人说破尴尬就实在是太大了,万岁爷便情不自禁地随之大病一场,当年到中流击水之豪情自此荡然无存。五年后,太祖撒手宾天,至死也不曾涉足这座专门为他老人家准备的南国豪宫一时半会。伍相东厂以太祖为榜样,亦步亦趋,驾鹤西行前也未擅越雷池半步。
之后山回水转又过了好多年,期间曾有多事者作《冬宫谣》一首,意在为太祖之寒舍陋室添彩增辉:
白云翠压万寿山,南湖淼若昆明潭。
城头旌旗今犹在,五十当笑百步惭。
【魏太史公点评】盛乃一介武夫,木纳不敏而置望臣宠宦于名实间两者定取其一之窘迫。若不问青红皂白一概予之,受者便可以木已成舟遮羞,半推半就中坐享其成。由此满朝公仆艰苦朴素之美名毫发不损,享尽风尘之爽还得丰碑留芳。如此这般,各得其所有加,何由而不乐而为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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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详见大陆《南方周末》2009年〈•〉月〈•〉日刊由时任广州军区司令部办公室副主任、广东省革委会办事组副组长迟泽厚所著《广州南湖毛泽东住所工程风波解密》。
[2] 详见《南方周末》迟泽厚所著之《广州南湖毛泽东住所工程风波解密》和香港星克尔出版有限公司2009年版丁盛口述的《落难英雄──丁盛将军回忆录》之第92页。
[3] 祖之月薪数目见于大陆官媒《中国共产党新闻网》史海回眸频道中由刘倩责任编辑的《吴连登谈“我给毛主席当管家”》一文。祖月薪的含金量可从与老狗母亲收入的对照比较得知:其时吾母持戴罪被外放到桂东南边陲,光凭仅六十有三的月薪(即太祖名义薪水的六七分一)就已经坐稳了小镇富豪排名之榜眼,招来妒忌眼红无数。吴连登之访谈详见:
http://cpc.people.com.cn/GB/85037/138889/138892/8354165.html。
[4] 最后的结局是太祖几乎从顶天立地的苍龙蜕变为埋身三窟的狡兔,冬宫变成了两处,即南湖七号和松园(后来的松园宾馆)。详见《落难英雄──丁盛将军回忆录》之第92页。
[5] 详见《落难英雄──丁盛将军回忆录》之第9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