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來的路(92)我的精神家園

人類文明最重要的轉捩點不在發祥地希臘羅馬，而在遠離中心的英吉利，憲政文明的源頭《大憲章》，1215年誕生于倫敦，時值中國南宋，詩人陸游剛去世(1210年)，元始祖忽必烈才一歲(1215年出生)。四百年後，光榮革命為現代文明豎立了標杆。現代世界有兩條路，從倫敦出發的英國革命之路開滿鮮花，造就了華盛頓和美國文明；從巴黎出發的法國革命大道血跡斑斑，走向毛主義和紅色高棉，吾輩不幸，生在第二條路上，今天漫漫歧路仍不知盡頭何處。

英國，天庭曙光第一個照亮的地方，我的精神家園。

莎士比亞離我太遠了，我最喜愛的英倫文化，是蘇格蘭風笛，和喬治·亨代爾的《彌賽亞》，這位巴洛克最偉大的巨匠1759年去世，安葬在我對面的威斯特敏斯特大教堂（Westminster Abbey 西敏寺）。喬叟、狄更斯、牛頓、盧瑟福、霍金都安息于此，也是一千年來英國君王加冕和安葬的歸所。

教堂大門上的十聖徒像 (筆者攝)  

此刻，夕陽西斜，初夏溫煦的陽光把威斯特敏斯特大教堂的雙塔和背後的國會鐘樓映得金碧輝煌。前庭廣場游客如鯽，花崗岩墻面上雕刻了衆多聖經故事和歷代人物。這座巨大的歌德式教堂，論名聲或不如聖保羅和米蘭主教堂，論堂皇也不如聖母院和科隆大教堂。我懷着朝聖的心情來到這裡，為了教堂西首雙塔大門上方的雕像。1998年伊麗莎白二世宣布的二十世紀十位基督教殉道聖徒，其中有我的同胞。

在法西斯集中營被處死的波蘭神父谷柏、死于納粹監獄的德國神學家朋霍費爾，因堅守基督信仰而被自己族人和親屬殺死的南非土著少女梅思默拉、巴基斯坦女子埃絲特約翰和巴布亞新幾內亞塔皮迪，遭獨裁者阿敏殺害的烏干達大主教魯溫，被種族主義者謀殺的美國民權領袖馬丁·路德·金牧師，被軍人刺殺的薩爾瓦多主教羅梅洛，還有在共產極權下殉道的俄羅斯大公伊莉莎白夫人和被殺害于文革的中國雲南牧師王志明（按自左向右排列）。

中國雲南滇北灑普山總堂苗族牧師王志明，五十年代曾被迫認同「三自教會」，但到文革，他必須在上帝和撒旦之間作出明確抉擇，他拒絕參加對毛澤東的「三忠於」「四無限」活動，拒絕參加對所謂反動分子的批鬥大會，他說：「我的手曾為眾多信徒施洗，不可沾染罪惡。」1969年中共九大後，他和二十一名當地教會領袖被捕。囚禁和酷刑都無法使他屈服，1973年12月29日，六十六歲的王志明在萬人批鬥會上被判處死刑，共產黨怕他行刑時呼喊「反動口號」，五六人上前按住王牧师，殘忍地把他舌頭割掉，押着他走過人群，他滿嘴鮮血，向數千信眾微笑告別，坦然赴死。   

文革前大陸基督徒不足三百萬，如今，接近一億，怎不叫魔鬼發抖呢 ！

王牧師的雕像和其他九位聖徒一起，屹立在威斯特敏斯特大教堂西側高高的門廊頂上，成爲這座落成已五百多年的大教堂磐石的一部分。

貴族保守傳統和基督新教精神，是英倫文化之根。

這裡，是我的精神家園。