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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元,我的故国(5):回天乏力

(2024-10-11 02:17:06) 下一个

我的大元,我的故国

亡元拾趣——大元末代皇帝的挽歌

 

其一:天降大任

其二:有所作为

其三:拨乱反正

其四:怨满朝堂

其五:回天乏力[1]

脱脱回来了,他必须尽快处理的众多麻烦之一就是黄河的河患。

其实早在五年前他辞相的次月,二十多天里黄河流域的大雨就一直下个不停,平地的淤水足以轻而易举地淹没三层的高楼,大河因之决堤而改道[2]。除了给中下游沿河的民众带来惨重的灾难之外,河水还灌入连接大都与江南的京杭大运河而造成运河决口,大有将这条帝都的粮道拦腰斩断之虞。洪水随时都可能冲毁朝廷在渤海地区大片盐田,直接威胁到在大元财政中举足轻重的盐政收入[3]。之后不出三年,黄河又大发淫威而再次决堤,淹没了原先设在巨野的济宁路治所(相当于当朝地级市的党政机构),迫使朝廷将衙门全部迁回到一百里外的济州(今鲁西南济宁市之城区)。

在黄河两次决堤之间的这段时间里,顺帝曾责成朝中的诸臣尽快拿出河患的整治方案。经过一番行程千里的沿河实地查访之后,名叫贾鲁的行家给朝廷带回了两帧自己的治河方略。然而他在朝堂里得到的反应实在是冷淡,实施一事便也再无下文。脱脱复相后主动地重拾整治黄河的动议,在上下求索的治河方子时甚为贾鲁的热情和主张所打动,这样贾鲁的意见才总算在朝堂里有了些市场。

其实贾鲁的锦囊妙计无非就是要么有多少钱治多少病,要么不惜血本动个大手术以求永逸。对于历来都是志存高远的脱脱来说,有多少钱治多少病的这种小家子作派实在让他羞于启齿,上报给顺帝的治河方案自然也就只剩下开膛剖腹的这一招。顺帝一见治河的奏折是出自深为自己信任的能臣爱卿,二话不说就操起朱笔在上头画了个圈。就这样,在核心同志的亲自部署下,元末最大的基建项目正式上马

治河的方略确定后,贾鲁便顺理成章地被提拔成官居二品的工部尚书兼治河工程总指挥。在他走马上任的当月,十五万民工和二万大元人民子弟兵也高举旌旗唱着歌,浩浩荡荡地开赴到与龙王河神斗法较劲的新战场。在贾鲁的精心指挥运筹下,治河工程开工后七个月内便实现了全线完工。早年河堤上的决口全部修复堵上,汹涌澎湃的黄河又重新回归到她原先奔流向前的故道。治河功成之日,元庭里的君臣自然少不了一番例行的弹冠相庆。

然而就在贾鲁治河大功告成的当年,作为脱脱鼎力推出的另外一项大政,以“变钞”为名的币制改革在实施过程中遇到了极大的麻烦。本来有关币制改革的说辞只是为了应对多年的货币贬值和伪钞横行而发行新钞,结果印钞机一开起来就变成了朝廷为缓解其财政捉衿见肘的大水漫灌[4]。市场的反应也半点都含糊,转眼就还以朝廷一个价逾十倍的恶性通胀[5]!以治理货币贬值为幌子的币制改革反而引发出更为严重的货币贬值,这结局的本身简直就是对我大元人民朝廷的公然调戏。

由于货币的大幅度贬值,京城之外的贸易大多又退回到以货易货的原始古风,由之给国民经济带来的打击当是不难想见。币制改革的失败还使得印钞作为朝庭敛财之手段的功效大减,由之而来便是帝国的财政变得更加脆弱无能。假以时日,朝庭若果找不出相应的补救措施,中央的权威就势必烟消云散。待到政令不出大都宫城的时候,大元这尊庞然大物离蹬腿翘辫子的那一天也就不远了。[6]

 

除了币制改革捅出个大漏子之外,那一年里让朝廷更要头痛的另外一桩祸不单行就是民众接二连三的揭竿而起。虽说其时元末的民变早就已经升级成小乱年年有大闹三六九[7],人家那些参加当年全国会演的角儿新秀还愣是捣鼓出两款不同于以往的特色来:

特色之一乃地域广袤爆点多多,不到四个月的时间里就先后在皖西北之颍州(今阜阳)、苏北之徐州和鄂东之蕲(浠)水冒出三股行头相同的红巾军来[8],起事三地横跨江淮大地达千里之遥;[9]

特色之二则是来势凶凶从“业”者众,店铺刚剪彩就人前神后炫耀自己的旌旗十万,买卖才开张便连徐州这样的战略要地也都敢收入其囊中[10]。有必要顺便提及的是,大约半年后,史上最拉风的叫花子(没有之一)朱元璋也加入到了他们的行列之中。[11]

面对善者不来的众多红巾,朝廷连想都没想就祭出了一个字:剿!

随着顺帝的一声平乱令下,帝国里立马便是一派妻子送郎上战场的恐后争先。作为在大元这口大锅里吃香喝辣多年的名门望族,脱脱一家自然也义无反顾地投身到这场关系到蒙元王朝生死存亡的护锅斗争中。在脱脱内举不避亲的力荐下,已经官拜御史大夫的脱弟又被朝廷委任以知枢密院事(相当于当朝的中央军委副主席)的重任。借得新官上任的喜悦,从未带过一兵一卒的脱弟便领着十余万维稳大军出师砍人去了。

作为脱氏家族战斗在平乱第一线的光荣代表,脱弟可谓是不辱使命,出征上阵不到两个月就收复了豫南的上蔡县并生擒身为红巾起事头目之一的韩咬儿,在大元革命事业的紧要关头充分发挥出领导干部的模范表率作用。美中不足的是脱弟的好运来得快去得也更快,驰名中外的上蔡大捷刚过三四个月,他执掌的大军便在宿营地上演了一出不明不白的深夜炸营。面对军士在高度精神压力下爆发出的集体性惊慌,脱弟的本能反应就是身先士卒的挺身逃命。元军大营里少了中军主帅的力挽狂澜,不战自溃便是意料中的结局,损兵折将自然也就不在话下。

毫无疑义,脱弟的丧师辱国很让力荐过他的长兄脸面大伤。然而血终归要浓于水,一通光火之后该擦的屁股还得捏着鼻子替他擦去,谁让脱脱就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弟弟呢。作为脱脱替弟擦腚三部曲之第一部,脱弟一回到京城就将他送回到御史台去接着干他的御史大夫。毕竟人家好不容易才刚从血肉横飞的维稳前线死里逃生跑回来,你总不能让人家最可爱的人丢了魂魄再丢饭碗吧?

脱弟的华丽转身立马引出了擦腚三部曲之中的第二部,弹劾他的奏章也就不出所料地从四面八方向帝国的行政中枢飞来。对于此等不讲政治规矩的幼稚和固执,为兄的脱脱自然绝不手软,发现一个查处一个。待到满满一打的朝廷命官接二连三地被降官减禄之后,朝堂终于又回归到了原先那种万籁俱寂的融洽和谐[12]

作为朝堂老手,脱脱深知人家的鸦雀无声不过就是口服心不服的虚与委蛇。若果要想彻底堵住众人的嘴,他还得高调地推出擦腚三部曲中最后压轴的收关力作,以此证明脱氏家族在哪里跌倒就一定还能从哪里再爬起来[13]!基于这种考虑,就在脱弟落荒而逃后的三四个月,贵为帝国宰相的脱脱便毅然抄起家伙找红巾玩命去。能臣上阵果真就是不同凡响,一下子便从劲敌的十万军中夺回了重镇徐州,从而为脱弟的马失前蹄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然而脱脱得胜之后的行径却也十分令人发指,纵使在六七百年后的今天,光史籍中的“屠城”二字就已经足以让吾辈将自己的寒毛尽数竖起……[14]

以徐州易手为标志,一年前先后起事的另外两路红巾军也被迫由原先的攻城略地转入为暂时的收缩退却。借得浮生难得的半日闲功夫,这几年已经让内争外斗折磨得不亦乐乎的顺帝不失时机地调整了自己的人生走向。在已经复职的哈麻等三五个贴心弄臣的耐心引导下,人正当年的九五之尊便和大伙一道修炼起让人摇摇欲仙的房中秘术来。顺帝的兴致甚是广泛,从双修三奉到场面宏大的众乐乐皆有猎涉,个中儿童不宜的细节在严肃认真的《元史》中应有尽有[15]。为了留住那一览众山小的永远最后顺帝连聆听臣工奏事的这样的帝王必修也都只好托付给那个弱龄不及十五的皇太子代劳。[16]

令众人十分败兴的是,就在顺帝率领大家会当凌绝顶的节骨眼上,从渔阳来的八百里加急大煞风景地给大家带来了好坏参半的军情即报。

快马给大家带来的坏消息是张士诚已经领着泰州的穷哥们起来造反了

哪都有些啥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这回起事的兄弟们法制观念都挺强,对知识产权的保护怀有深深的敬畏,压根儿就没动过盗用人家红巾字号的念头![17]

有了这一两年和多股红巾同时捏架的经验,元庭上下没怎么劳烦顺帝费心就有条不紊地启动了事先精心准备好的维稳预案。

按照预案的第一步,首先登场的应该是一尊位高权重又不堪大用的窝囊费。上回脱脱的弟弟已经出色地扮演过这个角色了,这次自然就不好意思再劳烦人家了。在特一号不便登台的前提下,领衔的丑角也就顺理成章地让转给身为江浙行省左丞相(大约相当于当朝曾经设置过的行政大区第二书记)的达识帖睦迩了。[18]

其实和脱弟相比,达识帖睦迩也非等闲之辈,父兄一样出任过帝国的宰相。有这样显赫的背景罩着,老达同志也就偶尔做点批批条子卖卖官之类的无本生意[19],借此联系群众调剂生活。今朝上阵和张士诚玩命对砍的队伍中,兴许不少人头上的那顶乌纱帽就是从老达家开的那间鞋帽专卖店里高价沽来,由之而来的战果也就可想而知。对此人家后来的史家也是惜墨如金,在官修的《元史》中只给后世留下了区区四个蝇头小楷:

诸军皆溃!!!

达识同志这边厢刚一谢幕[20],我们便按原先的程序一下子走到了预案的第二步:

 

和上回一样,丑角打诨插科的热场后登场亮相就该是英俊的小生;

和上回一样,这次的英俊小生还是由我们的老熟人脱脱领衔担纲;

和上回一样,我们的脱脱用的套路依旧还是重兵压顶后围而屠之。

 

然而任何事情都不会总是一成不变的……

 

与上回不同的是,屠城的预设地点由徐州搬到了高邮;

与上回不同的是,屠城的悲剧最终并没有在高邮重演;

与上回不同的是,被剿的张士诚倒毫发未损,反而促成新一波的反元高潮;

与上回不同的是,兵强马壮的脱脱折戟沉沙,灰溜溜地被人踹出了历史舞台。

 

什么,什么?敢问此前还名不经传的张士诚何德何能,初出茅庐就能一家伙把脱脱这样的老江湖玩残了?难道元军还像脱弟挂帅时那样又抽空玩了一把深夜炸营不成?

这次的元军大败依旧还是莫名其妙的自残,不同的是罪魁祸首已经升级为远在京城苦炼金枪不倒功的顺帝。记性不错的看官或许还会记得,我们在本文的前半部也曾粗略地提及过脱脱败走麦城的梗慨[21]:就在脱脱领着百万大军要把龟缩在高邮的张士诚剁成肉酱之际,稳坐在大都的伟大统帅竟一纸诏书要将他撤职查办在阵前!为了自己心目中那份君臣之义的神圣与完满,明知交出兵权后必定凶多吉少的脱脱仍义无反顾地照章交接,可他身后的那些丘八大兵就远没有那么自在从容了。脱脱潇洒挂冠后元军阵脚大乱,将士自刎的自刎逃的逃[22],这样的乌合之众哪里还用得着他张士诚来伤神费心?

脱脱既倒,一夜之间就由圣眷如炽的能臣变成了连路人都避之不及的罪人。面对这样流星飞坠般的跌落,大概在这地球村里只要还认为自己是个人的村民们都会忍不住要诘问老狗几句个中的缘由了。要想厘清这背后的前因后果,我们还得把目光收回到脱脱在朝堂里一段爱恨交加的个人恩怨。

其实脱脱的这尊恩爱冤家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陌生,他就是那位将给领导挠痒痒这样的雕虫小技打造成一门高雅艺术之弄臣哈麻。尽管哈麻后来因曾经为领导核心拉扯过皮条而被史官抹黑成十恶不赦的奸臣,七八年前脱脱一家运走背字的时候人家奸臣同志却也不惧朝堂中反脱势力的不可一世,在顺帝面前竭力为危难中的脱家免灾说项。从某种意义上讲,哈麻当年这种逆势而行的勇气得罪了时任宰相的别儿怯不花。一两年后,老别的余党随便找三两个牵强附会的借口就将他赶出了朝堂。[23]

对于哈麻雪中送炭的善举,为人实诚的脱脱自然没齿不忘。作为对哈麻善行的丰厚报答,脱脱自己复相后便将已经回到朝堂的哈麻提拔成中书右丞(相当于当朝的国务院副总理),这样哈麻的官阶便一下子由早先的正四品飙升到当下的正二品。虽说脱脱的这种做法带有很浓的假公济私嫌疑,但人家终归也替俺们圆了一把那广大蚁民祖祖辈辈都希冀的一报还一报。

哈麻对脱脱的怨恨源于他与脱脱一个亲信之间的冲突。仗着有脱脱的信任,这位个名叫汝中柏的正五品芝麻郎中(大概相当于当下还在京城粥铺里喝粥的一个小处长)在中书省(相当于当朝的国务院)里横行霸道,狐假虎威地组建起一个以他自己为中心的一言堂。然而人家哈麻可也曾是和当家老大一起嫖过娼的铁杆,压根儿就不尿他小汝的那一瓢!随之而来的便是两人在中书省里悦耳动听的叮呤当啷。

为了取得这场狗咬狗一嘴毛的伟大胜利,和哈麻耗上后的汝中柏便一直不停地在脱脱的面前恶意中伤我们伟大的奸雄,直到脱脱将哈麻平调到相对冷门的宣政院去坐第三把交椅。脱脱这一搀和,哈麻自然就把自己比祥林嫂还要冤屈的苦难深重全都归结到他的名下。借得多年来自己在领导干部及其家属中积下的殷厚人望,哈麻先在深得顺帝宠爱的二皇后和皇太子面前添油加醋地恶化他们与脱脱的关系,最终水到渠成地把我们的脱脱从两军对垒的阵前哗啦一把拉下马来[24]。什么能臣贤相?我呸!

其实于老狗看来,无论大哈麻也好二皇后也罢,都不过是脱脱倒台过程中一个可多可少的棋子。要想在大元帝国里拱倒已经先后为相九载的脱脱,怎么可能离得开那尊啥时候都是光荣伟大的吾皇顺帝?这回哈麻之所以能够假顺帝之手为自己报了一箭之仇,真正的动因或许还应该归结于伯颜那七八年的专权给顺帝心灵留下的惨痛。以小人之心度大王之腹,光从六七年前将身为伯颜之弟的脱父流放甘肃的这件事情上我们已经能够窥见到深藏在九五之尊内心的爱屋及乌,而今日这幕阵前换将的闹剧则更加形象地向我们展示出他老人家对他人专国的恐惧究竟有多深……[25]

转眼间,脱脱已经鞍前马后辅助顺帝廿年有余。奈何伴君千载终有日,从今后,大元皇朝的提篮小卖也就只好全靠他顺帝一个人去奔走了……[26]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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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注:

[1]   除了倒叙外,本章的故事发生于从至正九年闰七月到至正十四年十二月之间的这五六年,相应的西元纪年为一三四九至五四。

[2]   如此看来,当年算命先生给脱脱卜算的那卦流年不利还蛮准确的,称个半仙绝对够格。

[3]   有网文称元朝的盐政曾高达其财政收入百分之八十之重,其史实根据如何待查。网文原文见:https://k.sina.cn/article_5866167425_15da69c8101900qagx.html?from=history 

[4]   按常理来说,治河的巨额开销应当是元廷滥发钞票的一个重要起因,但治河对发钞影响的重要程度今日似乎已经很难从史料中彻底厘清了。

[5]   据元史中的《食货志》,币制改革所引出的恶性通胀似乎发生在至正十一年。然而按《顺帝本纪》,改革后的第一次印钞发生在次年的正月。这两种不同的说法显然是相互矛盾的。

[6]   似乎有不少史家把币制改革的失败归结成元朝灭亡的一个主要的动因。作为一种推断,这个说法的史料根据到底是什么?要知道,从币制改革推出到大元灭亡,中间经历了长长的十五六年。币制改革的失败无疑加快了元朝垮台的步伐,它已经能够在这个失败的阴影下挣扎了那么长的时间,我们缘何还要把币制改革的失败看得如此严重呢?

[7]   就在三年前的至正八年便有浙江台州的方国珍聚众起事。老方这人也是个角色,一口气就与元廷玩了廿年的时降时反,结果元朝都被众人玩倒了他老人家依旧还是彩旗不倒。

[8]   除了这三股没有被元廷当即镇压下去的红巾军之外,在这一年的年底还先后在赣中之瑞州(今高安)和豫南之邓州爆发过另外两起不太成功的红巾起义。其中瑞州的邓南二几乎立马就被元廷镇压下去,而邓州的布王三(亦称“北琐红军”)则在大约半年后为元廷所灭。红巾军的起义高潮一直延续到下一年的年初,这一年的两起起义分别发生于鄂北之襄阳和皖中之濠州(今凤阳)。襄阳的孟海马(亦称“南琐红军”)在起事大约两年后也为元廷镇压,但濠州郭子兴的那支队伍倒是跟着明太祖朱元璋问鼎中原而硕果仅存。

[9]   从日后发展的情况来看,红巾军只不过是一个缺乏知识产权保护的造反旗号,起事各方多是互不隶属,一俟站稳脚跟就忙着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顾影自怜地便自己跟自己玩起称孤道寡的游戏来。

[10]  虽然红巾军起事发生在贾鲁治河的同一年里,史料中似乎找不出治河民夫大量卷入民变的记载。据此,我们或许还是不应该把起义的动因简单地归结为治河期间的大量动用民夫上。这也是后来明初官修元史时史官所持的观点,史官的具体兴叹详见于《元史·河渠志》。

[11]  极有意思的是,待到老朱自己称孤道寡后再官修《元史》时,红巾几乎全都变成了“贼”,可谓人一宽立马就会变脸也。

[12]  《元史·脱脱传》载,“(至正)十一年,脱脱乃奏以弟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为知枢密院事,将诸卫兵十余万讨之。克上蔡。既而驻兵沙河,军中夜惊。也先帖木儿尽弃军资器械,北奔汴梁,收散卒,屯朱仙镇。……也先帖木儿径归,昏夜入城,仍为御史大夫。陕西行台监察御史十二人劾其丧师辱国之罪,脱脱怒,乃迁西行台御史大夫朵儿直班为湖广行省平章政事,而御史皆除各府添设判官,由是人皆莫敢言事。”。

[13] 看官如果记性不错的话或许还应该记得脱脱并不姓脱。据此,所谓脱氏家族不过就是本文为了述事方便的谬称罢了。

[14]  《元史·顺帝本纪》载,“(至正十二年八月)辛卯,脱脱复徐州,屠其城。”

[15]  为了看官阅读娱乐的便利,老狗特将顺帝等人严重违规乱纪的行为全部实名举报如下,以正视听。据《元史·哈麻传》载,“哈麻尝阴进西天僧以运气术媚帝,帝习为之,号演揲儿法。演揲儿,华言大喜乐也。哈麻之妹婿集贤学士秃鲁帖木儿,故有宠于帝,与老的沙、八郎、答剌马吉的、波迪哇儿祃等十人,俱号倚纳。秃鲁帖木儿性奸狡,帝爱之,言听计从,亦荐西蕃僧伽璘真于帝。其僧善秘密法,谓帝曰:‘陛下虽尊居万乘,富有四海,不过保有见世而已。人生能几何,当受此秘密大喜乐禅定。’帝又习之,其法亦名双修法。曰演揲儿,曰秘密,皆房中术也。帝乃诏以西天僧为司徒,西蕃僧为大元国师。其徒皆取良家女,或四人、或三人奉之,谓之供养。于是帝日从事于其法,广取女妇,惟淫戏是乐。又选采女为十六天魔舞。八郎者,帝诸弟,与其所谓倚纳者,皆在帝前相与亵狎,甚至男女裸处,号所处室曰皆即兀该,华言事事无碍也。君臣宣淫,而群僧出入禁中,无所禁止,丑声秽行,著闻于外,虽市井之人,亦恶闻之。皇太子年日以长,尤深疾秃鲁帖木儿等所为,欲去之未能也。”

[16]  《元史·顺帝本纪》载,“(至正十四年)十一月丙寅,敕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凡奏事先启皇太子。”

[17]  也有可能是那几年里出产的红布不是让红巾军买完了就是被他们抢光了。

[18]  严格说来,如果时过境迁近四百年后官修的《明史·张士诚传》也精准可信的话,在达识帖睦迩与张士诚对砍之前镇守在高邮的元将李齐应是曾经先后两次尝试过招安他,但买卖最终因为价钱谈不拢而作罢。不知道是否由于撰写仓促的原因,李齐试图招安一事在张士诚起事后不出二十年就已经成书的《元史》中反而无踪可寻。

[19]  《元史·达识帖睦迩传》载,“达识帖睦迩独治方面,而任用非人,肆通贿赂,卖官鬻爵,一视货之轻重以为高下,于是谤议纷然。”

[20]  达识帖睦迩大败于张士诚后还是接着干他的行省左丞相。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上回脱弟丧师辱国后还官复原职开的好头,还是到了元末朝廷自己确实已经无人可用。

[21]  前文有关脱脱阵前折戟的叙述可见于本文“其二:有所作为”一章后半部中关于他与伯颜决裂动因的第三个论点。

[22]  《元史·脱脱传》载,“客省副使哈剌答曰:‘丞相此行,我辈必死他人之手,今日宁死丞相前。’拔刀刎颈而死。”

[23]  别儿怯不花余党弹劾哈麻的三大罪名在本文“其四:怨满朝堂一章的后半部也曾有提及,其实无非就是受贿越制加男女私情。

[24] 收拾脱脱的罪名也十分逗人可笑:一是出师无功,二是劳师费财,三是公财私用。阵前换将,如何建功?若想节财,何必兴师?这个公财私用倒十分眼熟,和近年的官媒如出一辙。

[25]  初次接触到顺帝这段阵前换将的史实时,总对他能在关键时刻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感到极难理喻。难道他就不能等上几天,等脱脱收拾完张士诚再动手?虽然这样干很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味道,但充其量也不过是丢点面子而已,这与张士诚咸鱼翻生后能给大元统治造成的损害相比根本就无法同日而言。

好在经过对此的一番苦思冥想之后,老狗总算给自己琢磨出一套还算马马虎虎能自圆其说的歪论来。于老狗看来,在常人的生活中,一个人受到不愉快的刺激后往往有可能在一段或长或短的时间里失去理智,但一般都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逐步得到恢复。然而对于某些人来说,或许是由于当年的刺激对他的伤害太深,这种恢复一直都未能完成,因之被其困扰终身。换一个角度讲,在正常的情况下顺帝还不至于蠢到连临阵换将的利害都厘不清,很大程度上是伯颜专权时对他的伤害不断剥夺着他对国事最基本的判断力。

泛泛而论,古今朝堂里深受这种心病之害的人也远远不止顺帝他一个。以当朝为例,或许太祖对天下儒生的终身修理改造就能与他早年在京师大学堂藏书楼当杂役时受过的屈辱挂上钩。其实与当年那群不把村长当干部的天之骄子相比,最恼人还要数日后号称天字二号的罗隆基。这厮也实在可恶,人家全体革命臣民面北跪拜的游戏玩得正起劲的时候,他一句无产阶级小知识分子领导资产阶级大知识分子的调侃立马就让龙椅上那位出神入定的仁兄如坐针毡。身为不受人待见的刺头竟还如此不识时务,再不好好将之修理一番行吗?

[26]  脱脱罢相后一年被哈麻假造圣旨鸩杀,而之后一年多哈麻自己也因图谋时的不慎而被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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